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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风 ...

  •   奥兰 冬

      潮湿的草地上,刚刚融化的冬雪渐渐没入土地,成为新地的滋养。草地新鲜的味道卷入风中冲入路边的女孩鼻中,女孩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路边高大的白人都因女孩黄种人的面孔而多看她一眼。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白蓝色的耳机挂在她脖子上显得有几分俏皮。
      偶尔有几个热情的白人上来要联系方式,她也豪爽一笑,互换联系方式“我叫纳菲利。”她声音带着一丝微哑,像一把上锈的锁。
      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往马路对面走去,马路两边种着不知名的野花,在奥兰接近北极圈的纬度依然野蛮生长。
      “嘎吱嘎吱——”老旧的行李箱与柏油马路发出激烈的声响。马路对面的华人商店正准备关门,女孩快步走上前“等等,于老板在吗?”
      年轻的白人店员看她一眼,带着她进了商店。商店内杂乱的商品被随意放在货架上,无人在意。
      女孩悄悄向店员身前瞥了一眼,一个穿着黄色工装裤正靠着柜台的男人睡得火热,发出激烈的呼噜声。屋内充满着劣质的烟味混杂着食品浓重的香料味,女孩感到喉咙有点痒,便索性咳响吵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男人皱着眉睁开双眼“杰尔,我他妈是不是告诉你让你别吵我!”杰尔,也就是那个白人店员斜看他一眼,点了支烟,不做理会。
      “于老板,是我,林致渝。”林致渝看着他,等着他认出自己。
      “哟,林大美女,怎么有空上我这。”于汪吹了个口哨,上下看她一眼,用家乡话回答。
      “别贫,看看这些值多少钱。”林致渝拿起那个破旧的行李箱,拉开给他看。箱子里满满都是珠宝和玉器,随便的放在一起,可见主人的不用心。
      “哟,你去抢银行了?”于汪点了支烟,细细抽着“这些,这个数。”于汪夹着烟,用另一只手比出五。
      “怎么可能,我都没怎么戴过。”林致渝皱起眉头,怀疑于汪这孙子坑她。于汪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大小姐在想什么,他叼着烟,抹开手机给她看“喏,大小姐,这些货都是十年前的了,那些白人贵妇都不追崇了。”
      看着于汪手机上的图片,林致渝也知道他没骗她,没办法咬着牙“行,快点给我,有急用。”
      于汪挑着眉,说来他和这大小姐也相识甚久,虽然家境不是富二代,但也不至于卖东西换钱,看来是遇上什么事了。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杰尔,去后面拿钱。”白人店员动了动,往柜台后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了过来。“今天先给你这些,店里没那么多钱。”于汪交到她手里,拿走了箱子。林致渝也不犹豫,说了声好,便转身走。
      “林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点。”于汪摸着那些珠宝,淡淡出声。
      林致渝顿了顿,也知道对方是好心。诚然,奥兰作为北半球国家,算是治安比较安全女性地位较高的一个国家,但生性粗犷的奥兰人也经常发生治安失措案件。
      于是她推开门,门外冬风凛冽,她呼出一口热气,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入人群。
      奥兰的冬天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行人总是匆匆借过。路上装扮着奥兰独特的民族装饰,灯光暖暖,映照着林致渝的脸庞。又一阵冬风吹过,她把脸塞进围巾慢吞吞走回寄宿家庭。

      “叮铃铃——”林致渝快步走进一幢厚厚的小房,奥兰每个家庭都喜欢将门铃换为风铃,以此来祈祷。林致渝脱下羽绒服,细细的露珠粘在她的睫毛上,欲落未落。屋内暖暖的炉火蒸散了水汽,她躺进沙发,平静心情。
      “哦,纳菲利,你回来了。”小小厨房走出一个白人妇女,她穿着围裙,有着奥兰人最普通不过的脸庞。她擦着手,微笑在她沧桑的脸上显得有点勉强。
      “西薇特,我这里有点钱,你先拿去给杰克用。”林致渝掏出怀里的黑色塑料袋,递给西薇特。她刚来奥兰时,正是这个家庭接纳了自己,对她也不错。
      但两夫妻的儿子杰克去年突然患上白血病,奥兰昂贵的医药费让这对中产阶级的夫妻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却依然不够用。
      林致渝也秉承能帮一点是一点,将自己的打工费交给他们,甚至求助了父母。但父母也不富裕,更何况是国外的高消费,支撑她自己也勉勉强强。
      西薇特看着她愣了愣,屋内的炉火还在碧波响着,窗外却不知何时下起大雪。呼呼的风声让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显得孤寂。许久,林致渝觉得自己手都举酸时,西薇特却突然坐在方桌前。
      她浑浊的蓝眼珠此刻却渐渐泛起涟漪,林致渝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坐在方桌对面。
      “杰克他今天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告诉我不想在经受痛苦,他说:妈妈,我想去看极光。我知道他很痛苦,但我求他活下来。他说天上有很多天使,地上也有很多天使,总会有人替他来爱我。”西薇特说到这,不忍再说,身体发着抖,像是痛恨死神的不公。
      林致渝也低着头,在这异国他乡,只有这个坚强的男孩记住了她姓林,并且一直叫她林姐姐。
      她眼前视线被水光模糊,一个如光的生命在慢慢消逝,生活中没有生命的奇迹,也没有超人的出现,却总有几个人在流浪汉的巷口轻轻停下留下一个面包,在医院教堂为一个奇迹祈祷。
      林致渝是无神论者,但此刻,她也想叩问耶稣,菩萨或是无论谁,谁都好,为那个小男孩留下一段生命的时刻。
      西薇特抬起头,将一封皱巴巴的牛皮信纸交给她“杰克说他可能无法与你见面,但希望林姐姐能够自由快乐,像拼命振翅的雏鹰。我和瑞打算带杰克去看极光。这个房子留给你,也许我们不回来,也许我们将来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见面。但剩下的日子我想陪我的天使。”西薇特说完,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在厨房里留下一盒饭便带着行李轻轻离开。
      林致渝呆坐了很久,最终拆开了那封信。
      “林姐姐,我知道你经常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希望你开心,所以在我生命的最后你一定要记得快乐的杰克。不知道以后我们会不会再见面,但大家都很难过,但我偷偷告诉你哦,林姐姐,祖母告诉我人死后会升入天堂,变成一颗星星守护大家。林姐姐,如果你以后想我了,抬头看看奥兰的夜空吧,我会努力照亮爸爸妈妈还有林姐姐的路的。再见,林姐姐。”
      男孩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极力抵抗着痛苦。信纸的最后,他画了几个小人,是他和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她。
      林致渝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屋外的冬风吹进了屋内,炉火开始摇晃,林致渝眼中的春夏也渐渐离她远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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