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有钱的先生》to闻春

8、第 8 章

　　老祖确实没生气。
　　小狐狸将他压在榻上，亲昵地蹭他的脸，真心实意地表白：“先生，我喜欢你。”
　　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公子去看他的眼，却见那双漂亮的灿金色瞳孔略带迷茫，见他看过去，眼睛的主人缓缓开口：“何为……喜欢？”
　　“啊。”公子恍然大悟。
　　他差点忘了，堕落人间的天神，也是不懂情爱的。
　　不过没关系。
　　他愿意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慢慢教会他。
　　——
　　钟离总觉得公子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也许是在回忆。
　　他看着发呆的公子，试探道：“公子阁下？”
　　他的声音似乎有奇效，公子一瞬间就回过神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钟离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好像公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像是做了无数遍，只要听到那声呼唤，他就会回头一笑。
　　钟离只摇摇头。
　　“没事。只是看你发呆的时间过长了。”
　　楼下说书人说的不知是哪里来的民间市井小话本，现下已经从璃月老祖怒不可遏说到了公子强迫老祖的戏码，听得钟离都有些脸红。
　　但那些听客们好像就喜欢这种，惊叹声喝彩声四起。
　　钟离再抬眼去看公子，见他一手支着头，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知是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还是也格外喜欢这话本。
　　钟离尽量使自己忽略说书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低头专心喝茶，时不时看两眼窗外的雨幕。
　　公子大概不太想给他安宁，唤了一声：“钟离先生。”
　　“嗯。”钟离应道。
　　“这话本不错。”
　　钟离听了这话回头去看公子脸上的神情，见他满脸笑容，好像是真的很满意。
　　钟离不知道该怎么搭这话。好在公子也不需要他回应，自顾自道：“能听到和他的话本在民间流传，让我有一种我和他的爱情也不是那么难以被人接受的感觉。”
　　他懒洋洋笑了一声，“挺好的。”
　　“……”钟离这下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不说这个了。”公子转瞬间就坐直身子，刚才那点淡淡的哀伤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只剩下往常那种漫不经心。
　　钟离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什么，卡了卡，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他只是总觉得心底最深处有种难过的劲儿，不知是何缘由。越往深处想越是想不出什么，分明只要一点点头绪，只要一点点，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想起来的。
　　可惜一点也没有。
　　“雨好像停了。”公子道，“先生要回去吗？”
　　“回去吧。”钟离站起身，习惯性揉了揉额角，再放下手时，却见手指上沾着一抹艳红。
　　是朱砂？钟离额角一跳。
　　公子显然也看到了。刚才还笑着的人突然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
　　钟离虽然向来守着家乡的风俗，却也没太当真。朱砂掉了便掉了，是死是活也没多大关系，只是公子这副模样倒是连带着他也一起紧张了。
　　“……”钟离被按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似的，有些固执地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擦着那抹朱砂。
　　“这样……就好了。”他低声喃喃。
　　钟离的呼吸颤了一下，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他这迷信般的仪式……钟离本该觉得好笑的，可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好像看见了一颗热忱的真心摆在自己面前。绝不太过分逾矩，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只等他也伸出手，将那颗心收进怀里。
　　钟离低头抿了抿唇，不知为什么想起温迪说的话来。
　　他总觉得那所谓重要的东西，一定不是假话。
　　尽管他那朋友满嘴胡话，十句里面九句半都是在瞎扯。
　　可他莫名有种直觉。连那位都说真话了，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钟离垂着眼帘看自己被公子抓着的手。
　　手指上的朱砂终于被擦干净，公子这才放过他的手，又转而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钟离僵着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鼻腔里闯进来的是熟悉的气味。是那种他明明没有闻过，却第一次闻见就觉得亲切的味道。
　　他放轻呼吸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犹豫着，抬起手臂，回抱过去。
　　公子打在他颈侧的呼吸一顿，像是得了什么讯号似的，突然错过脸来，贴上了他的双唇。
　　他发了狠地咬住他的唇，侵入他的口腔。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无声哀求着索要什么安慰。
　　这个吻比以往都要凶。
　　钟离费力地抓着他肩上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就那么顺从地任由他肆意妄为。
　　而自己只是仰着头受着，实在喘不上气了，也只从喉咙里泄出几声哭哽般的呜咽。
　　公子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又将他唇角渗出的血珠尽数含去，凑在他耳边，撒娇般呢喃道：“……先生。”
　　“……”钟离闭了闭眼，低低应了一声，“嗯。”
　　公子似乎是笑了一声，“我真的很喜欢你。”
　　钟离的心重重一跳，先前不愿意深想的想法再次跳出来。他皱了皱眉，依旧压下，靠着公子喘匀了气，没有说话。
　　心里有种陌生的情感在疯狂生长。不知道是何时埋下的种子，等他真正发现时，已经长成了一片春意盎然的绯色。
　　像是他曾经见过的，满山遍野的桃花。从山的这头，到山崖尽头，层层叠叠铺展远去，排开一片绚烂的绯红。
　　他没有动，公子也不动。两人依偎在一起，直到窗外的雨都再次下了起来。
　　果真是梅雨季节。钟离抬眼去看窗外，这季节的春意真是太盛了。
　　就当是受了那化了细雨的春风的影响吧。钟离呼出一口气，却还是没说什么。
　　半晌他缓缓从公子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
　　公子看了眼臂弯，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温度似的。
　　钟离眼角的朱砂只剩下模模糊糊散开的淡红。他就这么挑起眼尾看了公子一眼，道：“又下雨了。”
　　公子看着他：“嗯。”
　　说完他好像想起自己忘了体贴，再次开口：“先生……”
　　话被打断，钟离神色认真看着他：“不回去了。”
　　公子一时愣住，刚想接话，却听钟离又垂了眼，“我嘴唇被你咬破了，很疼。”
　　“抱歉……我……”
　　钟离第三次打断他的话，“我的意思是，下次吻我的时候，别那么凶。”
　　公子彻彻底底愣住了。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里竟有几分颤抖：“先生……”
　　“嗯。”
　　“先生。”公子又叫了一遍。
　　“嗯。”钟离极有耐心地又应了一遍。
　　公子终于上前几步将他抱进怀里，下意识想要用力，却又想起他的话，小心翼翼放轻力道，头埋在他肩上。
　　“你要是想用力抱我，没关系的。”钟离道。
　　公子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先生，他想了很久了。
　　那些日子里，他一个人自虐般一遍又一遍想着和钟离的过往。
　　公子的吻还是落了下来。
　　没有言语。钟离闭了眼，试探着去回应，自己却先红了脸。
　　公子好像在无声地和他诉说着什么。钟离听见了，只是他现在却听不懂。
　　但是他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
　　这夜的梦如约而至。
　　钟离被压在榻上，身上的人亲昵地蹭他的脸，声音像是灌了蜜一样甜，“先生，我喜欢你。”
　　他缓缓眨了眨眼，听见自己说：“何为……喜欢？”
　　那人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随后便说：“先生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钟离看见眼前画面一幕幕闪过。这次他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那个金色眼睛的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比他高了些的男人。他终于看见了，那人一头橙发，像是把阳光都吸进里面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尽管还是看不见脸，钟离却已经想象到了。
　　那张脸的主人今晚刚搂着他一道睡觉，水蓝色的眼睛在摇曳的烛光里眼巴巴看着他，说想讨一个晚安吻，像只乖乖巧巧的大狗。
　　看不见脸的青年每日都迎着晨光敲他的窗户。
　　“先生！早上好。”
　　青年的厨艺似乎很好，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太会用筷子。
　　他们一起坐在那棵不知名花树下吃饭，青年抓着筷子犯了难。钟离看见自己笑了一下，“你平时怎么吃饭的？”
　　青年说了什么，他没听到。
　　因为眼前的场景像风一样消散了。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难以自控地闷哼了一声。
　　手被人抓住了，“先生！你怎么了！”
　　“……我，”他闭了闭眼，抬手去搭青年的肩，虚弱地喘了几口气，“答应我，达达利亚。不要忤逆我说的……任何话。”
　　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好。”
　　“那你听好了。我要你……忘了我。”他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什么……”
　　钟离捂住他的嘴，一双金瞳似乎在漫上黑色。
　　达达利亚惊恐地看着他的变化，终于还是挣开了他的手，急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钟离像是彻底失去力气一般，只虚虚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达达利亚恨得一咬牙，发泄般咬住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唇。唇齿相依间，达达利亚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让我忘了你……？”
　　他逼视着他的眼睛，“我能忘，你能吗？”
　　说完他不等回应，自顾自摇摇头。
　　“不。我也忘不了。”
　　“我永远也忘不掉的。所以，你说的这句话，我必须忤逆了。”
　　“就算你忘了，”公子紧紧抓着他的手，好像怕他会就此消失一般，“我也会让你记起来。”
　　“钟离，你永远也别想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