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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不及他人的关系（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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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宴重新回到熟悉的家门前，迟疑了片刻，他伸手打开门，迎面扑来的是令人窒息的记忆。
夜愈深，何宴身上那股无力的绝望就愈浓。
他的一生中，有一半注定要囚于不见光的苦海。
他总在失去。
他只能失去。
86静静的观察着何宴，直到何宴半阖着眼走回黑暗中。
何宴锁上了门，还待在门口的86若有所思的抿紧双唇。
86在门口等了很久，一整晚都没见何家亮起丁点灯光。
明知道短时间内商野不会再出现了，没人能再打扰自己的计划，但86内心还是顾虑重重，无法放松警惕。
现在的何宴是否记得墓园那天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此时已经恢复记忆认出了周珂，那何宴的选择依然有可能干扰到自己的计划。
86长久的凝视着何家，不禁又沉思起来。
何宴走后没多久，周珂就开始感到困倦。
她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眼睛，意识很快被人牵引着拖入了世界的另一端。
*
下着雨的世界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
当烟雾随着轻风散开，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开始倒退回世界最初的样子。
阳光穿透过薄薄的云雾照射在窗前。
周珂像沉睡了千年的古人动了动手指头，还没醒来，她便先识别出了周围包裹着自己的那股沉香。
周珂蜷缩起身体，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晰。
原来世界的另一端是个美满的梦境。
在这场美梦里，她不用占据别人的身体，爱的人也完整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虽然周珂的父母已故的事实没有发生改变，但万幸的是她和商野的孩子回来了。
这次不会再有欺骗，也没有分离。
梦境里的时间流逝很快，经常在周珂恍惚的瞬间便回了夜晚。
她不止一次目睹过商野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样子。
每次回到夜晚，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那份无力改变结局的情绪。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去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商野是如何用他的血液绽放出人世间最庸俗的求爱花。
每当她们陷入这种困境时，周珂总能听见一个想要唤醒她的声音，很熟悉。
又也许是她们的执着终于感动了上天，所以才换来了一次美满的机会。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
周珂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身处的空间是否和昨天发生了变化。
她总能在这个房子的各个角落里看见一串风铃。
风铃轻盈的悬浮在半空中，无论是否有风起，它通常都不会在主动下发出声响。
只有一种情况会使风铃在空中不停的摇曳，发出似奏响自然乐章的悦耳声。
风铃是在警醒着周珂，向她传递某些讯息。
但空中的风铃再次摇拽发出清脆的响声，周珂知道是商野回来了，他正在走向自己。
就在周珂的一念之间，商野推开了房门。
在角落里悬浮着的风铃闪烁起微光，仿如时间的碎片相互轻轻的碰撞。
周珂被空中的风铃吸引着，我完全没发现商野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商野：“睡醒了？”
周珂闻声望去，商野轻轻的坐在了床边。
商野：“怎么了，小珂。”
周珂有些呆滞，她问商野，“你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吗？”
商野被她问住了，转眼笑着捂上周珂的耳朵，“你又幻听了，小珂。”
“幻听？”周珂迟疑动了动眼睛，风铃的声音好像停下来了。
周珂下意识要看向角落里确认，被商野捧着脸制止住。
商野强调说：“是幻听，别害怕，有我在呢。”
周珂没有执着于确认，低下了头。
商野说：“小珂，你只要一直看着我就好了。”
周珂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商野好像真的看不见那串紧跟着他们的风铃。
“好了，你是不是一睡醒就又在床上赖着了？”商野拉着她的手问：“我让你中午起来自己吃饭，你吃了吗？”
周珂眨巴着眼睛，木纳的抬起来看他，“我好像还没有睡醒。”
商野亲昵的碰了下周珂的鼻尖，“那你现在是在半梦半醒吗？”
周珂点下了头，是的，因为如果醒了，他就得消失了。
商野上前拥住了她，那股熟悉又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周珂全身，商野抬起手，开始轻轻的拍抚着周珂的后背。
周珂眼眶泛红，小心翼翼的贴近商野的脖颈闻了闻。
商野：“那现在开始醒一醒吧，我们小珂乖宝，已经下午了。”
周珂忽然想起来，昨天似乎也发生过一样的事，一样的对话。
如果重复着一样的轨迹梦境就不会破碎的话，那这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推开商野，责怪他故意这样叫自己。
“不要这样叫我，像哄小孩子一样。”周珂伸手推他，但商野抱的更近了。
商野：“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哄你嘛，不记得了吗？你昨晚睡着了还一直哼哼唧唧的，只有小孩子睡觉才会这样。”
是不一样的回答。
周珂急忙转头去看角落，商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将周珂的视线转回到自己身上。
周珂：“阿野。”
商野：“嗯，现在起床吧，你中午肯定又忘记吃饭了，下楼吧，我给你弄吃的。”
周珂没有想到，今天不是她推开商野，而是商野主动放开了她。
周珂直勾勾的看着商野起身，他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周珂扑上前拽住了商野的手。
商野一愣，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了？”
周珂眼神里只有恐惧和惊慌，商野连忙坐了回来，“怎么了？小珂，我不是要离开你。”
周珂红着眼睛点头，急急忙忙的伸手抱住了商野的脖子，“阿野……”
“嗯，我在这里呢，不怕啊，不会丢下你的。”商野哄着她，眼神不经意向房间的角落瞥去。
周珂抱着他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就是一句话也不肯开口解释自己心中的恐惧。
商野无奈的叹了声气，索性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熟练的用手背蹭着周珂的脸，“小珂，你精神太紧张了，不要总是焦虑不安好不好？我不会丢下你的。”
周珂不信，呼吸的空气里蕴藏着太多浓烈的信息素，当她意识到这点，内心便痛苦不已。
商野身上还保留着白景哄骗自己时的习惯，而她已经不是Omega了，为什么还可以感受到信息素。
商野身上释放出的安抚信息素一点点的入侵周珂的意识，她听见了商野每天哄她都会说的一句话。
商野：“我会像今天一样，一直一直陪着你，哄着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总是这么骗我，也骗他自己。
周珂的眼眶又悄然红了起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吗？”
商野：“嗯，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只要留在这里，他们就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了。
周珂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分明在笑，眼眶里却泛起涟漪，令人揪心动容。
商野抚摸着她的眉眼，慢慢的吻向她的唇，直至周珂眼里的涟漪化成了幸福的泪滴滑落。
她开始忽略自己能看见风铃的事实，接受幻听的说法，周珂从来不离开这个房子。
如果商野不在，她也不会轻易的踏出房门。
就因这个问题，商野也曾多次向她提议，她应该多出去外面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但周珂总是充耳不闻，甚至单方面大发雷霆。
周珂抄起客厅上摆放的花瓶往地上狠狠摔去，她引发了这半个多月来两人唯一的一次争吵。
“你为什么要逼我，我不是跟你说别逼我了吗？”周珂大吵大闹的，随手拿到什么就往地上摔。
周珂：“我说了我不想出去，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
商野看着一地碎玻璃，生怕周珂一激动又踩到了，身上不断冒着冷汗，“小珂，你冷静一点，先不要动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冷静！”周珂哭的歇斯底里，冲他喊说：“我说了我不要出去，你为什么要趁我睡着把我抱下来。”
商野：“小珂……”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周珂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往商野身上砸去。
可砸过之后，周珂又后悔了，她应该扔到别的地方去的。
商野像是被锤子砸中而不是抱枕一样，心里瞬间血肉模糊，他无力的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一地的支离破碎，在残渣中躺着一束散开的玫瑰。
商野的表情冷的吓人。
“珂，你先冷静一会，别踩着玻璃。”商野走上前，蹲下身去捡那束散开的玫瑰花，缓缓说道：“你先回房间去。”
周珂有丝后悔自己过分了，她用力抹了抹眼睛，想走向商野却听见他说：“不要过来，回房间待着。”
周珂没想到他的语气会这般冷漠，怔愣过后，心里的委屈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
反正她也不记得商野以前是怎么样的了。
反正她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言，商野现在又不是白景，她也不是沈听眠了。
他完全没有理由忍受自己。
周珂咬紧牙关，狠心跑回房间由趴着哭了一回。
直到周珂又听见那刺耳的风铃声，她怒抄起枕头往角落扔去，可任何实物都触碰不到风铃。
周珂这下更奔溃了，本来还只是小声的抽泣着，这会干脆伤心的放声大哭起来了。
商野听见脚下跑快了几步，他冲进来一把将周珂捞起来放到床上坐着，“你怎么又不听话，不是让你少趴着哭吗？”
周珂这会已经对他伤心透了，对着他大声喊说：“我不用你管！”
商野情绪上也窜起小火苗来，“那你一会就不要跟我说你肚子不舒服。”
“那你不要听啊，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周珂说着抓起床头的枕头砸他，刚砸两下就被商野大惊失色的抱住。
商野：“不可以，你不能说这种话，小珂。”
周珂仰着头，哭的睁不开眼，商野的心都揪成了一团，赶忙抱着她哄，“好好好，我不管你，你想趴着就趴着行不行？”
周珂：“我不想出去，我讨厌离开这里……”
商野摸着她的头哄着她，“好，你不想出去，我知道了，我知道的，宝贝。”
周珂的哭声这才渐渐弱了下来，她把眼泪都蹭在商野身上。
商野等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又认真的说：“小珂，我知道你喜欢待在家里，但每天都待在家里不闷吗？”
商野：“每次我说我们出去一会，你就又哭又闹，你不是不想出去，你是不敢，这本身就很奇怪。”
周珂哭着用头撞他的胸膛，强调自己不出去。
“每天就出去一个小时好不好？”商野低声下气的跟她商量起，“我保证，时间到了我们就回家。”
周珂：“不要，我不要……”
商野耐心的哄着她，“小珂，外面没有你想的可怕。”
周珂：“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待在这里。”
周珂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想出去，我就待在这里。”
如果走错一步，现在看似平静的日子就会再度被打破，回到原点。
“你不要逼我……”周珂不肯退步丝毫，说着说着又推开他，想趴回去继续哭，势必今天一定要哭到商野妥协为止。
商野看她又要趴回去，连忙拉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商野擦着她脸上的泪珠继续说：“小珂，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相信我好不好。”
周珂拍开他的手，转头趴在他肩上哭，还喊着自己不愿意出去。
商野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先抱着她轻声细语的哄了好一会，“好，今天不出去了，不出去了好不好？别哭了，我不逼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周珂见他妥协，哭声也慢慢停了，恢复了一丝冷静后，嗓子又干哑的厉害，她委屈的想起刚才商野在楼下的态度问：“你是不是觉得受不了我了。”
周珂情绪上的变化总是难测，商野心里疑惑又认为她既然提出来了，那就一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周珂误解了。
商野：“我什么时候有这样了吗？”
周珂：“你刚才很不耐烦，一直叫我回房间自己冷静。”
商野：“……”
周珂：“你说了很多次，一直强调。”
商野：“？？？”
周珂：“你就是觉得受不了我了。”
“祖宗，我怎么会。”商野很是冤枉的替自己解释说：“一直都是你在凶我，刚才你情绪那么激动，玻璃碎一地，我是怕你受伤了，所以才让你先回房间的，你看这会，我不是收拾好就来哄你了嘛？”
商野：“天地良心，我可没有不耐烦，还一直强调让你自己冷静。”
商野：“你可以发脾气，但我怕你受伤，知不知道？”
周珂咬着下唇听，积攒的泪珠又在眼眶打滚。
商野见她这会能听得进去道理，又继续哄着她说：“小珂，乖宝，你想一想，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吧？偶尔也可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的。”
周珂：“家里的空气也很新鲜。”
商野被她软绵绵的反驳气笑了，抹着她红彤彤的眼角，重新换了个理由哄她，“可是医院怎么办？你怀宝宝了，我们得上医院产检呀。”
商野抚摸上周珂的肚子，低声问：“难道你对它不好奇吗？”
周珂一时哑然。
她不只有好奇，周珂之所以死也不肯出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等到这个孩子出世，她想亲眼看看她和商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商野捧起她胆怯低下的头，额头轻轻的相抵着，“相信我，就算我们出门了，这里的生活也不会有改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有时候，商野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模样，会让周珂产生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错觉。
周珂乏力的垂下手，就这样继续下去，光凭逃避她又能守住多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