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日中来》我所看见的远安

3、第 3 章

　　阳煜辰醒来看着熟悉的房间，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他揉了揉因为宿醉隐隐作痛的头，走出卧室。
　　李维刚从外面买回了饭，看着阳煜辰走出来招呼他道：“你醒得刚好，快过来吃饭吧。”
　　李维一边打开包装，一边说：“是你喜欢的那家包子铺，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店家还记得我们，我前几次去的时候还问起你呢。”
　　阳煜辰看着李维忙活，冷硬的五官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是吗？”
　　李维从厨房拿出来两个碗，把刚买的醒酒汤倒了进去，递到阳煜辰面前，“昨天是怎么了？怎么喝那么多，知道你今天起来肯定不舒服，快把这个喝了。”
　　阳煜辰接过碗，一边转着一边说：“大概是高兴吧。”汤在不断地旋转中逐渐凉下来，阳煜辰停下来喝了一口。
　　“我怎么会在这里？”阳煜辰问。
　　李维看着阳煜辰熟悉的动作，回道：“昨天回来的太晚了，你又醉得不省人事，我看奶奶已经睡了，不想大晚上地把老人家惊起来，就把你带回我家了。”说着，李维向阳煜辰盘子里放了个包子，“快尝尝，看看味道是不是和原来一样。”
　　阳煜辰看着他的动作，“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呢，昨天明明还是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李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你说什么呢，我们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昨天也是你误会了，我如果真的不想理你，又怎么会把你带回来呢？”
　　阳煜辰：“是啊，那么多年的朋友，也就只是朋友了？”
　　李维放下手中的筷子，又笑了起来：“当然了，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阳煜辰看着他的笑容，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李维指指他盘中的包子，说：“快点吃吧，吃完快回家去，你彻夜未归，奶奶肯定会担心的，我多买了几个，你也给奶奶带回去。”
　　李维不多时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他起身走到门口，一边穿鞋一边对还在吃着的阳煜辰说：“我要赶时间去书店了，你吃完就直接走吧，下次再请你到店里看看。”
　　阳煜辰嗯了一声，看着李维走出门，他低头看着餐桌，若有所思。
　　*
　　李维迎着夏日清晨的阳光骑车向书店去。
　　初升的太阳还很温柔，阳光只是灿烂却不灼人，包围着这座小城，衬起青砖山色，连交错的车声人声读仿佛被净化干净，一派宁静。
　　李维想起早晨进门时刚从宿醉中醒来的阳煜辰见到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不禁笑出声来。
　　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呢？昨晚李维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过往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浮现，七年前告别时阳煜辰那陌生的神情依旧记忆犹新，和他一直想要做成的事业一样，李维现在已经学会了隐匿与放下。
　　人生在世，何苦为难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呢？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地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这次回到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休息，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去取舍。
　　对阳煜辰，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只是因为他当年酒后的一时冲动，这么多年，都没了音讯。
　　纵然有着李维自己的刻意忽略，但也确实证明了有些东西不是强求可以得到的，贸然说出口的真心话不但成了荒唐戏说，一腔真心也变得不值一提。
　　在京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李维强求了很多，也拼命地逼着自己向前，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当事人，听着他们的故事，将一个个血肉之躯框进冰冷的法条，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上肩负着的是别人的一生，于是总是让自己绷得最紧，以求做到最慎重。
　　然而到最后回头，他才发现，输了赢了，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而人生，大多数是没有输赢的。
　　就像阳煜辰和他，他在阳煜辰身边最适合的身份就是朋友，也许原来可以在前面加一个最好的形容词，而这七年过去，大概也就和其他朋友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维没有什么后悔，包括当初选择和阳煜辰不同地区的大学，包括那个冬夜阴差阳错的告白，包括不知道那个瞬间并且一直绵延至今的心动，这一路走来，他都试过，最后结果，也不过是靠着命运投掷骰子罢了。
　　李维现在的愿望就是继续以朋友的身份陪在阳煜辰身边，和曾经的无数年一样，他会假装七年前的那件事从未发生，假装他们这些年的断联只是因为各自的事业和生活的忙碌无暇之故，假装多年重逢，何其庆幸，不，这不能说是假装，而是事实。再次看见阳煜辰，他的确很高兴。
　　李维转头看着窗外路灯的光亮，昏黄的光下似乎有着两道长长的影子，大致少年模样。
　　入睡之前，李维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说不定我以后会见他娶妻生子，但如果那是他幸福的样子，又有何不可呢？
　　李维看着路上的绿灯亮起来，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他继续向前骑去，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又有何不可呢？”他的脸上又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
　　阳煜辰从李维家出来，回想着早上的谈话，脑海里又闪现出李维的笑容，他觉得那笑容很假，他很想告诉李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对李维是怎样的心情。
　　阳煜辰前天刚从b市回来，因为奶奶店里的事情找王辉咨询了些问题，偶然间得知了李维回来的事情。当王辉问他去不去聚会的时候，他听到李维也去的时候，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他当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时挂了电话，阳煜辰一问奶奶，才知道李维两个月前就已经回来了，就住在隔壁老屋，而且还开了家书店。
　　奶奶看出了他的错愕，也是有点惊讶，拍了拍他的头，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你们关系那么亲近，这些年还有联系吗？”
　　阳煜辰的脸色难看下来：“没有了，这些年都太忙了。”
　　奶奶叹了口气：“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这些重要的人，还是要抽出点时间，这么久都不说话，再好的朋友关系也会淡的。再说李维这孩子也是可怜，你以后能照顾还是要多照顾他一点，过几天，我请他来家里坐坐，也好让你们叙叙旧。”
　　阳煜辰嗯了一声，心里从和王辉打电话时就涌起的那点不快愈加扩大起来，他想，是我不联系他吗？明明就是他一直都不愿意联系我，电话换了都不告诉我，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
　　阳煜辰摇了摇头，想，算了，他这些年过得肯定也不容易，昨天那一顿冷遇，就当这些年来对他的惩罚了，看在他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的份上，以后就不和他计较了。
　　阳教授这样傲娇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