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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荷花 ...

  •   乾元十年五月十四,丁府为两位小少爷办了满月酒。丁讷和丁娴忙着在前厅迎接宾客,安桢在内院忙着接待男宾,陈少因为身子太重只能在里面坐着同来客寒暄几句。

      “二妹,你先去里面把母亲的书信交给父亲去。”丁讷把丁侍郎差人送来的书信交给丁娴,“告诉姚叔,母亲下个月方才能回都城,让他莫要担心。”

      “是,阿爹念叨母亲好久了。”丁娴拿着信往里走去。

      这一晚待到众位宾客散去,丁讷吩咐珍娘关门,转身往里走的时候,碰到了提着灯笼过来的安桢:“姚叔可睡下了?”

      “睡下了,父亲也刚歇息下。我把枫儿和岭儿带去了我们院子里,父亲每日里半夜醒来还要照顾俩弟弟,我怕父亲身子受不住。”安桢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丁讷往饮水阁去。

      “把乳父也带去我们院子了吧?姚叔一直以来奶水就不足,生二妹时也是让乳父养的。”丁讷揉着疼痛的太阳穴道,“今日里累着你了吧?”

      “带去了,安排在西厢房里。免得孩子的哭声半夜里吵着父亲和姚叔。”安桢开了院子门道,“你先进屋子,我端热水来给你洗漱。”

      “算了,你也极累的。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先去看看小弟那里怎么样了。”丁讷拉住了安桢,自己去打了水。待俩人收拾妥当入,吹熄了灯,也没有怎么说话便都沉沉的睡下去了。

      翌日醒来,安桢看到丁讷早已去了翰林院,赖了一会儿床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两位小弟。忙不迭起来去西厢房看孩子。

      安桢觉着府中缺了几个照顾的小厮,差了丁管家去荐人馆寻几个来。午后,便有了十来个十五六七的小厮,安桢一一的看了个人的容貌留了五个在府中,拨了两个去照顾孩子,拨了一个去丁娴房里,拨了两个去姚氏房里照顾他。

      “父亲,今日我自己做主寻了几个小厮到府里来。”安桢端着一杯参茶给方氏道,“父亲还是要多歇息歇息的,身子要紧。”

      “我听丁福说了你拨人的事情,你做的极好的。你姚叔身子自从生了娴儿就落下了病根,如今又拼死拼活生下俩孩子,伤了元气,养起来难。”方氏喝了参茶,拿出帕子擦了嘴道,“你也多注意身体,虽未怀孩子,到底要注意一些的。等陈少和平竹都把孩子生下来后,要他们帮你分担一些家事。”

      “父亲,这些事到也不累,就是以前没掌过家,一下子把这么大个的家让我理,有些无措。”安桢起来帮着方氏揉肩膀,“这样舒服吗?”

      “恩,舒服,手劲儿正好。”方氏眯着眼笑道,“你和讷儿之间怎么老是怀不上孩子呢?我给你的药你可吃了?”

      “吃了,孩子是缘分的事,急不得的。”安桢尴尬的笑了笑。

      “你是我方家的长姑爷,怎么也得把长孙女给生下来的。”方氏突地睁开眼拉住安桢的手道,“早些生孩子好,年纪大了危险更大些。”

      “父亲,我知道的。只是子惜最近公务繁忙,身子累得紧,不敢要她。”安桢继续揉着肩膀道,“等些日子闲下来再说,身子要紧的。”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最疼人,一心一意的为着那个榆木脑袋想,她可不一定知道要领你的情的。对她要多多说,可别暗示,暗示可不管用了。”方氏起身去抽开一个抽屉,拿出个小青瓷瓶给安桢道,“这些是强身的药丸,你母亲往日里公务一繁忙总是要吃上一颗的。”

      “父亲,这又是?”安桢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手。

      “放心,这不是那些药,父亲知道你们俩人之间不需要那些药丸儿。你平日里多给讷儿炖煮一些红枣银耳莲子羹,调养身子的,你也可以吃的。”方氏将青瓷瓶放在安桢的手中道,“讷儿外祖父家有一个荷花园,过些日子你和讷儿去那里玩上一天,散散心。”

      “是。可惜她未必有空隙去那里,听她说圣上对她很重视,给了她许多公务。”安桢把青瓷瓶放入怀中,又帮着方氏揉肩膀,“母亲过些日子也要回来了吧。”

      “下个月才回,吃了官家的饭总得为官家办事的,连孩子出生都回不来看上一眼,好在你姚叔他也保住了命,不然连这最后一面也瞧不见了。”方氏说着竟落了泪道,“你姚叔本也是大家公子,若不是家道败落也不至于嫁来丁府做侧夫的。”

      “姚叔也是心甘情愿的吧,不然又怎么会选了母亲呢?”安桢抹去方氏的泪水道,“其实母亲这样的人在都城里也是难寻的了,就只有父亲和姚叔两位夫郎。”

      “不说你母亲,这一说起来,我就想起当年我们一家人的苦楚来。”方氏笑着拉过安桢的手,让他坐下来,“看日头,讷儿要回来了,你也回去吧,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父亲,那安桢先回了。”安桢告了安,急急的往饮水阁走。

      见了刚回来的丁讷,安桢忙着将方氏说的荷花园的事告诉了丁讷:“父亲说过些日子让你带着我去外祖父家看荷花。”

      “不去那里。”丁讷板着脸回了安桢,一个人往书房走去。

      “怎么不去呢?我都好些时间没见过荷花了。”安桢不解的问道。

      “哪有这么多理由,不去便是不去。”丁讷回头板着脸回了一句,“今晚我去书房睡,无事勿扰。”

      “子惜,你今儿怎么了?”安桢拉住丁讷的手道,“谁惹了你生气?”

      “无人。”说着丁讷甩开安桢的手一个人去了书房。

      安桢一夜难眠,数次起身提着灯笼去书房,每每走到书房门口就又退了回来。他只敢看着一直亮着灯的书房却始终不敢敲门。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数次,安桢最后竟在书房门口睡下去了。可是等到第二日起来,安桢也只见身上多了一件袍子,却还坐在书房门口。

      安桢推开书房门,看到书案上有一副图,画上是一个素净的男子,年岁不过十三四岁,上面还有许多泪水的痕迹。安桢看着画,心中一下子清明起来,原来丁讷一直不肯接受自己,是心中早已有人。安桢看着画,静静的把画收拾起来归置到一旁,抹干了泪水回房。

      丁讷那一厢,被安桢提起旧日伤情,心中那一处痛好似被人猛地揭下伤疤又撒上了一把盐,疼的死去活来。她怕安桢见了自己又会提起荷花园的事情来,她并不是不想把那些少年往事告诉安桢,而是她不敢开口一说。最终丁讷决定要避开安桢一段时间,她便在翰林院没日没夜的编书,不敢回府。

      直到许多年后,丁讷的长女在自家舅舅丁景那里听来了这个荷园闹的故事,她忍不住笑喷了口里的茶水,一脸好奇不解的问道:“我母亲早年竟然都干过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没听父亲说起过呢?”

      “你这孩子,这样的事情是能随意说的出口的?”丁景打了侄女一个暴栗,“尤其是你父亲那样的人,还要带着顽皮的要命的你们,总不能不树立起一些威严感的。”

      “那有什么,父亲小时候还老把母亲的故事当着笑话哄我入睡呢。”她端了杯新茶继续抿了一口,“又不是一次两次,是天天说。那时也没觉得父亲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今天听舅舅这一说,我对父亲的想法可又变了许多。”

      “变了许多后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父亲呢?”

      “舅舅如今要我具体说来,我却有些一时说不出口,感觉找不到一些词来形容的精确些。只是那么一些淡淡的浅浅的感觉,感觉父亲这个人其实也挺多愁善感的,不像母亲说的那样生性活泛乐观开朗。”

      “那些算不得多愁善感,不过是儿郎的通病罢了。一生所寄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捏着你婚书八字的女子,不管你是皇室子孙还是平头百姓,到头来都要经历这样的一遭,若是嫁了个好人那一生也算是善终了,若是嫁不得好人,那一生便是毁了。例如我自己,当年也曾想会嫁给谁,嫁给怎样的人,也曾担忧过若嫁不了好人,或是她心中已有相思之人,那我又该如何度过这一生。”丁景转身摘了一朵船沿边上的荷花,这花还未开放,不过已是含苞了。

      “舅舅为啥折了这枝荷,若过了今日它便会开了,那时比之现在不知好看多少倍。”丁讷的长女看着丁景的举动有些不解,“难不成舅舅心里有些话说不出口?”

      丁景只是摇头,他将那荷花放入侄女手中,然后命船娘掉头回到岸边,上了岸他又从侄女手中拿了那荷花,而后一用力便将那荷花扔到了池水里,只一声“噗通”便没了身影,这时他才说了一句:“这荷园里埋葬了许多的宫闱秘闻,也埋葬了知晓这些秘闻的人可能会有的另一种一生幸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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