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风痕（终极一家）主灸舞》晴之音

4、第二章

　　眼前之人一袭白衣，笑容如昨，却不是神行者是谁？灸舞目光落在他那晶光闪闪的牙齿上时，但觉双眼被什么微微刺痛了。霎那间，他仿若回到了令他无限怀念的从前。

　　“嗯，是我啊。”

　　“你怎么——”

　　“诶？你找死啊，刚见到为师就问长问短的。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容易死。你也不仔细想想，乌风有何等的灵性，岂是会杀其主人的兵器？行了行了，什么都先别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把我的棉花糖藏起来了？速速交上，否则嘛……”

　　神行者说完便露出了招牌笑容，轻拍了一下灸舞的头之后转身走向洞中的橱柜，自顾自地开始翻查着。

　　灸舞伫立在原地，面对师父突如其来的重生，久久失神。

　　眼前的场景，正是他这两年来无数次的梦境。定是方才的那首古筝曲子，将他送入了他自己的梦中。而当这一场梦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周遭的一切，虽真实到令他几乎无法质疑，却始终无法让他安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明白，这到底不可能是真的。

　　——清醒点。师父已经死了，别忘了，那天是你亲眼看着他死的。

　　良久，神行者才捧着一大堆的零食走了回来，将其摆放在餐桌上。

　　灸舞强行克制着心中泛起的点点酸涩，随即哈哈一笑，抢上前去将一整袋薯片倒入口中，然后满意地舔了舔嘴唇。神行者惊怒不已，喝到：“好你个死灸舞，长了本事就学会忘恩负义了吗？你还我薯片！”

　　“吃都吃完了，怎么还啊？不然我拉……出来之后再还？”说着顺手将果酱一把抹到了神行者的白袍上。

　　“你！”

　　师徒二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起来，时光宛似忽然倒流一般，而灸舞这两年来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牵挂与思念，便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句句曾经对他而言平凡无奇的打闹话语。

　　灸舞已无暇顾及其他。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想再放纵一会儿的。哪怕是一会儿，也就足够让他去怀念一生了。

　　旁晚，师徒二人并肩走到神行者当年逝世的那个角落，席地而坐。

　　神行者笑道：“那日总算是有幸尝到了乌风的威力，也算是没白死一次了。对了，铁时空一切可好？”

　　灸舞苦笑，他一直刻意逃避着的话题，终于还是被师父提起。

　　“很不错啊，基本上国泰民安。只不过最近那帮魔又开始出来捣乱了，所以异能转换所那边会比较忙吧。”

　　神行者叹道：“你很累吧？”

　　此时已近夜晚，灸舞抬头望向天边残月，面无表情。

　　“累，自然累。”

　　半晌，神行者将手搭在他肩上，惋惜道：“小舞啊，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有时候为师真不知道你这样值不值得。”

　　灸舞回过头来直视着神行者双眼，灿然笑道：“我是在用一个人的自由，来换取千万人的幸福。”

　　“……你不后悔吗？”

　　他眼神坚定，云淡风地道：“既不后悔，也不遗憾。”

　　神行者轻声道：“可是，你不觉得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你实在是承受太多了吗？小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回去过着那种经常让你累到无法附加的生活，倒不如留在这个温馨的梦里？”

　　“师父……”

　　“我只是个幻象，并不是真的，这一点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你这辈子都是在为别人活着，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灸舞不禁咬了咬下唇。神行者所说的确是事实，他自小便为了不辜负父母、师父的期望，为了能够保护弟弟而刻苦练功，等到接任盟主一职后，更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拼搏努力。

　　那自己呢？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他人生中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良久，灸舞才开口：“不想。”

　　神行者惊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小莱还在等着我，铁时空的万民，也在等着我。”

　　神行者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次你离开的时候，痛苦将会是上次的双倍。”

　　灸舞抢道：“我明白。”

　　“那好。靠在师父肩上睡一会儿吧，醒来之后，会有一个人等着你的。”

　　他照办了，半晌后才迷迷糊糊地问：“谁？”

　　“别问那么多了，待会儿你就会知道答案。”

　　灸舞睡意渐浓，但清楚地感觉到了神行者的身体正一点一滴地变透明。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师父……虽然你不是他，但我仍然谢谢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他的声息，也让我总算记起了，我曾经存在过。”

　　周遭渐渐地朦胧了起来，灸舞只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中。

　　他始终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