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书生最不羁 ...
-
温华一对浓眉皱起,这道声音,好似有些熟悉……
他循声望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迈进殿来。
前者一袭黛青色锦袍,以银丝绣了蟒纹,外披了黑狐大髦,倒不沉闷,反有些青竹般的雅致。
温华目光上移,便见得一张宛若天人的俊逸面容,比之更为惊人的,是那丹凤眼中竟有一双重瞳。
温软只是看了一眼前者,眸光便投向后者,双眸在这一瞬褪去与生俱来的媚意,泪花涌出,浸满了双眸。
后者的相貌同样不凡,那等俊美,天下少有,但比之前者,却显得少了些天人般的风华。
但你细看,便会觉察他身上缱绻了厚重的书卷气,一颦一笑,宛若人间最得意。
看着那道天人般的身影,温婉不禁呢喃出声,“宴哥哥……”
温华立即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
几乎是温华开口的同时,后者上前一步,也行了一礼。
“在下宋屿,大理寺新任少卿,在此见过温大人。”
“竟是宋大人,宋大人快快请起。”温华浓眉皱起,“却不知吹得哪阵风,竟将三皇子同宋少卿一同吹来了?”
宋屿自腰带上取下代表大理寺少卿身份的腰牌,缓缓开口,“宋某此次请来,要事有二。”
“其一,请温大小姐到大理寺小坐。”
“其二,缉拿罪犯温柳氏,听候发落。”
温华的脸色渐地严肃起来,“此处是将军府,不是大理寺,区区腰牌,还震不住本将!本将只当宋大人是听信逆女方才的胡言,宋少卿,还请慎言!”
望着温华不怒而威的脸庞,宋屿立得笔直,眉宇之间不曾有半点怯意,从容不迫地开口。
“温将军此言,是要以品级压在下了?”
“大将军官拜正一品,在下仅是从四品,确实不如将军来的威风,只是……”
宋屿嘴角掀起一抹笑,“我大理寺办事,何时轮到你将军府指点了?”
“还是说,大将军要越俎代庖,如皇上般对我大理寺下令?”
温华神色愠怒,“好一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
“是否颠倒黑白,三皇子在此,一问便知,将军如此动怒,莫不是此事也有将军的手笔?”
宋屿慢悠悠地将令牌重新系好,向沈宴行了一礼,“劳烦三皇子为我大理寺证清白。”
沈宴点下头,“自然。”
他微微抬眸,眸光先是扫过温婉,而后定在温软身上一阵,再看一眼柳氏,才缓缓开口。
“今日,温小姐拜访大理寺,送来一通缉榜上的恶徒,道是被买凶的匪徒。”
“经多番盘问,恶徒供认温柳氏买凶,意欲劫杀温大小姐,不巧路遇武林高手,才被抓获。”
听得此言,柳姨娘脸色煞白,温婉呆愣在原地,险些没跪稳,温华一张脸涨得通红,隐约可见青紫二色。
温软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神色淡然,向宋屿和沈宴各行了一礼,“能为大理寺尽绵薄之力,乃我之幸。”
温婉慢慢回过神来,挣扎着站起身,张牙舞爪地朝温软冲去。
“娘亲断不会做这丧心病狂的恶事,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我把什么都还你了,你却还要如此对我们母女,你这毒妇!”
温婉的叫声尖利刺耳,便是温华,也被其惊醒,眼看着温婉就要冲到温软面前,一道清瘦身影掠过,“小心。”
看着温婉张牙舞爪地冲来,青儿眼中掠过一抹杀气,正要挥舞手中青伞,便见得一道清瘦身影掠来。
“小心。”
青儿定睛望去,竟是那三皇子沈宴立在了自家小姐跟前,轻飘飘地一掌推出,便叫那温婉连退数步,最后跌坐在地。
温婉缓过神来,看到沈宴立在温软跟前,抓狂地厉叫出声,“宴哥哥,你竟为了这个女人伤我?”
沈宴眸色微暗,“买凶一事为你母亲所为,本殿谅你不知情,饶你今回。”
说罢,他上前两步,将跌坐的温婉拉起,用仅有他们二人的低声呢喃,“你母亲买凶已成定局,你要先保全好自己。”
沈宴撤到一边,用香帕拭净手,“若再如此不闹不休,休怪本殿无情!”
温软微微垂眸,“妹妹只是不可置信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三皇子顾念旧情,莫要再伤妹妹的心了。”
此话一出,沈宴的眸色更暗,“本殿与舍妹并无旧情,温小姐莫要听信流言。”
“是。”温软轻轻颔首,目光投向宋屿,“宋大人,此事与舍妹应无干系,还请宋大人谅解舍妹。”
宋屿神色微妙,“自然如此。”
他侧首望向脸色不佳的温华,“不知如今,我大理寺可能带走温柳氏了?”
柳姨娘紧紧抓住温华的手,拼命摇头,“不,将军,不要,柳儿没有买凶,都是那温软污蔑妾身,都是温软!”
温华虽不甘心,但因为沈宴放言,也只能被迫推开柳姨娘,“自然,只是本将要送宋大人四字,来日方长。”
宋屿仅是一笑,“多谢将军赠言,在下一无包庇罪犯,二无宠妾灭嫡,想来朝堂之上口诛笔伐是轮不到在下了。”
“便请将军多多保重,好生坐稳这正一品之位,来日若有祸端,亦能如今日般强压在下一头。”
温华脸色铁青:“你!”
宋屿挥了挥手,提高音量,“大理寺众衙役听令,将温柳氏带走!”
一直守在殿外的大理寺衙役涌进来,将挣扎的柳姨娘死死押住,往外拖去。
解决了柳姨娘,宋屿看向温软,“瞧着温大小姐面色不佳,今日便不叨扰小姐歇息了,明日在下再来请大小姐。”
“多谢宋大人谅解。”
宋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而后向沈宴和温华各行了一礼,押着叫冤不停的柳姨娘回大理寺了。
宋屿走了,沈宴也没有多留,这殿中便只剩温软四人与守卫若干。
温华死死地盯着温软,“这等大事,你竟不与为父商量,直奔大理寺,居心何在!”
“爹爹在说什么笑话呢。”
温软嗤笑一声,“爹爹说柳姨娘,哦不,罪犯温柳氏生性善良,是女儿犯上不敬,污蔑庶母。”
“若非今日女儿是先去的大理寺,五十杖刑下来,如今只怕小命不保。”
她看着温华,“爹爹若是受得住朝堂之上口诛笔伐,可以拿女儿泄愤,但爹爹受不住,所以女儿先告退了,明日还要协助大理寺办案,须得养足精神。”
“温软!”
听着身后怒不可遏的叫声,温软没有停步,青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随着青伞打起,清瘦身影淹没雪中,再望不见。
天地落白不断,消去一夜,堪堪见停。
青儿推开窗,放眼望去,天地青白。
“小姐,雪停了。”青儿顿了顿,“咱们是要去大理寺么?”
“嗯。”温软点了点头。
青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小姐可是觉得那宋屿与长鹤大人有干系?”
“长鹤为了救我,形神俱灭,这天地大抵是没有他了。”温软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好似无意般瞥了眼院外积雪。
青儿立即握起倚在一侧的青伞,重重拄地,却没有任何声响,反是院外白雪,悄无声息消去半数。
眼看着积雪消融,青儿才将青伞撑开,小心翼翼地将温软拢入其中。
宋屿来的巧,温软这厢才踏出将军府,一辆挂着大理寺玉牌的马车便从东边驶来。
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拨开,露出一张俊美脸庞。
宋屿微微一笑,“见过温小姐。”
“见过宋大人。”温软微微颔首。
“因着案子牵连颇深,不宜大张旗鼓,只好委屈温小姐与在下同乘,还望温小姐谅解。”
宋屿伸出手,递到温软面前,“多有得罪。”
温软眸光好似不经意地瞥向某处,而后搭上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掌,“能为大理寺尽绵薄之力,乃小女荣幸。”
握着宋屿的手,温软踏上轿凳,匿入马车之中。
青儿收起青伞,随着衙役一路走回大理寺。
此去大理寺同头一遭不同,温软被请进了偏殿,此处虽也有衙役巡守,但比起正殿,总是消去了几分肃杀之意的。
待得温软落座,宋屿瞧了眼正收伞的青儿,“温小姐好似格外欢喜打伞。”
“曾有高人算卦,道是此生不可曝于天光之下,否将有血光之灾。”温软抿了口宋屿沏好的茶,“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宋屿悠悠开口,“昨夜那凶徒又招一供,道是那路见不平的武林高手只凭一把青伞,便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宋屿说罢,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看向温软,“买凶已是确凿无误,只是在下不解,这凶徒在榜多年,身负十数条人命,便是伏击温小姐的官路上,凶徒也曾作案,几十官兵在场也未能将其抓住。”
“温小姐巧遇的那位侠义道肠的武林高手,武功如此高超,在下却闻所未闻,翻遍宗卷亦是无所获,好似从无此人一般。”
温软微微抬眸,“大人的意思,是这等通缉榜上的凶徒,乃青儿擒下?”
青儿忙不迭行了一礼,“大人可莫要如此抬举奴婢,若是奴婢真使得那样好的功夫,定是要与那凶徒不死不休的,他岂能毫发无损?”
宋屿垂下眼,似也觉得自己的猜测荒谬,“随口一问罢了,二位不必上心。今日请温小姐来,是要商讨温柳氏买凶一案。”
“温柳氏此人,是否要随凶徒一同昭告天下,还需温小姐定夺。”
温软眼神有些微妙,“此事宋大人该与爹爹商榷才是,温柳氏终究是小女庶母,轮不得小女处置。”
“不分青红皂白的莽夫言语,在下怕听了污耳朵。”
宋屿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温小姐有何打算,但说无妨。”
“若我说,要断去她手足,并游街示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