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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下村庄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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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郁金很给面子地偏头看着他,她觉得赵天青哭起来的确蛮可爱,不枉宋千里那波人挑他来打头阵。
一种让她想下手碾碎那张脸的可爱喔。人类怎么称呼这种现象来着……哦对,可爱侵略性啦。
她也轻轻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深深的月亮:“叫宋千里来见我吧,”她情意绵绵地轻声细语,“你们当中有人泄密,夏青和杜轻竹不会回来了,只有我啦。”
赵天青那一瞬间的表情让乌郁金捧着肚子大笑出声。她哈哈地笑着,看赵天青有点仓皇地上楼,站在二楼恶毒阴狠地回头盯她一眼。
乌郁金一边笑,一边冲他甜甜蜜蜜地挥了挥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下来,连成一片的争吵声激烈聒噪,乌郁金掏出手机,怡然自得地打开俄罗斯方块。
半个小时之后,乌郁金和宋千里相对坐着,几个男人站在宋千里身后,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些什么东西。
他们之中又少了一个人。
乌郁金大马金刀地坐着,态度漫不经心。
“张小明,”宋千里先开口,姿态和缓,“我不知道那个‘泄密者’对你们说了什么,但是我们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那个地牢或许就是这场游戏里女性玩家的正确躲避地点。”
“喔,”乌郁金对着光看自己的指甲,“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你不去找夏青和那个女学生吗?”
乌郁金很无所谓地一耸肩:“那位好心人说得很可信的样子,”她的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人群,“我也不知道她们藏到哪里去了,真可惜。”
男人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一个瘦小男人飞快地窜出去。大概是去找村长了。
乌郁金继续打方块,手指灵活。她这一关玩得不顺,五彩斑斓的方块堆满屏幕的一瞬间,屋外铁门轰然一响。
表示通关失败的红框弹出,乌郁金啧了一声,关掉游戏。
黑白色调的屏幕上流动的血红耀目,乌郁金顺带点进去看了一眼。
【任务:存活75小时(46/75)】
这回村长身边站了四个壮年男人,看着都面目阴沉。两边人数持平,宋千里带着笑上去攀谈,语气殷切。
乌郁金本来以为他们走的会是忍痛割爱大义灭亲义正言辞身不由己的戏路,结果看起来更像是卖主求荣的样子。
村长那张树皮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反复逼问了几遍,宋千里连连卑躬屈膝地表示手里真的只剩这一个女人,他阴沉沉的目光盯过来。
乌郁金懒洋洋地倚着沙发,和善活泼地向他招了招手。
她既没惊慌失措也没痛哭失声的模样似乎又让村长起了疑心,村长又敲打了宋千里几句,才招手让身边一个手里拿着一捆麻绳的男人过去绑她。
乌郁金顺从地让他捆住手腕脚腕,男人异常熟练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衣服,把书包扔到一边,最后用麻布袋严实地套住她的头,两个人像抬一头牲畜一样把她抬起来。
乌郁金的态度十分配合,完全没有挣扎,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的手放松下垂,手心自然半张,露出一只新鲜的眼睛,弧度完美,没有睫毛,肉色的褶皱间,漆黑瞳仁滴溜溜地打转。
人类被抬着走很不舒服,尤其是抬着的人根本不在乎她舒不舒服的时候。头部充血、肌肉拉扯、关节扭转,强行生出的眼睛神经连接弯弯曲曲,传回的画面轻微失真,色调奇异。
村长领头,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夹着乌郁金,一众玩家跟在后面,速度不慢地朝着后山走去。血色夕阳晦暗,茂密过盛的树木都显出一种流动的血色。
一群人排成一路,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弯弯曲曲地向上,此时天色已然全黑,那轮圆满的月亮又升起来,四周满是苍白的月光。
乌郁金正无聊地来回转动手腕,忽然“看”到,走在这一条单路小队末尾的男人奇异地漂浮起来,像被什么无形的存在牢牢吊住了脖子,疯狂而无声地挣扎起来。
前方一步之遥的男人一无所觉。
她饶有兴趣地看那个被吊起来的男人跳着人生最后一场狂热的舞蹈,山路转向,那漂浮的黑影转瞬消失在重叠的树影后。
又过了一段时间,玩家才终于发现有人无故失踪,人群中又是一阵忙乱——玩家说要找人,村民则不耐烦地说那人说不定只是自己去上个厕所。乌郁金期待了一会儿那位姊妹来个双杀,对之后一路无事很是遗憾。
村长最终停在一片略微稀疏的树丛间。乌郁金张开手心,“看”前面的男人走几步上前,弯腰,从一地野草里拉出一扇锈得厉害的铁门。
转轴翻转的声音听得人牙酸。乌郁金被放下来,一个男人动作粗暴地摘了她的头套,又割开她脚腕上的麻绳,重重推她一下,把她推进那道漆黑的孔洞里。
乌郁金沿着颇结实的台阶向下走了几步,头上铁门重重关上,震动的铁皮几乎砸到她头皮。
苍白的月光被全然遮挡,这狭窄阴湿的地下通道却并非全然漆黑,某种微弱摇晃的黄光从前方流淌过来,在她身后照出鬼影幢幢。
乌郁金抬头挺胸地向前走,嘴里哼起一首轻快的小调。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有人说《桃花源记》是个鬼故事。
乌郁金走过一段狭长通道,不时新奇地摸摸这里按按那里。这整个地方都被油漆刷过一遍,本来大约是白色的漆已经变得深黄,头顶有大片水渍漫开的痕迹,看来防水做得一般,通风倒还可以,空气算是清新,不至于要小心呼吸。
通道的尽头是扇腐烂了小半的木门,深黄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乌郁金很有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才施施然推开。
门内空间出乎意料地宽阔。
深黄的电灯在头顶摇晃着,上下两层的大通铺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大约20*5m的房间,房间另一边的尽头隐隐约约有门,大约是厕所或杂物间一类的地方。
床上待满了人。
有的呆呆坐着,有的蒙在被子里,有的被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了东西。有的还算干净,有的蓬头垢面,有的满脸血污。
全部都是女人。
乌郁金辨认不出年纪,只看出既有非常年幼的,也有大着肚子的,但是没有非常年迈的。
这么多人,这里却称得上寂静,只有不时响起的模糊的痛呼,从各个角落里浮出来,又像气泡一样迅速破裂消散。
有三三两两的人投来死寂的、漠不关心的一瞥。
两个相对显得健壮许多的女人向她走过来,同样不见光的纸白肤色和麻木神情,伸手来抓她的手臂。
乌郁金点了点头,她还说这里怎么没有男人,原来是有女人做了管理者。
张奶奶是这么活下来、走出去的?
不过真是奇怪,除非男人每次都手持武器并且一次下来超过三十个人,这么多女人——至少有六十个——怎么会就这么引颈待戮,像是温顺的羔羊?
她向两个女人笑了笑,昏暗灯光下,女人脸上平滑的皮肤上,骤然张开了无数双没有睫毛的眼睛,密密麻麻挨挤着,把整张脸拉扯得轻微变形。
一个女人张开嘴,另一个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撞到铁床上,发出轰然一响。
女人们看过来,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有气无力的尖叫。
乌郁金大大方方站到灯光下面,转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面孔,所有的眼睛一同眨动一下:“大家好。”
她的声音不再是偏低的女声,而是一种迷幻的、朦胧的轻响与低鸣,让人的血液共振。最惊恐的尖叫声也在这一句问候里趋于平静。
“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她如梦似幻地说,“我会毁灭你们的牢笼,屠杀你们的仇敌——只要你们为我献上一样东西。”
一片寂静里渐渐响起沉重的呼吸声,一个女人猛的从上铺翻了下来,乌郁金伸手接了她一下,没让她摔在地上。
那女人紧紧抓着她的手,她离她很近,直面那些完全非人的眼睛,手抖得很厉害:“我……我愿意!”
她说话时,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
乌郁金看着她微笑,她其余的眼睛闭上了,只睁着那双属于人类的有点孩子气的快活的眼睛。她伸手轻轻点在女人冰凉的额头:“我等着你。”
我庇护你。
细小深黑的纤维扭曲缠绕,畅通无阻地没入人类的□□。
更多的女人沉默地起身、下床,渐渐围在她们身边。
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杜轻竹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青轻巧地切下男人的第六根手指,细小的血柱从断口喷涌而出,更加苍白的月光掩盖了她略微苍白的脸色。
这个负责在后山里搜寻两个逃掉女人、不幸落单的倒霉蛋刚才还中气十足地被堵着嘴呜呜叫,现在已经萎靡得像只要死的公鸡,夏青弯腰拍了拍他的脸,神情亲切友好:“这回可以好好说话、不乱叫了吗?”
男人啊啊地点头,夏青笑眯眯地伸手,第四次拿掉男人嘴里的布:“那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