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风痕（终极一家）主灸舞》晴之音

12、第十章

　　浅梦当然知道，这样安逸而无虑的日子是不会长久的，可变故却着实来得比想象中的快了许多。

　　结束起源于两件事。

　　第一件是夏天的突然到访。

　　他风风火火地赶到95虚拟招待所时，灸舞和浅梦同时第一时间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先前在灭里见过浅梦，虽知她并无敌意——至少目前来看，可此刻再见她，实也是令他惊诧不已。

　　灸舞微一调整心绪，沉着问道：“夏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天则显得有些木讷：“哦，哦，那个，我感应到防护磁场有点异动……盟主，你没事吧？”

　　灸舞双手抱头：“不瞒你说，头还真是晕得厉害……”

　　“盟、盟主，你这又是开玩笑的吧……？”

　　灸舞大笑道：“你不错嘛，学聪明了！”夏天早已习以为常，只干笑附合。

　　浅梦脸上却闪过一丝忧色，她知他苍白的脸色可作不了假。

　　过了半晌，夏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盟主，她……？”

　　浅梦待要开口，灸舞却抢在了她前面：“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但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或事对铁时空造成哪怕一点点的危害，相信我。”

　　夏天略一迟疑，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走之后，凝重的气氛却并未得以疏解。灸舞和浅梦相顾无言，只一瞬间，他们竟然达成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共识。关乎信任，关乎理解，关乎责任，关乎未来。

　　第二件事则是发生在了几日后。

　　又来了一个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泪湖。

　　浅梦凭着自己的感觉及与泪湖相处多年对她的了解，断定来者必然是她。于是在她将灸舞引出去的时候，浅梦在三秒之内做出了个决断——绝对不能跟上去看看，不然，没麻烦一定会变成有麻烦，有麻烦则非得被折腾成大麻烦。

　　灸舞一路随着泪湖向远处行去，她不停下，他脚下便也丝毫不停歇。就这样一前一后，以寻常麻瓜根本感应不到的速度在那个他所熟悉的城市中兜着圈子，来来回回，倒是谁也不着急。

　　过了很久，这场耐力的比试终于由泪湖画上了句点。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她停下脚步之时，两人正好位于一片寂静的湖泊前，无月的夜色中不见斑斓的湖面更显静谧宁幽。

　　泪湖背对着灸舞望向一个不知名的定点，一双眼眸似眼前的湖水一般漆黑。

　　她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慵懒：“不觉得很幼稚吗？”

　　“如果是说你自己的话，那我同意。”

　　“你还不是任由我带你转来转去。”

　　“我怎么知道你带我转来转去有什么目的，既然不知道，就只好跟到我知道为止。不过看起来你今天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嘛，连鞭子都没带。”

　　提起“鞭子”二字，泪湖的心里莫名一紧。他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历历在目。而那个曾经被自己折磨到那般田地的人，如今却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

　　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灸舞见她迟迟不语，索性开口道：“所以，敢问阁下前来铁时空有何贵干？”

　　她不急不缓地道：“浅梦来干什么的，我便是来干什么的。”

　　灸舞心下微微一惊，语气上却是半点也不失从容：“浅梦？她来铁时空了？”

　　“别那么多废话，少跟我在这儿兜圈子！魔尊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抓回，思前想后，能让我们感应不到她，而她又可能会去的藏身之所，只有你的95虚拟招待所一处而已。”

　　灸舞没有言语，思量片刻后，他正色道：“你说，浅梦是来干什么的，你就是来干什么的。”

　　“对。”

　　“所以……”

　　“我也背叛了魔尊。”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那你又是凭的什么相信了浅梦？”

　　灸舞一时答不上话来。他相信浅梦吗？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泪湖接着道：“其实，你别无选择。目前来看，你们与魔界的实力悬殊太大，要想将他们一举歼灭，我很可能会是你们唯一的突破口。再说，我相信你也知道，狄阿布罗不会蠢到派一个像我这样的来当卧底。”

　　灸舞依然不语，于是泪湖补充道：“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我会想办法，继续潜伏在他身边帮你找出狄阿布罗的破绽，让你借机发起攻击。”

　　“……你的条件？”

　　“替我，杀了他。”

　　灸舞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为什么……要我？”

　　夜色中，泪湖的唇边仿佛带了几许笑意：“因为，你是一个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的人。一个人若是对自己都能狠，对他人，只有更狠的道理！我始终觉得，有足够能力毁掉他的人，只有你。”

　　灸舞突然想到，在他破了境阵后，浅梦也曾和他说了几乎一摸一样的一句话。是她们原本太相似，还是这句话真的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无奈地笑笑，随即道：“好，成交！我们互惠互利。”

　　泪湖忽然转过了身来，若有若无的笑意暧昧不明：“如果你觉得亏本了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把我自己也连带打包送给你。”

　　灸舞闻言，笑得爽朗：“我看还是不了，这还没有拿一包薯片来贿赂我说得过去。”

　　泪湖不置可否，唇边挂着的一点笑并没有退却。她凝视他片刻，而后又重新转过身去面向湖水。灸舞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此刻她身上平日所带有的那种妖娆和魅惑都已尽数退却，所剩下的竟只有……萧索。

　　她幽幽开口道：“其实，我本来不叫泪湖的。狄阿布罗就是在类似这样的一个湖边捡到的我，他说，当时我也就是个普普通通被遗弃的小孩。他看到我的时候，我的泪水正不停地掉落在湖水里，一直不断，于是便取了这个名字给我。也许正因为是他起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讨厌。”

　　灸舞微微抿嘴：“那你原本是叫什么？”

　　“澶江。”

　　“澶江？很好听啊，为什么要改呢？”

　　泪湖故作惋惜地叹道：“他虽然从不承认，但我却知道，那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澶’怎么写。”

　　灸舞不禁笑了起来，明朗的笑意爬满他的双眼。泪湖仿佛也收到了感染，终于也同他一起纵声笑了出来，上一次如此随性地笑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她早已不记得。

　　但至少今晚，他们的笑声真真切切地共存于这样幽寂的夜色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