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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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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沉寂。
历晏抬眼,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似有一条毒蛇缓缓爬过心头。
这感觉并不好受。
历晏半靠着座椅,缓缓说道:“孤记得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顾言抬头看向历晏:“回陛下,臣在路上马匹受惊,这才来晚了,望陛下恕罪。”
“是这样么?”历晏轻飘飘的说着,“那我可得好好处罚一下为殿下准备马车的下人了。”
历晏示意身旁的李公公:“今日负责接送殿下的是谁?”
李公公弓着身子向前,道:“回陛下,是杂物部的人。”
“杀了吧。”
轻飘飘的话从历晏口中说出。
果真是冷血无情的暴君,顾言心里只有这话。
“灵隋路途遥远,如此疏忽大意,确实是我们招待不周。”历晏话锋一转,“殿下会心有不满吗?”
顾言叩下去,语气虔诚着:“陛下垂爱,不记较罪臣之前犯下的过错。反而将罪臣以贵客相待,罪臣已感激不尽,何来不满一说?”
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说:“罪臣还能有幸来到汴都为灵隋赎罪,是罪臣的荣幸。”
“呵——”
历晏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顾言抬眸。
历晏拿起一旁的琉璃杯,缓缓喝下一口酒,唇角略微勾起,好像在思索什么一般:“这样啊,那殿下是对我马首是瞻了吗?”
顾言俯首,道:“当然,您是皇上。”
历晏含下一颗葡萄,徐徐说着:“那殿下学声狗叫来听听。”
——学狗叫
这是存心让顾言难堪。
顾言骤然愣住,半晌后为难道:“陛下... ...丞恕难从命... ...”
此句一出,殿中本就冷峻的气氛更是跌至零点。
一旁的大臣更是全部扑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望陛下息怒!”群臣皆呼。
历晏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愿?”
顾言没动,长袍下的双手早已握成拳。
历晏凉凉开口道:“顶撞孤,死路一条,孤完全有理由可以杀了你,至于灵隋嘛。”
历晏身子一歪,靠在椅上,像是思考一般,问道:“殿下,你说孤该怎么处置好呢?”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
顾言抬眼看向历晏,周围的气氛让他不自觉紧张。
他不自觉咬紧嘴唇,似是要开口。
虽然那个昏庸无能的父王死了没什么大事,但灵隋... ...
当顾言缓缓张开口,准备豁出去的时候,“哗”的一声,镶着金丝的小毛竹扇被打开。
扇子的主人开口说道:“陛下说笑了,要找乐子的话,让微臣代替也可以。”
这声音很清冽,却又带着些许慵懒。
那人扇着折扇:“殿下身份尊贵,那懂得讨人开心这种把戏。”
“而且这样做的话,恐怕对国都的良好关系有所损害。”
声音继续说道。
顾言随着声音源头看去。
只见得一抹雪白,乌发垂下,没有梳起,只用一根木钗束起。竹扇半掩着面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来。
历晏看向了那人,饶有兴趣的问:“那卿觉得孤要如何做呢?”
那人轻轻一笑,“哗”一声合上了折扇。
“学狗叫多无趣,不如让臣来为陛下演奏一曲。”那人凤眼一眯,淡声道,“陛下觉得如何?。”
没了竹扇的遮挡,顾言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眼角的泪痣在这张清冷洁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妩媚的气息。
惊才风逸,貌若惊鸿。
顾言脑中猛蹦这八个字。
“罢了,孤本就是与殿下开玩笑。远道而来自是客人,你只管在皇宫里住着,安安分分做你的质子。”历晏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恐怕孤不会心软。”
顾言低头叩首:“谨遵陛下教诲。”
“罢了,带殿下入座吧。”
直到被带到座位上顾言都是懵的。
但是,终于熬过去了,顾言松了一口气。
坐席的对面就是那人,顾言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抹白影。
婢女斟了酒,顾言道谢后便退了下去。
酒宴自然是觥筹交错,祝酒颂宏,歌舞升平,四处尽是丝竹之声。
顾言拿筷子自己吃了东西。
这人是何等来头,能让皇上这样轻易被打发。
顾言抬头撇眼瞧着,那人脸上风轻云淡,一句没一句的扇着竹扇和周围的人搭话。
一人道:“楼大人最近气色不错啊!”
琴师笑:“尚可尚可。”
另一人道:“楼大人今晚出来喝酒啊!”
琴师回:“下次吧,最近有些忙!”
原来姓楼,顾言不动声色喝了口酒。
顾言再看一眼。
“怎么了吗?”琴师眼眸看向顾言。
顾言应声看去,那人笑吟吟看着他,狭长的眼中清澈无比。
顾言怔了怔,随即便收回目光,没有搭话。
这时只见从殿门后内侍们抬入一张古琴,三两下摆放好。
琴师没有介意刚才的事,扇着小竹扇,乖巧的看向历晏:“陛下想听什么曲儿?”说着,手指轻轻抚上琴弦,长袖下延伸出来的是如同白瓷般的色泽。
历晏轻轻嗯了一声,道:“皆可。”
“那陛下见笑了。”琴师合上竹扇放在身旁,修长手指缓缓拨动琴弦。
琴瑟之音,那样悠扬清澈如杨柳般诱人。如歌的琴声又似泉水匆匆流去。琴声忽高忽低,忽响忽无。
四下寂静,只听得悠扬的琴声。顷刻,曲毕。
琴师垂下眼,收回了手。
“楼卿弹的好,孤宫里这么多琴师,还是只有你的最深入人心。”历晏开怀大笑,“赏!”
琴师跪下虔诚的说:“能为陛下演奏是臣的荣幸。”
历晏笑着赏了他几箱珠宝,让他退了下去。
殿中气氛轻松宴很快就结束了。
天色暗下来,随着群臣散去,顾言起身欲离开。
“殿下,奴带您去寝殿。”李公公走到顾言跟前,恭谨说着。
顾言:“多谢”
一路上顾言并不语,由着李公公带路。
皇宫里路径复杂,为了不迷路顾言跟紧了些。
忽然身旁走过几个人,好像还拖着个什么物品。
顾言抬眼看过去。
天色很暗并不看得很清,顾言看了好几眼才看出这哪里是个什么物品,而是一个血淋淋的人!
看来是撞上运尸现场了。
本想绕道而行,却突然冲出来一个婢女。
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抽泣道:“阿生,你不要死啊,阿生!”
原来是那个领队的随从,顾言看着早上见过的人瘫在地上大哭。
这才意识到原来历晏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杀了阿生。
运送的士兵甩开阿玉扒着尸体的手,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子,老子运送东西,你给我滚远点!”
阿玉重重摔在地上,大声哭闹着。
“滚远点,疯子!”士兵不耐烦的说,“别挡了老子的路!”说着一脚踹向阿玉。
李公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捂住嘴,淡淡冲那群人道:“拉远点,别挡了贵人的路。”
那群士兵看见了扫着拂尘的人,嘿嘿笑道:“好嘞,李公公,小的们这就走,这就走!”
顾言收回了目光。
“求你了,大爷,不要拿阿生去喂狗!”阿玉还在哭着。
顾言跟着走远。
“滚开,这是皇上的命令”
士兵的叫骂和女子的哭泣还在继续。
顾言垂下了眼,拐进了小路。
什么也听不见了。
皇宫很大,顾言跟着李公公绕来绕去终于在一座别院门口停了脚。
抬头一看牌匾上赫然写着“安平殿”三个字。
“时候不早了。”李公公站定,“殿下休息吧。”
顾言点头道谢,转头走进庭院。
果然,每个国家对质子都不太好。
安平殿似乎是这里最偏的宫殿,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院子里布满杂草,地上全是积雪,几个婢女打扫着院子。
顾言站在门口,身边忽的跟来一个婢女。
她行礼,说:“殿下,我是负责伺候您的婢女。”
顾言低头看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若楠。”
顾言打量着她:“以后麻烦了。”转头入了室内。
殿内布置很简单,一张木床,陈旧的桌椅随意摆放着,屋内没有火炉,冬风把窗子吹得“吱呀吱呀”的响。
下人们只是随便打扫了一下,显然没有把顾言当做一回事。
顾言心道:行吧,就这样吧!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没有把他扔进柴房自生自灭。
顾言脱下大氅,若楠跟在身后接住了。
顾言整理着衣衫,心里盘算着,当今还是要打好关系才行。
“不知姑娘今年芳龄几何”顾言轻声问道。
若楠不知他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答道:“虚岁19。”
顾言笑说:“那我要唤姑娘一声姐姐了!”
若楠被突如其来一声姐姐吓到,连忙说:“殿下这不合规矩。”
“无事。”顾言道,“以后还要多多麻烦姐姐了。”说着,他取下腰间玉佩,递给了若楠。
若楠接过,笑道:“那是自然。”
果然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接着,顾言垂眸对若楠说:“帮我准备洗澡水吧,我想要沐浴。”
“是。”若楠行礼退了下去。
顾言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坐在了榻上。
颓废
好累
半晌,他猛然倒在了床上。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罢了,事已至此。
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