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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束发 ...

  •   正衣堂内,皇甫宥庭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紧张的绿釉微笑不语。
      绿釉紧张地看着皇甫宥庭,“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皇甫宥庭浅笑,“绿釉,放松点,我有那么可怕吗?”
      绿釉不知所措地看着皇甫宥庭。
      皇甫宥庭叹了口气。
      “二公子。”领着一众婢女走进正衣堂的李莲心似是早有预料一样,很习以为常地朝着皇甫宥庭行礼。身后的一众婢女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皇甫宥庭起身,缓缓踱至李莲心面前,“当我不在就好。”皇甫宥庭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三才杯喝茶。
      “诶。”李莲心应道,转身看着婢女们,“今日我们要讲的是束发。古人言,‘君子死,冠不免。’束发也是有基本要求的。”
      李莲心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想要把头梳好,梳子要选好。我手上的这把软硬适中的牛角梳是最佳选择。一般给公子们梳头用的,正是这样的牛角梳。”
      婢女们围着李莲心,仔细端详着李莲心手中的梳子。
      “梳头也讲究方法。梳头时必须按照头部经络的方向,由前往后,兼顾两侧,轻轻地用梳子梳理头发。”李莲心环视着周围的婢女,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慕雪倾的身上,“莫雪妍,你过来。”
      慕雪倾躬身行礼,缓步走至李莲心身前。
      “坐吧。”李莲心温婉地说。
      “啊?”慕雪倾有些惶恐地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事的。”李莲心浅笑道,“讲课时可以不必顾及礼仪规矩。”
      慕雪倾忐忑地站在原地。
      “绿釉!”皇甫宥庭微微扭头,“你去吧。”
      “是。”绿釉款款走到李莲心面前行礼,“李妈妈。”
      李莲心点了点头,扶绿釉坐下,散开了她的发髻。
      “接下来我会替绿釉姑娘束发,诸位姑娘请仔细看。”李莲心用右手轻柔地从桌上拿起牛角梳,左手微微托起绿釉的头发,轻轻地将牛角梳的梳齿插入绿釉的秀发中。绿釉的头发比较柔顺,牛角梳的梳齿没有被缠绕的发丝给卡住,流畅地从发根滑落到发梢。紧接着,李莲心用牛角梳将绿釉的头发从发顶开始平分成两大股,李莲心将左边一股的头发梳好抓在手中,便放下了梳子,将绿釉的头发打成麻花辫后再结成垂挂的圆环的形状,用发绳固定住。另一边用相同的步骤,将头发梳好。这样绿釉的头发就垂挂于两侧。
      “这是平时大家应该梳的发髻,就按刚刚的步骤梳就行。”李莲心顿了顿看向斜靠在椅子上的皇甫宥庭皱了皱眉头,“公子?”
      “嗯。”皇甫宥庭微微坐直了身体,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李妈妈你继续就行。”
      李莲心微微点了点头,看向一众婢女,“想必诸位也注意到了,二公子的束发与方才我给绿釉姑娘梳的完全不同。”
      听了此话,应礼数制约一直不敢抬头看皇甫宥庭的慕雪倾也不禁偷偷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皇甫宥庭。
      皇甫宥庭的脸十分的干净。冷白的肤色给人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感觉。悬直而单薄的鼻梁的两侧,是一双深邃的丹凤眼,眼睛的上方,是一对剑眉,威严凛冽之感顿然溢出。然而,难得的是,虽然他的眉眼以及那冷白色的皮肤让人心生退意,可他那略显秀气的面部轮廓以及那水润鲜红的嘴唇,却意外地削减了那一分冷意,多了几分妩媚与诱惑。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的眨动,一上一下轻轻地舞动着,仿佛再邀请着看到这双眼睛的人去感受这深邃凛冽的眼眸背后隐藏着的无限柔情。
      “你这么瞧着我是什么意思?”皇甫宥庭浅笑一声,走到慕雪倾身前,“难不成是想让我来配合你练习?”
      “哎哟,二公子真是说笑了。”闻声走来的李莲心笑着朝皇甫宥庭行了一礼,“二公子何等的尊贵?这个婢女哪敢让您来配合她练习呢?新入府的婢女,不懂规矩,想来是对二公子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还请二公子莫要怪罪,啊,莫要怪罪。莫雪妍,还不快给二公子赔罪?”
      慕雪倾闻言连忙跪下。
      “不必。”皇甫宥庭叹了口气,“今天我心情不错,配合她练习也不是不可以。”
      “啊,啊?”李莲心不可思议地看着皇甫宥庭,不解其意。
      皇甫宥庭走到镜前坐定,看向慕雪倾,将自己梳好的头发散开,“还不快过来?”
      慕雪倾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皇甫宥庭面前。之前魏仔予让慕雪倾奉茶,泡茶的一些事仪,慕雪倾在猫妖族时也是学习过的,奉茶这个动作,照着妈妈做也不会出太大的纰漏。可这束发,在猫妖族的时候,都是婢女们给慕雪倾梳头。逃到人族来后,慕雪倾一直都是披发出行的,进府后,也都是夏吟邱帮她梳。如今让慕雪倾给别人束发,慕雪倾难免有些紧张。
      “我有那么可怕吗?”皇甫宥庭看着慕雪倾紧张的神情,无奈一笑,“无妨,无论你梳成什么样,我都不怪你。”
      “公子,那我开始了?”终于走到皇甫宥庭身后的慕雪倾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甫宥庭点了点头。
      慕雪倾拿起桌上的牛角梳,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抓住皇甫宥庭的头发。
      镜中,皇甫宥庭的眉头突然紧紧皱起。
      “公……公子?”慕雪倾放下皇甫宥庭的头发,忐忑地问道,“是不是我……”
      皇甫宥庭咬着牙,面前祭出一个微笑,“没事,你继续。”
      “好。”慕雪倾松了一口气。再次抓起皇甫宥庭的一绺头发,用牛角梳从发根梳到发梢。皇甫宥庭的头发还算柔顺,牛角梳顺着头发丝,轻轻滑落。慕雪倾将梳子轻轻放在桌上,不知所措地站着。
      慕雪倾用手将皇甫宥庭的头发一分为二。
      “莫雪妍,你干什么?”李莲心焦急地呵斥道。慕雪倾愣在原地。
      “李妈妈,让她梳。”皇甫宥庭冷冷地吩咐道。
      李莲心叹了口气,应了声是。
      慕雪倾用牛角梳重新将皇甫宥庭的头发梳好后,用手从皇甫宥庭左侧的头发中挑出一绺,编成麻花辫,发梢用木簪卷起,木簪插在发根处。李莲心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慕雪倾又从刚刚编好的麻花辫下方勾出一绺头发,同样编成了麻花辫,用红色发绳暂时固定。
      就这样,皇甫宥庭左侧的头发被编成了五股宽度不一、不够平整的麻花辫。慕雪倾将这些麻花辫一齐攥紧,将暂时固定用的红发绳、木簪一一取下,五股麻花辫原先被固定的部分重新合在一起,慕雪倾将合在一起的头发再次编成麻花辫,随后用左手抓住编好的麻花辫,右手抓起右侧披散的头发,将左手麻花辫的发梢在右手握住的披发上绕了一圈,将左右手的头发合在一起,继续编成麻花辫,最后用红色的发绳将麻花辫固定住,并打上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结。这期间,皇甫宥庭的眉头紧皱过八次,疼得发出声响五次,但每次他都面带微笑地让慕雪倾继续。
      “完成了?”皇甫宥庭看着黄铜镜中的慕雪倾的身影问道。
      慕雪倾紧张的点了点头。
      李莲心扶额等着皇甫宥庭的爆发。在其他梳妆桌上练习的婢女们偷偷看向这边,情不自禁地扑哧笑着。慕雪倾低头不敢看皇甫宥庭。慕雪倾知道,若不是皇甫宥庭长相出众,她梳的这个看起来就很凌乱的头发肯定比现在更加糟糕。
      “还不错。”皇甫宥庭看着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
      李莲心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皇甫宥庭。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糟糕的束发,二公子居然觉得……还不错?
      “很有创意。”皇甫宥庭哈哈一笑,“若不是府中不允,我还真想就这样束发了。”皇甫宥庭惋惜地叹了口气,“绿釉。”
      “公子。”
      “帮我束发吧。”
      “是。”
      慕雪倾自觉地让开了位置。绿釉走到皇甫宥庭身后,轻轻地解开发绳,将头发散开,用梳子轻柔地梳着,将打结的头发梳通梳顺,随后从左右两侧勾起些许头发在皇甫宥庭脑后交织在一起,再用木簪固定住,最后,用牛角梳将披散的头发梳好。
      皇甫宥庭看向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起身。
      “李妈妈。”皇甫宥庭看向李莲心,又看向了慕雪倾,“不知刚刚为我束发的这位婢女,是谁?”
      “哦,她呀,她叫莫雪妍。”
      “莫雪妍”皇甫宥庭跟着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妈妈辛苦了,我就不再叨扰了。”说罢,离开了正衣堂。
      李莲心看着皇甫宥庭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看向了练习的婢女们,“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可以回去了。”婢女们放下手中的梳子,开心地挽着同伴的手离开。
      “你跟我来。”李莲心板着脸拎着戒尺离开了正衣堂。慕雪倾跟在她的身后,不敢说话。
      李莲心领着慕雪倾走进了德馨苑。李莲心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随意的把玩着戒尺。慕雪倾走到李莲心面前。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李莲心放下戒尺,看着慕雪倾叹了口气。
      “知道。”慕雪倾轻轻应道,“妈妈对不起。”
      李莲心叹了口气,“你跟妈妈说说,今日为何一直盯着二公子看?”
      “我…”慕雪倾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李莲心站起身,将慕雪倾拉起来,“坐吧。”李莲心将慕雪倾按在凳子上,拿起梳子,替她梳头。
      “我再教你一遍应该如何给二公子束发,你看好了哦。”
      慕雪倾点了点头。
      李莲心用梳子将慕雪倾的头发梳顺,从左右两侧取出两绺头发合在一起,用木簪将两绺头发固定住。
      “当然,也可以有其他的样式。不过有一点,二公子尚未加冠,按照燕国的礼仪,给他梳的头发应当是半束发半披发,不过府上现在已经在筹备二公子的加冠礼了,等到二公子加冠后,除了可以梳半束发半披发,还可以梳全束发。今晚我会让人将一本书发给你们,上面是常用到的一些束发方式,以后,你们就按照书上写的,束发梳发就行。”
      慕雪倾起身行礼,“是。”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慕雪倾愣在原地,“李妈妈,今日之事,你不罚我吗?”
      “我不是已经罚过了吗?”李莲心温柔地说,眉眼间露出些许微笑。
      慕雪倾看着李莲心,知道她是故意要放自己一马,心头一暖,“是。妍儿一定谨遵妈妈教诲。”
      李莲心看着慕雪倾点了点头。
      “你还好吗?”回到西房庭院,吴青竹担心地跑上前,握着慕雪倾的手。
      “吴青竹?”慕雪倾有些惊讶地看着吴青竹。
      吴青竹是所有新入府的婢女中最不受众人待见的一个婢女。她的脸上有一块灼烧留下的疤痕,很是吓人,因此被众人嫌弃。而她也因此不愿意同婢女们交流交友。
      “听说李妈妈把你叫走了,可是因为课上你走神的事?”吴青竹担心地翻过慕雪倾的手,慕雪倾的手没有伤痕,吴青竹叹了口气,“李妈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的,她就是罚我帮她整理一下书册而已。”慕雪倾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虽然李莲心不曾罚她,但在规矩森严的相府,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先不说被区别对待会不会激起众人的不满,这事要是被相府的主人——魏千安魏老爷知道了,李莲心也有可能被训斥。慕雪倾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于是在离开德馨苑时便已准备好了说辞。
      “没事就好。”吴青竹松了口气,拉着慕雪倾往屋内走,“快入冬了,外面凉,咱们快些进屋吧。”
      吴青竹拉着慕雪倾走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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