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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无奈随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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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婉儿施主也是个可怜人…」
尚智看到一半便看不下去,深表同情并怜悯的朝婉儿的方向望去。
「你不气?她差点让你破戒,说不定之后还可能杀了你。」夜无边冷冷问。
「得施主相助,小僧终究没破戒不是吗?人也好好的,何必再问罪于她?」
尚智云淡风轻的笑着,显然佛学的涵养已深深刻在心里,着实让人佩服。
啧啧,出家人,难道都没点脾气?夜无边不予置评的哼哼。
秋水坐立难安,服下药后恍惚的行动现在令他深感可耻,不知道夜无边会如何看待他?
是否…觉得他那小倌的模样令人恶心呢?
「你干嘛扭扭捏捏的?想说什么就说。」夜无边垂眸淡淡问。
「刚刚…对不起…」秋水面红耳赤,捏着衣角嚅嗫的说。
「哼,就凭你要扑倒我,还早得很。」夜无边嗤笑。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难以自制…」秋水羞耻的低头。
「你的喜好真是奇怪,明明那里有个水灵的俏姑娘,为何往我这里扑?」
夜无边戳戳秋水的额头,意义不明的问。
「因为…我喜欢的是妳啊…」
秋水面色更红,小声却清楚的表白,抬眼偷觑夜无边的表情,想知道她的反应。
夜无边浑身一顿,面容淡定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秋水不自在的动了动,忐忑不安的祈祷自己没有惹火她。
然后夜无边伸出手,以有点粗鲁却不至于弄伤他的力道,开始蹂躏他的脸。
「无、无边…?」脸被莫名其妙的又揉又捏,秋水茫然不解的喊她。
「不准对其他人摆出这种表情。」
夜无边霸道的宣告,像是默许他告白,又像没有,但其中的占有欲却清楚明了。
秋水睁大眼,欣喜若狂的杵在原地,夜无边突然起身,走向婉儿与尚智,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开了满天心花的呆子。
尚智悲悯的跪坐在婉儿身旁,诚心的念着经文。
「她又没死,你颂什么经?」夜无边搞不懂尚智,无奈的问。
「夜施主有所不知,经文并非只能超渡亡魂,也有镇定心灵的作用,婉儿姑娘受了这么多折磨,或许正在做恶梦,小僧在此诵经说不定可以传达到她心里,让她不再那么难受。」
尚智双手合十,和善的笑道。
婉儿确实蜷缩颤抖,脸色铁青含糊的说着呓语,像在梦中仍不得安宁。
夜无边知道那是受创过深之人才有的举动,微微抿唇,心中思绪翻涌。
「…所以你打算如何?要不在这陪她?替她颂一辈子经?」她低声问。
尚智忠厚老实的脸上浮现短暂迷惘,抬头看向天际浮云,若有所思。
「…从前小僧曾听人提过,在遥远的西方有座灵山,能洗涤人受伤的心灵,有缘之人还能得到上天的启示,说不定佛祖会指引小僧一条明路,放下心里的业障与罣碍…」尚智凄苦的笑笑。
「你难道想带她去?这人疯了,你如何说服她?何况灵山的位置你清楚吗?」
夜无边浪迹天涯多年,根本没听过啥狗屁灵山,不解的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在旁边啰嗦,照理来说她根本不屑这种事。
十年来,她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却从遇见秋水后便开始乱了套,后面这些事到底如何发展成这样的,夜无边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怎么了。
「小僧会说服她…两位施主若无要事在身,不妨一起上路?只要朝西方走,总会有办法的。」
尚智明明是在场最年少的人,此刻却有超脱凡俗的沉稳,坦荡直率的眼珠映着夜无边的样貌,似是看穿她内心的纠葛,叫人难以对视。
不知何时凑到旁边的秋水拉拉夜无边的衣袖,祈求的望着她。
「…你想去?」夜无边上下打量秋水,没好气的问。
这小子,又用那种过分的眼神乱看,小心再捏你几把。
「反正我们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当护送他们一程?好不好?」秋水软软的问。
「…明天出发,但是若你没能说服她,我们便分道扬镳。」
夜无边头疼的捏了一把秋水,转头向尚智说道。
「小僧感激不已,多谢施主。」尚智温顺的笑了,恭谨的行礼。
「还有,路上你不得对我指手画脚,我可不是修佛的人,吃什么东西、要杀谁,都与你无关,这也答应?」夜无边摆摆手,将话挑明了。
她才不要吃一路的素食,更不想放过所有渣籽,谁都别妄想改变她的做法。
尚智没有亲眼看过她杀人,又得她数次相救,误以为她不是如此狠辣之人,听得此话面露愕然,却不出言斥责,而是握紧衣角,想了许久。
他并没有立场指责别人,就算是意外,他还是杀了人,何况…当初他动手推那恶少,心底深处真的没有丝毫想杀之的憎恶吗?
他不是有意杀他是真、希望那人消失也是真,这样他敢说自己从未动过杀念吗?即使一秒的念头都没有吗?尚智无法保证。
尚智承受良心的谴责一路流浪,内心彷徨无比,他相信有佛祖,却看不到佛祖,迷惘中曾无数次幻想当时,若有个人能替他除去那些恶人…
难道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甚至没有背上罪孽也要除恶的觉悟?
若真是如此…自己说不定比除恶务尽之人来得奸猾…只顾自己干净。
「…夜施主,您可有承受杀人的罪孽的觉悟?若是有,小僧…小僧便只能言尽于此,毕竟善恶…总是难以分辨。」
尚智心里一团乱,从小兰之死到流浪的这些岁月,很多佛门规矩令他觉得矛盾,现在仍在寻找答案的路上,只得咬牙暂且观望,想知道世俗之人与佛门中人的想法,究竟孰是孰非。
「…我有下地狱的觉悟,用不着你操心。」夜无边冷冷说道。
虽然她压根不信那套,但如果死后真有那个世界存在,夜无边很清楚那就是自己该去的地方…满心愤恨而挥出的刀、飞舞的殷红血色,她都记得很清楚。
早在十年前她便已决定要走这条不归路了。
即使天理不容,她也无愧于心,会坦荡荡的入土。
山间的风势骤然增强,狂风在四人间呼啸而过,日头在众人头顶上猛烈曝晒,夜无边傲立于棚子阴影处下,一双似火的眸子灼人,期内蕴涵的坚决不言自明,直教人折服,尚智内心颇受激荡,甚至肃然起敬的静默。
「无边只杀坏人,尚智兄弟你放心吧。」
秋水凑上前帮腔,尚智回以笑容,协约算是完成…虽然秋水又被夜无边拧了一把。
翌日,经历了这许多波折,夜无边等人才终于离开了这个小镇,往西出发。
穿越山谷回到官道上走了三天,不曾远行的秋水与婉儿疲惫不已,加上还得补充干粮等物,四人便决定进城镇歇脚休息。
四个形貌差异甚巨的人走在路上,频频引人侧目,幸好夜无边跟尚智还算靠谱,早已习惯那些不善的目光,根本不理周遭的喧闹,自顾自的走着。
尚智当时花了整整一宿的时间说服婉儿,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婉儿现今看着倒是挺正常的,就是话少了很多。
郁郁寡欢的表情与不安交错,让她颇有楚楚可怜之感,夜无边本就对她仍有戒心,对她不理不睬…何况她还得分神顾一个呆子。
「回来。」夜无边按着太阳穴,微怒的拖着秋水的领子,命令道。
秋水满脸雀跃,兴奋的东张西望,全然没发现自己第无数次差点走丢,乐颠颠的回望夜无边,乖巧的任由她领路。
那天杀的绝世美颜已经够惹祸,还摆那种表情!你想害多少人家庭崩毁啊?
夜无边目露凶光的瞪视觊觎秋水的男男女女,才好不容易在凑到他们面前看美人的人潮中挤出一条路,没好气的用白眼看秋水。
「无边,妳为什么生气?」罪魁祸首无辜的问。
夜无边很想一脚踹飞身后那些鼓噪的人们,但她忍住了。
是没看过美人啊?!这也要喔喔喔~的鬼叫?!滚!她在心底咆哮。
夜无边知道秋水的容貌堪比天仙,但她却没料到带这人出门竟这么麻烦!
一群口水都快滴出来的家伙绕在身边不肯散,他们还怎么赶路啊!
尚智跟她遇过无数耻笑,没想过会有这种状况,本以为是习以为常的嘲笑才置之不理,没想到秋水吸引的目光越来越多,现在竟挤得路上水泄不通!
这种殷勤是他们没处理过的事态,就算是靠谱得多的他们,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婉儿见到这么多带着欲望蜂拥而至的人,明知不是对着她痴迷,仍不禁感到害怕,抱着包袱缩在尚智身边,双眼游移散乱,似有发作的前兆。
「夜施主,现在该怎么办好?」
尚智与婉儿差点被人群冲散,狼狈的挤回夜无边身边,他满头大汗的扶着婉儿,无奈的问。
若非夜无边身上杀气太重,无人敢造次,这几个人恐怕入镇不到半个时辰就「分崩离析」,她也无奈了。
「会轻功吗?」她左右张望,小声在尚智耳边低语。
尚智为人忠厚但并不蠢笨,立时会意夜无边的意思,她横抱起秋水的瞬间,尚智也跟着抱起婉儿飞檐走壁,东跳西跃的穿梭在各处屋檐之上,速度飞快堪比腾云,顷刻间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聒噪的埋怨声自背后源源不绝,但飞奔中的两人根本不理会。
「好快啊!」秋水被夜无边抱着已是习以为常,抬头仰望夜无边的脸,感受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喧闹,奔驰的速度令他亢奋,不禁搂着夜无边的脖子,兴高采烈的吶喊。
「还不是你害的!再吵把你丢下去。」
夜无边嘴上骂人,却也颇感有趣的扬起嘴角,闹市逃亡…而且是因为某人太美,这什么鬼情形。
真够呛的,像是一块肥美的肉,出现在饥肠辘辘的狼群面前。
难怪那老鸨没调教秋水,现在都这么离谱,哪还需要假意卖弄风情?
尚智沉默不语,专注的跟随夜无边的步伐,老实的脸上看不见遐思,行跃间颠簸不已,婉儿怕得闭紧双眼,全身绷得跟木头似的,反而压下躁动的情绪。
奔波片刻后,夜无边才在偏僻的巷弄寻到一间老旧的客栈,她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什么客人,又将秋水的脸蒙上,四人才放心入内。
掌柜夫妇是对老夫妻,对这四个引人注目的年轻人非常亲切,满脸皱纹却行事周到,热络的招呼却不多问,只勤快的干活。
夜无边要了两间房,两两一间,本以为尚智会拒绝与婉儿同房,没想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夜无边不解的盯着他。
「怎么?现在又觉得近女色无所谓了?刚刚也是,本以为你会不敢碰她导致开溜失败呢,转性了?」夜无边倒不是有意嘲笑,只是尚智与三天前相距甚远,才对此充满疑问。
「小僧只是想通了…若是心中无欲,怎能算近女色呢?而且小僧与她说好了,她会潜心修佛,同门住同一间房,没什么奇怪的。」
尚智露出超脱年纪与凡俗的清明神情,温和的笑道。
这就行?她要的应该不是这样吧?夜无边瞄了眼婉儿,狐疑的想。
婉儿露出凄怆却坦然的表情,与她相视。
那是有所悟的表情…她体悟到自己亲手犯下的罪行,决心悔过?
夜无边知道她有两个灵魂,现在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受过伤的良家女。
她无法说明自己为何会知道,但就是毫不疑惑的接受面前的现实。
没办法确定「眼前的」婉儿会不会一直存在,至少此刻她就在这里。
眼睛骗不了人,尤其是夜无边敏锐至极的目光。
「…你还真行,到底怎么说服她出家的?」夜无边勾勾嘴角,问道。
「不,婉儿施主没有出家,只是带发修行而已,那天小僧与她彻夜长谈佛法,并与她约定好,在她能面对过往好好活下去前,都不会离开她、会护她平安。」尚智真诚的回答。
夜无边和秋水愣了一下,交换眼神内心有同样的共鸣。
…这听起来怎么哪里奇怪?是他们想多了吗?怎么搞得像求亲一样?
看看尚智与婉儿神情中的诚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何况即使是如此,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修不修行、有没有要还俗成亲都与旁人无干,多说只是鸡婆且不识趣,何必呢?
「先前多有得罪,婉儿给两位陪礼,请原谅。」婉儿欠身行礼,柔顺的说道。
「不须如此,婉儿姑娘,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要同行,今后还请多指教。」
秋水温文儒雅的还礼,心无介怀的笑道。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夜无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都算了,以后别再加料就好,先回房休息,这几日再上街去寻线索,散了!都休息去!」
夜无边性子倔,要她装大度根本为难,只能硬气的甩甩手,就当所有事都没了,拉着秋水回房,速度快得像在逃跑。
明明她不是做错事的那人…为何要开溜?
「…夜施主真是不坦率。」尚智无奈的摇头苦笑。
婉儿也露出浅笑,对着紧闭的房门再次鞠躬,才回房安歇。
秋水觉得在房里来回踱步掩饰尴尬的夜无边好可爱,盯着她笑。
夜无边千锤百炼过,对外界的敌意与污蔑几乎免疫,但对于这种状况毫无办法,鸡皮疙瘩满身长,无意识的在房里瞎绕。
瞥见秋水的表情,让她又羞又恼,觉得这文弱的呆子好像看穿她的内心。
「笑什么笑!睡觉!」她捏捏秋水「可憎」的脸,怒道。
秋水委屈巴巴的揉揉自己的脸颊,乖乖上床尽自己的职责。
夜无边等人透过掌柜的帮忙,买到用以替换的衣衫,洗漱得干干净净又吃得很饱,才刚触到床便已昏昏欲睡,秋水闻到夜无边身上的皂角气味,深刻的感觉到她就在身边,心情放松的往她身边又靠近几分。
得意忘形的抱枕。
夜无边心里暗骂,却没把他踢下床让他滚去睡地板。
窗棂透进几缕幽微的月光,夜无边望着面前人那心满意足的笑容,没有察觉自己冷淡的脸柔和了几分,缓缓阖上眼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