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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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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想他无悔生平记住的诗词一只手数不满，没想到这紧要关头脑海中居然无比清晰地溜出了前半句，还奇迹般接上了后半句。
一时，顿感双手无力，心想干脆躺倒装死得了。
“无悔，快点！好像有人出来了！”
墙外头无毒的声音暂时拉回了他频临短路的思绪，连忙隔墙指挥无毒拽住无欢的手使劲往外拉。
然而，这办法除了惹来冷不丁一连串杀猪叫外毫无成效，反倒把四面的火光都吸引了过来。
眼看包围圈缩小，刀剑出鞘声响作一团，杀气暴涨。
无悔打了个寒战，脸色惨白，紧要关头急中生智，猛地飞起一脚踹在无欢菊花上。只见两片肥臀用力一夹，奇迹般，无比矫健地一咕噜滚了出去。
“大人饶命！”
无悔立时大声求饶，慢慢转过身来，暗里用脚跟踢了些杂草树枝遮住脚旁的狗洞。
眼下无欢和剑都已经顺利出去了，只要他设法再拖延一阵，让他们二人顺利逃回去就行了。
“什么人？胆敢夜闯万剑宗！”
直指喉口的剑芒逼得无悔脸色白了白，不过也只是片刻，就见他笑吟吟地点头哈腰。
“几位大爷，守夜巡逻辛苦了。”
“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在做什么？”火光在他脸上一迫，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对方语气稍缓和了些。
无悔心里打着鼓点，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迫。眼波一转，就着火光瞥见抵住自己喉咙的剑柄上刻着‘万剑宗程乐’五字，心下立时有了主意。
“程大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伙房的小五呀！”
“小五？”
程乐面露迟疑，上下打量着无悔。
“对对，是我呀。您瞧，我这就出来解个手，怎劳得各位大哥兴师动众的？”
说着，谄笑着靠过去，悄悄摸出一锭银子塞到程乐手中。
凑近了小声嘀咕：“一点心意。”
程乐手头一掂量，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回剑入鞘，挥手屏散了众人：“没事了，没事了。是伙房的小五，都散了吧。”
“谢谢哥，谢谢哥。”
短短数分钟，却让无悔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危机解除，无悔心下松了口气，一面点头哈腰地谄笑着，一面殷勤地接过对方手中的火把，探亮前路。
突然，声嘶力竭的怒吼声由远而近。
“抓贼！抓贼！别让他跑了！”
霍然回首，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影隔了老远飞奔而来。
无悔心里咯噔一声。糟糕！刚被他狠揍一拳的‘呆瓜’知味过来了。
抬眼看去，身旁‘程大哥’脸色突变。无悔心念不妙，讪笑着还想再糊弄两句。
没等他开口，对方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剑气猎猎，直逼而来。下意识用手中火把一格，木柄寸断，火苗四溅。
银剑一晃，剑气再度破空而至。
忽地墙头哨声响起，一个麻袋当空飞来。剑芒上行，一股劲风凌空而起，“噗”得一声脆响，当头落下的麻袋裂成千片。紧接着，漫天面粉飘飘洋洋，遮天蔽月。
火把飞溅开的火苗，落到荒草茂盛处，火趁风势，见风便长，不一会儿便浓烟滚滚，混着漫天面粉，一时难辨东西。
“走水了！走水了！”
庭院里顿时乱作一团，叫人的，救火的，喊捉贼的……
无悔掩住口鼻，趁乱混进救火的人群里，想着找个空挡逃出去。
“无悔！”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无悔目光一亮，心下了然，循声摸到墙下。就着月光，墙头上站着的少年丰神俊秀，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全是担忧。
“快！”
他焦急地伸过手来。
拉住无尘递过来的手，无悔踩住墙面，借力纵身一跃，稳稳地攀上了墙头。
对上无尘饱含愠色的目光，无悔心虚地移开视线。
为何非得夜闯万剑宗，为何不声不响独自冒险，为何将兄弟们置于事外，若是受伤了该如何是好……无尘自是有一肚子怨言和疑问，但眼下并非质问的好时机，便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跑路。回头你再好好跟我解释。”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后兵分两路。
无悔沿着墙头快速奔跑，上树、借力、跳跃，一气呵成。从这棵树瞬忽换到那棵，仿佛一只灵巧的野猫，在夜色中飞速穿梭，悄无声息地在苍茫夜幕中匿了踪迹。
月光如水，一泻千里。
洛阳城中一处僻静庭落，朱阁洞开。
月下中庭立着个男子，垂及脚踝的青丝如瀑。一袭绯色华服，袖口上针脚细密地绣着花影千重，仿佛随时能落英缤纷。
他抬手，取下了遮面的黑纱。
当那层稀薄的黑雾剥落，仿佛洗净纤尘的美玉重见天日。
月色婉转，那艳丽到无以复加的容貌连月光都不自主被吸引。眉目如画，光洁的眉心处一点娇艳欲滴的朱砂痣红得诱人，在脸颊旁纱帘般随风荡漾的黑发间若隐若现。
风鼓满了他一袭绯衣，如血色蔷薇，兀自盛放。
长眼睫轻轻颤动，如蝶羽化般，慵懒而妖冶到极致的目光缓缓落到庭中一棵合抱樱木上。樱花已开至极致，再下去，便是飘零之时了罢。
寻思间，视野里猝不及防地闯进一抹黑影，攀着花枝，矮身落地。梦画阑心下一惊，那人三两步便到了眼前。
哪来的匪徒。
眸心寒光一冽，掌心上翻，暗暗蓄力，然而一掌未出，对方抢先扑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大姐，借你屋躲躲！”
‘大……大姐？’
梦画阑脸色一僵，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少年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灵活地四处张望，目光与梦画阑对上后，竟是嫣然一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
呵！冤家路窄，又是你！
好家伙，上次还只是说他‘老’，这次倒好，干脆连性别都变成了女。错认成女子倒也罢了，重点不是‘美女’，不是‘姑娘’，而是‘大姐’！
是大姐啊大姐！
跟着无悔来的追兵循迹而至，院落外火光四起，喧闹声持续了些时候，才渐渐的远了。
待外头平静下来后，无悔才松开手，笑嘻嘻地跳开一步，冲梦画阑拱手一拜。
“多谢大姐！”
上一波余韵尚未平息，这一声脆生生的“大姐”直接给梦画阑来了个双重暴击。
正要发怒，那小子已敏捷地翻墙而去。梦画阑低头看了看蓄力待发的掌心，不觉心头浮起一抹苦涩。
这该死的小贼！
“宫主，事办妥了。”
悄无声息地，黑暗中，两个女子从天而降，单膝跪于眼前，如出一辙的容貌，面无表情。
梦画阑微微颔首，眸中寒光明灭，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优美的唇瓣微微勾勒出一个冷冽的弧度：“你们继续监视，不得有误。”
“是。”
二人微微垂首，身形影动。
“等等。”
二人正要离去，却被梦画阑再度叫住。
俊美绝伦的眉宇间难能可见地露出迟疑的神色，他指着自己的脸，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你们看，本座……呃……老吗？”
那二人皆是愣怔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主……您，问什么？”
“本座问你们，本座……”
梦画阑脸色甚是难看，他轻咳了一声，心虚地移开目光。
“没什么……你们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