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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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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三年秋,天降大雪,深数尺,连日不绝。丞相奉帝命登天机台,以查天意。
府道上车马辘辘,灯影重重,令陶把缰绳扔给牵马的小厮,由着刘翁拎了六角灯笼在前面引路回房。
夜色深深,仆役也打了呵欠准备回房睡去。
“刘翁,今日崔隐可有动静?”令陶叫住了转身的刘翁,他语气中满含着对崔隐的不耐和厌恶,但隐隐让阿翁捕捉到了飞逝的期待。
刘翁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颤颤巍巍地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笺。“老奴还以为丞相不想瞧见崔隐的信,这半个月他倒是天天亲自来递诗,无外乎还是想让您荐官。”
令陶的侧脸在烛火掩映下忽明忽暗,如同收敛入鞘的刀锋沉默而锋利,倏而一声冷笑,“荐官?他有多大的难处?天天想着做官,科制考试考了六次的人,怎么去做官?”
这话着实太过刻薄,越国的选官科制分为明经科和进士科,全部是不糊名考制。同时也就衍生了自上而下的预定推荐包庇体系。一次科制考生上下几千人,只录取二十人,再减去达官贵人内定的名字,剩下的位置寥寥无几。
崔隐折的规整的信笺被扔进一个雕花盒子里,那个盒子快满了,里面厚厚的一摞全是崔隐的信。
香烛被吹灭,令陶和衣睡下。他明日还要登天机台,实在抽不出心思去管理崔隐的破事。
“阿崔……疼啊……”母亲被病痛折磨而发出的呓语惊醒了单手撑头守在病榻旁的崔隐。
他今年堪堪而立,反倒木讷呆滞的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翁,如画般温孱儒雅的面容没有生气。“阿母,儿子不孝。”
崔隐给母亲扶了扶快要滑落的被子,动作轻柔而沉稳。
“阿崔,你别守着了,早些休息吧。”不知何时,母亲睁开眼睛,望着憔悴的长子,心中很担忧。
外面天色已近鸡鸣,崔隐耐心的哄着母亲睡去,在她时不时痛苦的咳嗽声中拿起破旧的毡帽出门。
今日丞相登天机台,车驾一定会经过镇宁大街。
前几日投给令陶的诗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上任官职到期已经二月有余,家中各项开销都需要钱,下面三个妹妹的生计也需要长兄扶持。
崔隐迎着凛冽的风雪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向前。
放眼整个京城,他原本有一个封疆大吏的幕主,如今查看关系,唯一能帮他的,他最想见的,只有令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