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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波澜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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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声声质问
日头初上,一抹粉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花圃里。
这几日都在烦心高炯的身体,没抽出时间来给花儿浇水,本来担心今日会见到东倒西歪的一片蔫花,如今见它们开得正旺,她心底反倒又涌起一丝失落。
“你们也不需要我吗?”凤鸣柳倾身去拨花瓣上的露珠。晶莹的小圆球被她指尖一点,哗啦破了形状,顺着瓣片就淌了下去。
“你今日气色不错。”一个清冷的男声在半空中响了起来。
凤鸣柳闻声抬头,见欧阳墨羽坐在斜分出来的树枝上,正居高临下的笑看着自己。
“玄武大人好。”凤鸣柳躬身施了一礼。
“我好?我会好吗”欧阳墨羽反问道,然后纵身从树上跃下,一把抓了凤鸣柳的胳膊。
凤鸣柳本能地挣扎:“玄武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欧阳墨羽二指一并点了她的穴道,揽了她的腰将她带她上了树。
二人立于枝头,欧阳墨羽给凤鸣柳解了穴道,按住她的颈子让她往下看。“这么高,怕吗?”欧阳墨羽问。
这棵树是整个应宿城里最高的一棵,至少有七八丈。而今欧阳墨羽带凤鸣柳上的是最高的一杈树枝,她现在一点武功没有,说不怕,那是假的。
“奴婢不明白玄武大人带奴婢上这棵树有什么必要!”凤鸣柳闭了眼不去看下面。她极力忘记脚下的细枝和现在的高度,告诉自己,反正欧阳墨羽是不会在这里将她推下去的。
“当然有必要!我要告诉你‘高处不胜寒’!”欧阳墨羽屈指挑起凤鸣柳的下巴,“你打算跟着城主了?你可想好了?”
“这事和玄武大人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凤鸣柳极讨厌这个轻佻的动作,抬手便要打掉。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欧阳墨羽反手攥住凤鸣柳挥过来的手,“城主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很多时候,我欧阳墨羽自叹不如。但是,”他顿了下,“可我了解你,我能带着你离开这里,给你你想要的生活,而城主不可以。”
凤鸣柳盯着欧阳墨羽,“直白一点说,何不告诉我你们这里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谋划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哼,”欧阳墨羽冷笑了一声,“而且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城主都没有告诉你,你说城主在谋划什么?你那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出一丝一毫?”
凤鸣柳心里早就有了怀疑,趁机求证道:“城主有仇家,还是势力极大的仇人。”她看着欧阳墨羽。
欧阳墨羽笑了,满意地说:“如果你不这么聪明的女人,我或许能早点放手。”说着便揽了凤鸣柳的腰向稍粗一点地树枝上飞去,然后扶她坐了下来。
“聪明的女人不一定是个好妻子。”坐下后,凤鸣柳笑了笑抓着树枝道,“娶妻只要她爱你你爱她就就够了,何必计较聪不聪明?”
欧阳墨羽看着凤鸣柳抓着树枝正向一边挪,伸手扣住她的肩道:“你只要有一点浮木,就想撇开我是吗?”
“我其实不聪明,我习惯靠自己。”凤鸣柳眼神不闪不避地回答。
“我一向自视甚高,不聪明的女人我不屑看,所以我爱的人必定是个聪明人。你不仅聪明,而且还很有胆识。从相貌上,或许有女人可与你媲美,但论性情,我还没见过如你一般的。你是个闪着光彩的美玉。”欧阳墨羽接着前话道。
凤鸣柳看着欧阳墨羽,忽然大笑起来:“奴婢今天总算知道为何玄武大人会那么受人欢迎了,这番话说给任何一个女人听,都一定能大大满足她的虚荣心。”
“很好笑?”欧阳墨羽看着凤鸣柳。
“嗯。”凤鸣柳点头笑道。
“为什么?”欧阳墨羽问。
凤鸣柳眼睛看向远方,笑着答道:“我没见过一块闪着光彩的瑰宝在身边放了两年还不被人发现的。”她说的是齐孤鹄。
眼光游离之际,她发现坐在这高耸入云的树端竟然可以看到石城的全貌。
她在应宿城里一直是不自由的,走动范围有限,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石城的城门在那里。如今看来,那有四个人在把守的缺口应该就是了。
城墙外是一片密林,层层叠叠的树木,高低不一,看不出哪有一条宽敞的路能通向远方。“照高炯的习惯,他一定在那林子里布了五行阵法的,逃出去的人若是不知如何破解,多数不是被抓回来就是会死在路上。”凤鸣柳在心底想着。
想着想着,凤鸣柳忽然瞟见了石城外围东北方有个尖顶的小屋子。那屋子看起来不高,外面挂了好些笼子,有些里面有着灰白的鸽子,有些是空的。小屋子虽然矮,但面积很大,难道是专门用来养鸽子的?凤鸣柳心下疑惑。
“心里其实很想外面的世界对吗?”欧阳墨羽看着凤鸣柳问。
“不……”凤鸣柳猛然回过神想起欧阳墨羽还在旁边,慌忙掩饰着自己刚才窥探的心思道,“只因为有些陌生了。”
“如果你想走,我可以放你走。”欧阳墨羽没有笑,只是淡淡地说。
凤鸣柳回头看着欧阳墨羽,眼里大大方方地含着怀疑笑问:“玄武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哦,有附加条件吗?”
“没有。”
凤鸣柳又笑道,“当真?”
“当真。”欧阳墨羽道。
“为什么?玄武大人是聪明人,赔本的买卖应该是不会做的。大人若是放了我,既担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又不向我提条件,这可没得赚呢!”凤鸣柳笑着说。
欧阳墨羽也是挑眉一笑,“我不想看着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只要不让我看到,那就算赚了。更何况,出去之后你一定会再见到那个不爱你的齐孤鹄。你爱他,他不爱你,你对着他,让你也尝尝这种痛苦,这样不是很好?”
凤鸣柳心头一滞,顿了一下,笑道:“成交。什么时候可以?”
“你打算什么时候?”欧阳墨羽问她。
“尽快,要不……”她话音未落,便被树下的一声怒喝打断了:
“你在上面干什么?还不快下来!”随着这声呵责,一根长带穿过枝枝杈杈卷上了凤鸣柳的腰。
“城主?”凤鸣柳看见高炯在树下,生怕高炯听到自己与欧阳墨羽说的话了,也顾不得别的,以紧张的眼神询问欧阳墨羽。
欧阳墨羽稍稍隐入树叶之后,对着凤鸣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须担心。
凤鸣柳便低头对着树下的高炯道:“城主您什么时候来的?等一下,奴婢这就下去。”
欧阳墨羽闻言刚要带凤鸣柳下去,没想到高炯手劲一使,凤鸣柳腰上一紧,便从树上直直往下坠。
欧阳墨羽一惊,随即跟着跳下树。下面除了高炯没有别人,以凤鸣柳现在掉落的位置,根本落不入高炯怀里。七八丈的高度,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掉到地上岂不是要摔死?
“不许碰她!”就在离地二三丈欧阳墨羽将要拉住凤鸣柳手的那一刹那,高炯突然往斜处一拉她腰上的那根长带,将凤鸣柳和欧阳墨羽分开好远。
就这样,欧阳墨羽眼睁睁地看着凤鸣柳砰地一声趴落在地上。
这一摔还真疼!凤鸣柳半天趴在地上没有动弹的力气。
“还不自己爬起来?”高炯冷声道。
凤鸣柳听着高炯的话,一股怒意直冲头脑。这土地又不是棉花做的,七八丈高的地方掉下来,三丈高的地方改方向,就算给了缓冲,可也是前胸着地,活着一条命就算不错了,还能有力气动?
“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凤鸣柳咬牙在心底里骂了高炯一百遍,“不就是昨天没答应嫁给你吗,你今天就这么对我?枉我昨天救了你两次,要是我今天就这么摔死了,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还不起来是吗?”高炯长带一拨,将凤鸣柳身体翻了过来,仰面向上。“刚才在树上不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怎么了?死了吗?”
凤鸣柳咬着唇,怒视着高炯,一言不发。
“一大早不服侍本座起床,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逍遥,你还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你还记得做奴婢的本分吗?”高炯也怒视着凤鸣柳。
“城主,是我……”欧阳墨羽插话想替凤鸣柳解释。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你先回去!”高炯冷声吩咐道。
欧阳墨羽看着高炯,又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瞪着高炯的凤鸣柳,忽然觉得想笑,可他忍住了,“是,属下遵命。”
看着欧阳墨羽离开,高炯低头对依然躺在地上不动的凤鸣柳道:“你还不起来?救星已经走了,你还等着谁来?”
凤鸣柳不理他,只是侧了身,右手撑地勉强坐了起来。“奴婢知错,城主有什么吩咐?”
“我吩咐你不许和他在一起。”高炯指着凤鸣柳道,“你还问本座什么时候来的?觉得本座打扰你们了是吗?本座要是早就来了,一定不会让你现在才下来!说,你们在上面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凤鸣柳道。
“什么也没说吗?没有开心的事你能这样对着他笑?你以前不是避他如火的吗?难道你真的又爱上他了,打算回头?”高炯咬牙问。
“感情不是东西,想给谁就给谁。”凤鸣柳不在乎地说。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忽然记起自己刚才从地上爬起来,便低头拍了拍满身土。
“叫李大夫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哪儿。”高炯虽然声音清冷,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
“谢城主关心,奴婢的命硬得很,死不了,不用劳烦李大夫了。”凤鸣柳忍着身上的疼走到高炯跟前,“奴婢陪您回去吧。”
“你……”高炯顺手扯了凤鸣柳到怀里,软声解释道,“你别怪我生气。一早你就不见了人影,后来我找到这里,就看到你们两个坐在树上,像两只自由的鸟儿,随时就能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我真羡慕,也嫉妒。我暂时还不能给你这样的生活,可也不想你舍我而去。”
“你以为我有那么大能耐出得了这石城?要能走,我早就走了。”凤鸣柳撇了撇嘴嘲弄道。
“你一个人也许走不了,但若是欧阳墨羽想和你一起走,一切就不一样了。”高炯看着凤鸣柳道。
凤鸣柳心里一惊,他居然猜到了!
高炯看着凤鸣柳的面色,笑道:“你也这么想过是吗?墨羽喜欢你,这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你让他带你走,他说不定会答应的。不过,”高炯伸出食指在凤鸣柳面前晃了晃,“从今天起你不要想这个主意了,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你以后就乖乖待在极城里和我在一起,谁也不许见,哪也不许去。”
“玄武大人才不会傻到带奴婢出去呢!”凤鸣柳对着高炯挑衅的双眼,“他是‘智圣’,难道看不出如果我那么说一定就是在利用他?聪明人是不会被人利用的。”
“错,”高炯笑着抚着凤鸣柳的脸颊道,“聪明人是不会被人白白利用的。你若从他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他一定早就算好了可以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城主也是聪明人,也是这样想的?”凤鸣柳拨开高炯的手,笑问。
高炯点头,“不过,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只有真心,因为我给了你我的真心,仅此而已。”
第二节君心难测
总说长夜漫漫,似乎的确如此。一夜之间能做许多事,能灭人满门,能完成几起连环的劫案,也能再造个奇迹——
不仅罗什袈裟再次现世,江湖传言昙澄大师重出江湖了!
“不可能!”朱棣盯着东厂送来的文牒,看了又看,最后一把摔在地上,“这根本不可能!罗什袈裟被朕亲自烧了,那昙澄和尚也早就死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哪来的重出江湖!”
东厂督主曹牟期慌忙跪地去捡折子,“是!是!老奴也是亲见的,昙澄确实死了,而罗什袈裟也早就回归皇宫不在民间了,外间传言一定不是真的!”
“知道不是真的还弄了折子来报?”朱棣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向曹牟期,“一群废物,弄清楚了再来报!”
“请皇上息怒!是老奴办事不利。”曹牟期顾不得疼,连声应承,“老奴这就去办,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是满意的——”朱棣的话音从曹牟期头顶飘过,“朕要的是实情!”
“是是,老奴即刻去办!”曹牟期慌慌张张地推出了御书房。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无论出动了东厂与锦衣卫多少的人力,都没有查到丝毫迹象。
传言是否属实,大家并不知道——因为没人见到罗什袈裟,也没人见到昙澄大师的踪迹。可是传言依然在传,大家仿佛都相信一般,相信昙澄大师又回来普度众生了——尽管他们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度化。若要解释这种疯狂的原因,只能说这源自对昙澄大师人格的一种敬仰。
派出的人又出去六天了,可是竟然一点结果也没带回来,曹牟期自己坐不住了,因为他知道朱棣的耐性也不见得还有多少,索性自己去向皇上请罪。
“回皇上,”曹牟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奴才查了这么些日子,没有查到散布谣言的人。”
“那你回来干什么?”朱棣黄袍袖口一扫案上的折子,“你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曹牟期慌忙道:“请皇上息怒,奴才只是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太祖御赐的罗什袈裟了,昙澄大师也早就死了……”
“废话!”朱棣心烦意乱之际更觉得看着曹牟期添堵,“难道朕不知道昙澄和尚已经死了?还要你来告诉?”
“是是,圣上英明!”曹牟期对着盛怒之下的朱棣,小心翼翼地说着每一句话,“奴才以为外面的以讹传讹是宵小之徒使得诈,他们必定有着什么企图。可是如果能不让外面的人再传言,那么幕后黑手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朱棣想了想,绕过朱案,对着曹牟期道,“朕要找幕后黑手,朕要知道是谁在那里祸乱人心!不过眼下,就先照你说的办,多久能见成效?朕若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再听不到‘罗什袈裟’与‘昙澄大师’这几个字,你能做到吗?”
“能,一定能!”曹牟期连连点头,“请圣上放心。”
“你起来吧。”朱棣拍拍曹牟期的肩,“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曹牟期,你跟了朕十几年,朕一直很相信你的办事能力,这次朕也不想对你失望。”
“老奴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查的,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曹牟期慌忙保证。
第三节出山赴京
京郊半山处有座泽化观。这泽化观起自唐朝,占地二亩半,现今仅有道士十四人。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这年久失修的道观便依然没有修缮,前院尚能入眼,但是后院的几处围墙已经坍圮了。
不过每到秋天,观里的香火都还算不错,因为好些太太小姐可以来这里赏金桂。
此处的金桂虽然没有南方的金桂开得旺,但花期长,香味浓。将细碎的小黄花一点一点摘下来,无论是加工做成糕点、香料,还是当摆设,都显雅致清新。
泽化观的观主勉恒道人就曾戏说,这观里的四株金桂就是他们观内上下一十四人的衣食父母。
“小姐?”幽兰扯了扯徐筱年的衣袖,“你不是说要来掐桂花的吗?为什么来到这里只顾着发愣了?”
“那个人,背影看去,好像是他啊。”徐筱年盯着一个黄衫背影嗫嚅道。
“谁呀?”幽兰顺着徐筱年的目光望去,只见金黄翠绿相映的桂花树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向而立,一身黄衫,衬着幽馨淡雅。
这片宁静之间,那人袖口露出一截笛管,随即架到唇边,轻快活泼的乡间《折金桂》的小调便逸了出来。
“他是谁呀?”幽兰问,“听起来,他这笛子吹得是挺好,可是没有咱们唱出来的欢。”
又听到了他的笛声,徐筱年相信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
“他是齐孤鹄。”徐筱年道。
“啊?他就是齐孤鹄啊!”幽兰瞪大眼睛瞧着齐孤鹄的背影,恍然道,“原来让小姐朝思暮想的人就是他。”
徐筱年听幽兰这么说,脸颊一红,“别乱说,小心让人家听到。”
“哦。”幽兰无所谓地答应。她五岁进府跟着徐筱年做伴,如今伴了小姐九年了,别的没学会,大咧咧的性子她却不比小姐差。
徐筱年垂头低语道:“奇怪了,他怎么会突然来了京城呢?”
“还用说吗,当然是来找小姐的了。”幽兰理所当然地说。
“那位什么不直接去侯府找我,为什么要住在这京郊的泽化观里?”徐筱年看向幽兰。
“头一次来京城,听说观里的金桂鲜亮,想来看看也很正常啊!”幽兰答道。见徐筱年还在犹疑,她干脆拉了徐筱年,“嗨,在这猜也猜不着,上前问问不就行了。”
“哎,幽兰——幽兰——”徐筱年想往回扯幽兰,但幽兰已经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哎,齐孤鹄——我家小姐在这里!”
齐孤鹄早就听到了背后不远处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只是他这次上京是来查事情的,没打算与人叙旧,毕竟与不太熟识的人叙旧会浪费他不少时间。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人家既然主动打了招呼,不搭理便显得自己鲁莽了。
齐孤鹄停下笛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量还未长齐的小姑娘正拉着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绿衣女子向这边走来。那绿衣女子虽然低了头,但从刚才的声音与侧面,齐孤鹄还是认出了她就是徐筱年。没想到几月不见,这个霸气的丫头居然看起来温婉了不少。
“徐小姐。”齐孤鹄微笑道,“真是巧。”
“嗯。”徐筱年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齐孤鹄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了头,“你怎么下山来了这里?”
“齐某有些事要办,所以就来京城了。”齐孤鹄笑答。徐焕说徐筱年喜欢他,看她这个样子,看来是真的了。
“喂,你想找我家小姐干嘛不直接去侯府啊?”幽兰仰着脸看着齐孤鹄,“要是今天我家小姐不来这里这桂枝,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幽兰!”徐筱年猛的扯幽兰的衣袖,“你胡说什么!”
齐孤鹄向来不愿意招惹女人心思,只是笑笑,道:“齐某以前对小姐多有得罪,原本也打算到府上请罪的,如今既然在这里遇见那便更好了,希望小姐谅解。”
“没……没有什么。”徐筱年脸一红,“以前是我刁蛮了。”
“既然小姐大量,那么齐某就先谢过了。齐某还有事,不打扰小姐赏桂了。”他说完便随性迈步而去,并没有再等徐筱年的答话。
“小姐?”幽兰还没见过谁这么对她家小姐,摇头道,“这人好奇怪啊,比咱们侯爷还奇怪!”
“他不是奇怪,他只是不喜欢。”目送着齐孤鹄的背影,徐筱年往日的失落又回来了——他终究还是对她如此冷淡。
第四节可疑僧人
经过清查,茶楼酒肆里已经没有几个人敢再议论罗什袈裟与昙澄大师的事了。曹牟期嘴角泛起满意的笑,这才第十天而已,他笃定在朱棣给的期限内完成任务绰绰有余。
志得意满地出了茶楼,曹牟期吩咐赶车的小宦官打马回宫。可是,当他回宫路上经过正阳门时,他傻眼了。
马车车窗外,一个一身金光闪闪的和尚正闭目气定神闲地挨着城墙坐着。落日的余晖从西面斜射过来,洒在他的身上。
那个和尚鹅黄僧衣之外罩着件灿烂的袈裟,其上镶金嵌玉,乍看耀眼,细看却又显得温润平和。再看那个和尚的脸,面颊并不丰腴,还带了些蜡黄病弱之色,但眉眼之间却显出一种安泰自然,颇有高僧气度。
曹牟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心思前前后后忙活了十几天,居然在这里碰上正主了。
他认得这个人,他正是死了多年的昙澄。而他身上的那间金玉袈裟,他虽没见过,可也猜到了——想必该是被尊为至宝的罗什袈裟。
可昙澄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年的那场净严寺劫难,他也参与了,他是亲见了昙澄尸首的。难道其中有假?那么哪个是假的,到底眼前这个是假的,还是曾经死掉的那个是个替身?
曹牟期指着墙角的昙澄吩咐身边的宦官道,“外面的那个和尚你看到了吗?他是个逆贼。你马上下车去联系人手,明天天亮之前,我不希望再见到他。”
“是,督主。”曹牟期的得力手下周务平领命答道。
然而正当那宦官领命要离去之时,曹牟期一回头,车窗外却不见了昙澄的身影。
“督主,那个和尚不见了。”周务平也瞧见昙澄消失了。
曹牟期撩了门帘左右望了望,的确没有昙澄的踪影。“你可看见刚才墙角下的那个和尚哪去了?”曹牟期问赶车的小宦官。
“奴才……奴才没看清。”小宦官结结巴巴地说。
“没看清?看到什么了?”周务平一把扯了小宦官的衣领问。
“奴才……奴才就看到那个老和尚朝奴才一笑,然后……然后他就……他就那么嗖的往上一跳,就不见了。”小宦官吞吞口水,往后缩着脖子。
“废物!”周务平噼啪打了他一个嘴巴。
“算了。”曹牟期一摆手,问小宦官,“如果回去之后有人问起,你在这出宫的路上见着什么了,你怎么说?”
“奴才……奴才只是个赶马车的……一路上只是专心看路驾车,除了路,别的……别的什么也没看见。”小宦官慌忙答道。
“记好你说的话,如果日后本督主听到一点风声,你可要小心着你的脑袋了。”曹牟期丢下一句话重新进了马车里。
“是是,请督主放心。”小宦官唯唯诺诺。
“还不快驾车回宫!”周务平转身之际吩咐道。
“是是,奴才遵命!”小宦官赶紧扬鞭一抽,马车重新上路。
“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尽快去办。”曹牟期闭着眼睛靠着马车壁叮嘱道。
“督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督主所托。”周务平抱拳拱手道。
第五节意料之外
活了快五十年,大半生都跟在朱棣身边,大风大浪他曹牟期见得多了,他相信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从没有一次让他像现在一般输的如此无奈——昙澄大师大张旗鼓的在早朝之时披着闪耀华彩的罗什袈裟随着百官进了皇宫。
可以动手的时候,他派出的人没有发现昙澄的踪迹;如今老和尚倒是大大方方地送上了门来,可是他的人却又不能动手了——就算是皇帝本人也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掉先皇功臣的,除非能证明他是假的,可是现在他偏偏无法证明。
朱棣昨日听了曹牟期的报禀,心里宽慰不少,只要民间没有反言、没有人煽动,依现在国泰民安的状况,他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些心。他今日气色不错,可是上殿乍见到向他行礼的昙澄之后,他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后又转成铁青。
昙澄大师倒没有许多顾忌,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贫僧昙澄,未经禀报便上殿朝见,请皇上恕罪。”
“哦?大师可是失踪多年的昙澄大师?”朱棣回了心思,不露声色地仔细打量着昙澄,与他寒暄道,“仔细算来,十几年没见过昙澄大师了呢!这十几年,外面的人都传言大师已经在净严寺的那场大火中圆寂仙逝了。”朱棣笑看着昙澄。
“正是贫僧昙澄。”昙澄大师也朗声笑道,“这么些年贫僧一直游方在外过着隐居的日子,不与外人接触,也无怪外间谣传。哎,”昙澄大师叹了口气,“说起十一年前净严寺的那场大火,贫僧……贫僧也很痛心。眼看着一干弟子遭到贼人屠戮,贫僧当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贫僧以为伤重不治将死之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竟然临阵倒戈救了贫僧幸命,后来又照料了贫僧几日才离去。贫僧的一条命便这么留了下来。”
“哦?”朱棣掩饰下心里的愤怒与惊异,佯道,“竟有这等奇事?想来真是佛祖保佑了。不知道大师的那位恩人是何许人也,大师是我朝‘普度活佛’,救了大师的人,朕自当重重赏赐答谢的。”
“只可惜贫僧也没有看到恩人的真面。”昙澄大师又叹了口气,“施恩不图报,或许这也是佛祖的点化吧。”
……
朱棣又与昙澄两人面热心冷地互相问候了几句,倒是那些不明所以的大臣亲切附和,大赞我朝福德,表示昙澄大师的归来正是我朝受到上天庇佑的体现云云。
朝毕,朱棣盛情邀昙澄大师留在宫中叙旧,顺便向自己的子孙宣讲佛法,以便使他们心怀仁爱之心。昙澄大师倒也不推辞,很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