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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言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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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仙宫的正门口,傅不辞打破常规,亲自带人去接言可。
 
 哪怕已经安排了剑法高超的岑岭一路护送,但离青云仙宫越近,傅不辞越不放心。
 
 那个刺客很可能还在青云仙宫,他很可能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去刺杀言可,还很可能为了给他下马威,在青云仙宫门口进行刺杀!
 
 他绝不能允许此时至关重要的言可在青云仙宫出事!这是对他地位与尊严的极大挑衅!
 
 第三个朝渡手持曜灵剑,站在青云仙宫正门顶上,看一群人早早做好警戒,带着各种防御与探查的仙器,布了数重阵法,还来了仙盟副盟主游藏巡查,最后连傅不辞本人都来了,要亲自护言可入仙宫。
 
 言可终于乘着仙鹤云车到了。
 
 两只巨大仙鹤所拉的云车稳稳停在青云仙宫正门口,两位观星宗弟子从左右卷起星纹车帘,随后从中走出了一名仙风道骨的人,正是言可。
 
 言可一下车,一群人将他完全包围在中间,恨不得一步一戒备,慢如龟爬。
 
 朝渡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好慢,怎么还不开始算命。
 好蠢,以为她会在这里刺杀。
 
 不过言可长得还蛮俊的,面如冠玉,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虽然实际上应该已经三百岁左右了。
 
 他灰发白衣,衣纹金色星斗,衣袖随风扬起,站在那里像一只超脱凡尘,振翅欲飞的白鹤。
 
 而且言可疑似比傅不辞聪明点。
 
 因为言可被护送了几步,就略带无奈地提醒道:“盟主不必担心,来的路上我给自己简单算了一卦,我此行没有血光之灾,那个危害修仙界之人应该不打算对我动手。”
 
 傅不辞沉默了,周围的侍卫面面相觑,都有点尴尬。
 
 傅不辞忽然一声冷笑:“言掌门的卦自然是准的,也就是说,那个人觉得就算让言掌门算出他的姓名身世下落也无所谓?”
 
 没人敢接他的话。
 
 朝渡赞许点头:哟,他终于也聪明点了。
 
 “还愣着干什么?都散开!给言掌门让路!”傅不辞没好气地道,一群人迅速散开。
 
 言可明显松了口气,看来这位掌门并不习惯这种被人包围的感觉,也不大擅长人情世故的样子。
 
 傅不辞带着言可来到了青云仙宫正殿,更多的护卫和阵法等在这里,还有许多仙盟精英也都布在周围的明处和暗处,他们既盯着可能突然出现的刺客,也互相盯着彼此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人被替换,也防止某人就是刺客。
 
 朝渡赞叹:是张好网,甚至称得上密不透风了。
 
 可如果,她能与“网”共鸣呢?
 
 由无数修仙界的精英,无数法宝与无数阵法组成的“网”,要与这样的“网”共鸣,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需成为“网”的一部分,成为他们目光的一部分,成为阵法与法宝的一部分。
 
 朝渡闭上眼,定心凝神,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既有万物,又空无一物。
 
 万物是她,她是万物。
 
 她开始迈步,如平常般从容地走向青云仙宫正殿,气息却瞬息万变,时时刻刻与周围的一切保持共鸣,在无数道明里暗里的视线中与重重护卫擦肩而过,走过道道精密的阵法,穿过由各个法宝叠加起来的严密防御。
 
 此时,她就像川流不息的水,可以在流经山谷时任意变幻形状,既能染上各种色彩,又能随时清除各种颜色。
 
 在这种极致的共鸣中,她与周围的目光、阵法与法宝,乃至天地万物都已融为一体。
 
 但此时于她而言并不安全,反而相当危险,甚至险过暴露自己——因为这种彻底的共鸣极易使施术者迷失自我,甚至彻底消散,真的永远成为天地万物的一部分。
 
 她必须要在极致的专注中,时刻牢记:我是我。
 
 我是,朝渡。
 
 一步,再一步……
 
 穿过青云仙宫正殿厚重的大门了。
 
 白发玉面的掌门已准备起卦了。
 
 朝渡眨了眨眼,微微扬起唇角:挑战成功!
 
 痛快,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傅不辞还是有点用处的嘛,能搞出这么有趣的试炼让她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这殿内的防御反倒是没有殿外严密,或许是怕泄露言掌门的卜卦结果,又或许是傅不辞认为,殿内的这些仙盟长老精英足够应付她,
 
 总之,她可以稍微放松点了。张弛有度才能长久嘛!
 
 她悠闲地打量殿里,正见傅不辞面容严肃,紧盯着言可的一举一动。
 
 朝渡走到他旁边,很想忽然出声吓他一跳。
 
 不,都不用出声,只需泄露一丝气息,他就会像昨晚一样大叫起来,吓旁边所有人一跳。
 
 她吓仙盟盟主,仙盟盟主吓仙盟长老精英,那可太有乐子看了。
 
 朝渡强忍住恶作剧的冲动,毕竟这样会耽误言掌门算卦的。
 
 她十分期待,此方的星空能否预见她这彼方来客。
 
 不过,说起来现在是白天哎?而且这是在殿内,哪有星空?
 
 朝渡挑眉,发现言掌门也没打算观星的样子,倒是在用龟壳起卦。
 
 估计是傅不辞迫不及待了,先让他能算多少算多少,等到晚上再用出他看家的观星绝学。
 
 要不要让今晚下点小雨呢,这样有人肯定会气急败坏的……朝渡懒懒地想着,又觉得没必要,耽误她知道她想知道的结果。
 
 朝渡打量着在别致白色火焰中逐渐裂开纹路的龟甲,愈发有了兴趣:这种占卜,应该是在求问天意吧?
 
 此方的天会怎么回答言掌门的提问?会如实告知吗?
 
 这其实也反应了此方的“天”对她的态度。
 
 朝渡考虑到自己刚过来时那来势汹汹的天雷,她并不乐观,觉得此方的天应该会偏心“本地人”,顺带敲打敲打她。
 
 嘛,无所谓,敲打就敲打,反正这些人抓不住她,奈何她不了。
 
 白色火焰中,龟甲上的裂纹仍在蔓延,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言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傅不辞的眉头越皱越紧。
 
 当纹路蔓延整个龟甲,龟甲轰然裂成块块碎片时,殿内有人惊呼有人屏住了呼吸,但无论是谁,都难以置信地望着龟甲。
 
 连朝渡也讶然:这算哪门子结果?
 
 言掌门俯下身,不顾尚且滚烫的温度,捧起一块块龟甲碎片,手都在发抖。
 
 又过了几息,傅不辞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言掌门,这是什么情况?”
 
 言可嗓音颤抖地答道:“天,不欲言。”
 
 一时间,包括傅不辞在内的,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天不欲言意味着什么?
 
 已无需言可再解释。
 
 此时汇聚在殿内的,这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在仙盟里位高权重的人心中都清楚:
 这意味着天在包庇这个对修仙界有威胁的人!甚至意味着天默许此人所做的一切!
 
 更可怕的,这或许意味着,此人所行,皆是天意!
 
 天,竟不欲言这个对修仙界有巨大威胁的人!
 
 殿内漩涡般的死寂中,朝渡挑了挑眉: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方世界的天,居然在包庇她?!
 
 莫非是她来到之后这一天内的所作所为,让此方天意觉得可以信任?
 
 那很有眼光嘛!
 
 朝渡满意地笑了一声。
 
 没有隐藏。
 
 下一瞬,殿内所有人都猛地看向她的方位,那个看起来仿佛空空荡荡的位置,随即许多人意识到什么,惊呼起来:
 “他在这!”
 “他就在殿里!”
 “他怎么进来的?!”
 “快抓住他!”
 “来人来人!”
 “现身啊!你有本事来,有本事现身啊!”
 
 也有几人,比如岑岭等,直接出剑出招,一时间把那方位的翡翠地板砸出了个大坑。
 
 朝渡换了位置,坐在房梁上,悠闲惬意地俯视这些仙盟的长老精英们乱成一锅粥。
 
 不好意思,看他们这么严肃,实在没忍住想逗逗他们,她可真是太善良了。
 
 就在此时,言可临危不乱,在混乱的人群中飞快地用铜钱又起一卦,随即却愈发绝望:“算不出来,算不出来他的位置!天不欲言他的姓名身世,连他的位置也藏了起来!”
 
 朝渡心道这可能与天无关,毕竟她现在可没解除共鸣状态,与天地万物时刻融为一体,他哪里算的出来?
 
 殿内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寂。
 
 傅不辞黑着脸环视一周,高声道:“你们怕什么!言可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而且浮云可遮天,也许是那刺客用了什么手段干扰了占卜,混淆或者屏蔽了天意!”
 
 游藏紧跟着开口:“盟主所言极是!这人既然在殿内,就很有可能用了什么法子,让这龟甲彻底碎裂!让铜钱失效!这代表不了什么!不要自乱阵脚!”
 
 仙盟的长老精英们逐渐镇定下来,纷纷认同。
 
 连朝渡都点了点头:说的挺有道理哎!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压根没干扰的话。
 
 “等天黑了,让言掌门使用观星宗的绝技。”傅不辞冷静开口,“这人再大的本事,还能遮住整片天吗?!”
 
 朝渡遗憾摇头:如果没被此方天道压制力量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哦?
 
 傅不辞又命令道:“今天在这的所有人,都不许将占卜结果吐露半个字!不然……呵。”
 
 一群人纷纷应是。
 
 随后,傅不辞挥了挥手:“除了副盟主,言掌门和六仙侍之人,其他人都离开。”
 
 片刻后,殿内只剩下傅不辞,游藏,言可,岑岭,宁长康,朝渡六个人。
 
 朝渡认为自己虽然不是副盟主,也不是言掌门,更不属于六仙侍,但她压根不归他管,于是就理直气壮地留下来听他接下来的大计了。
 
 傅不辞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岑岭沉默地戒备着周围。
 
 宁长康咳嗽着,笑而不语。
 
 游藏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
 
 傅不辞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游藏看了看不打算开口的同僚们,无奈道:“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朝渡:嘿嘿,没有哦!
 
 傅不辞顿时黑了脸,因为连他也不确定。
 
 言可听了游藏的话,立刻环顾四周,最后绝望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活了将近三百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连今晚的占星我也没有信心了,也许他真的连天也能遮蔽,又或许天不欲言他,那我们求卦岂不是在跟天作对?!”
 
 傅不辞闭了闭眼,强忍道:“我喊你过来,不是让你说这些丧气话的,有时候占卜结果并不重要,让其他人相信那是天意就可以了。”
 
 游藏似有所悟:“盟主的意思是……”
 
 宁长康笑眯眯道:“我和盟主已经商量好了,咳咳咳,无论那个人是谁,他就叫荧惑,咳咳,他是一名对修仙界意图不轨的魔修,擅长扰乱占卜混淆天意。”
 
 言可和游藏愣住,岑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冷漠地观察四周。
 
 傅不辞冷声道:“今晚的占星,言掌门就不必来了,昨夜你赶路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会找人替你完成占星。当然,如果你真的占出了什么,也可以来告诉我,我重重有赏。”
 
 言可猛地反应过来:“你这是要用我的名号欺骗其他人?!”
 
 傅不辞一脸的不耐烦:“实在迂腐!”
 
 宁长康笑道:“这不是欺骗,这是,咳咳咳——为了仙盟,为了修仙界的未来!咳咳咳咳……”
 
 游藏轻叹:“我明白了,现在那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此时修仙界的人心绝不能散。”
 
 言可静默良久,默默行礼,退出了宫殿。
 
 随后游藏等六仙侍和傅不辞也相继离开。
 
 朝渡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应该不用我锁门吧?”
 
 算了,不吓他们了。
 
 朝渡悠哉悠哉地回到琴瑟宫,找到本体,笑吟吟道:“今天可看了好一场大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