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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回:父辰 ...
东日初升,季物华起榻,梳洗装扮,由于侍女束发戴冠。
忽然惊呼一声,侍女像是看见了妖魔似的,钰冠跌落地上,跪在地上大呼饶恕。
季物华徐徐收拢衣襟,低声道:“来人,待下去,仗责五十大板。”
侍女惊呼万分,大喊道:“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饶命啊。”
殿外的侍卫威武凛然,整齐划一,直冲入殿内,眼疾手快,将人拖拉下去。
四周的宫人不约而同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惨叫声渐渐消失,随后不可闻见。
连听雨也略微胆怯,上前福了福身,“殿下,乞请息怒,乃是奴婢调教下属不力。”
侍女端上金盘,季物华净了净水。
“此事不怪罪你,平身吧。”
听雨主动请缨道:“奴婢虽不才,但昔日也曾替殿下束过发。现下不如由奴才代劳?”
季物华颔首,坐下,任由听雨心灵手巧束发戴冠。
期间,听雨虽瞧见季物华的青丝,已半染雪白,异乎寻常,却依旧毫无畏色,若无其事,半声不响。
弄好后,款款退立一旁。
御膳房的宫女鱼贯而入,呈上玉盘珍馐。
当中,有年纪尚小的宫人瞥见太子年少生华发,再次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打翻了几碟早膳,甚至还弄污了季物华的华衣。
季物华不胜其烦,再次严惩后,才屏退了一众闲杂人等。
内时臣战战兢兢,用银针试毒,见无异样,才示意季物华,可安全食用。
“你也退下吧,别站在这里碍眼。”
“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内时辰逃命一般,快速退下。
季物华扫视了一眼桌上的早膳,毫无食欲。
低头见尽是汤汁菜叶的衣襟,转身入内,绕过蝶栖石竹银交关折屏,换上干净衣袍。
孟秋正走入殿内,打算行礼,却见空无一人,疑惑不解。
恰好见到季物华绕过折屏,半头雪白青丝走出来,还未问出疑问,便顷刻见到剩下的半青丝也瞬间化为雪白,如同诡异法术,甚为可怖。
“殿下何解如此?”
孟秋担忧万分,忘记礼数,疾步上前,“是否有歹徒用巫法下降头?若给外人瞧见青丝无端端变华发,会被当成妖魔鬼怪。此事幸好只有属下瞧见,”
季物华若无其事,坐下吃早膳,还邀他共膳。
孟秋见波澜不惊,甚是狐疑,“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应慎重处理。难道……您有事隐瞒?”
季物华用玉箸夹了水晶饺,放入孟秋面前的金碗,“趁热快吃,御膳房近日来了新厨子,试试好不好吃,合不合味?”
“殿下,属下不饿。”
孟秋硬邦邦说道:“属下在此等候殿下用完膳吧。”
季物华侧头凝视他那倔强的目光,不禁幽幽轻叹,遂放下玉箸,托下颚,懒洋洋道:“登赋哥哥,你可记得我的母妃乃是殊国幻境巫女?”
“殿下言下之意……是继承了生母的血统?”
孟秋一点即明,却依旧不解道:“可皇后娘娘并非一头雪发啊,此事不合理。”
“母妃曾提及,此异族特征隔代遗传,通常由男子所继,女子罕少。”
季物华含笑道:“若是时机到了,我会如素未谋面的舅舅一般,也是少年雪发。”
其实季物华隐瞒了一些信息,他的确是殊国的血统,才会如此。
但并非母妃所告诉他,而是前世他早就试过变成白发少年,甚至让付浮舟欢喜若狂,认为乃是世间罕有的宝物。
其实,后来调查也很久,才得知事情缘由,同时也是异能觉醒的先兆。
只不过,如今的觉醒速度,比起前世,快了许多。
莫非是蝴蝶效应?
季物华咽下困惑,再次举玉箸,夹起水晶饺,举至孟秋面前。
“啊,快张嘴。”
孟秋一惊,连忙告退,却被季物华拽住手腕,猝不设防将水晶饺塞入嘴里,涨呼呼,像一只大笨笨的狼狗。
“好吃吗?”季物华笑瞇瞇,天真又可爱,似乎不谙世事。
但偏偏又用孟秋吃过的玉箸,再夹了一只水晶饺放入嘴里,边吃边说,模糊不清道:“伟大……布错……你害咬……”
吃不言寝不语,季物华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呛到了。
一通咳嗽,咳得连脸痛红了,像个小西红柿。
可悲孟秋不识披着狐狸皮的小白兔狡计,着急万分,手忙脚乱,替他拍背脊,顺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季物华眼泪汪汪,如小葡萄沾露珠,眨呀眨,“幸亏有登赋哥哥呢。”
孟秋粗人武夫,不懂得柔蜜意,只觉得今日的殿下似乎……更加软乎乎?
季物华又软硬兼施,撒娇一番,遂让孟秋浑身不自在地陪他用膳了。
由于季物锲而不舍,上书多次,劝谏减赋锐,遂在夏朝皇帝寿诞之时,推行起来。
当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有罪者释放或减刑,无罪者,减免赋锐,百姓得知,皆欢欣喜舞。
而皇宫则张灯结彩,宫人忙碌不已。
宫外门前车水马龙,大大小小朝臣络绎不绝,皆携礼庆贺。
殿内推杯换盏,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众位皇子,群臣一一献上数之不尽,光华夺目的厚礼。
季无华意兴阑珊,一口又一口喝着闷酒,心里恨不得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庆贺宴会。
孟秋立在则,低声劝告道:“殿下,酒喝多,伤身。”
季物华脸颊微红,笑了笑,“登歌哥哥你适才已提醒我二十几次了,好烦人啊,寻常沉默寡言,如今却喋喋不休。你是我的谁啊,又不是夫妻,为何管我?嗯?”
孟秋一时语塞,目光不禁盯着季物华湿润红唇之上。
想起前几日同僚的调侃,说什么太子殿下有龙阳之癖,钟情于他,才会频频诱惑。
当时他勃然大怒,大骂那些人在胡扯,明明他们情同兄弟,岂可误会,岂有此理!
可惜,如今再看殿下一副清纯不造作,却又若有若无的媚态。
他顿时有点不清不楚的悸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可胡思乱想,愧对了殿下一片兄弟之情!
这头有人纠结万分,剪不断理还乱,那边有人惆怅不已。
付浮世这段时日过得很不济,吃不饱,穿不暖,睡不稳,连侍候的宫人也不见半个,所著之处,了无人烟,连饭菜也是隔夜的,连杯暖水也没。
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宫人,竟见他失势,尽给脸色他看!
不行,定要解开他与季物华之间的误会!
今日在季物华的请求之下,他才可出席这等宴会,对方一定尚有幼时同窗之情!若痛哭流涕,哀求一番,定能让对方心软。
思量完毕,又精神抖擞起来。
付浮世精目环顾四方,见季物华在前方喝闷酒,正与孟秋俯首帖耳细语。
正想起身,寻机交谈,恰好听见内侍臣高声通报道:”太子殿下呈送鬼迷子大师作品——双飞碟连理枝木雕,作为圣上生辰之礼,祝贺寿比南山,福禄双全,江山千秋万代。”
语毕,四座皆惊,竟然能请鬼迷子大师出山?
鬼迷子大师人所皆知,乃是木雕泰山北斗,享负盛名。
其作品鬼斧神工,栩栩如生,机关卓越。
众多内侍臣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将双飞碟连理枝木雕搬迁上前。
只需一眼,其中的雕功何等精美,无需多说。
尤其是任意移动一根树枝,其余也跟随而摆动,还会生出繁枝茂叶与百花绽放,更甚至,还有无数的蝴蝶绕飞四处。
坐在上方宝座的季腾云,倏地站起,一脸痴迷,不禁手舞足蹈,激动万分,连连喝彩道:“好好好!太子不愧是寡人最出色的皇儿,此乃独一无二、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啊。”
言讫,内心有一股灼热的冲动,想不顾礼物,冲下下去,围绕在双飞碟连理枝木雕,细细鉴赏。
但面前有泱泱群臣,季腾云只好按奈住,命人火速将木雕搬去木工房,待宴散后,好饱观千回。
众位皇子面色各异,各有所思,大多数心有不甘。
他们皆送有助敲经念佛的法器,由得道高僧开光把持,不然便是外界盛传的灵丹妙药,有助延年益寿。
纵使是木雕,也是略有名气的高手而已,邀请不了销声匿迹十年的鬼迷子大师!
可是偏偏季物华却做到了!他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儒腐秀才吗?
以前都不懂哄父皇心悦,只会用文采博得关注,如今为何开窍了?
季腾云不管文武百官和诸位皇子的神色心思如何,现下最想便是尽快结束宴会,遂心不在焉地道:“太子之心意,寡人甚为满意,赏金千两,明珠万颗,绸缎白匹。”
眼见内侍臣继续通报朝臣的贺礼,便拦住,出声道:“如今夜露深重,寡人年纪已大,需早些歇息,不妨将众多贺礼,收入库房,待明日孤再一一观赏。此筵席,不如就散会吧。”
旋即,下命内侍臣拜驾回殿。
季物华立马出声道:“且慢,儿臣有事向父皇通报,乞请留步。”
季腾云停下脚步,再次坐下,心有烦躁,摆手道;“快快说,寡人疲乏了。”
扑通一声,季物华狠狠磕头一番,满脸愧疚,惶恐万分道:“父皇,儿臣有罪,不该受厚赏,请允将功折过。”
“太子何罪之有?”
季腾云不解,抬眼看向下方文武百官,“莫非是近日谣言四起,盛传太子乃是天煞孤星,童颜白发,祸国殃民?可诸位大臣理应知晓,太子有殊国皇室的特殊血统,非邪魔外道。”
众大臣面面相觑,皇室不可随意议论,不然便是诽谤之罪。
若被捉拿,可行拔舌之刑罚,遂齐声下拜道:“臣等惶恐万分。”
季物华出声道:“非也,此乃另外一件事,儿臣不慎将父皇数年前赏赐的玉扳指遗失了。”
季腾云一听,却想不起何时心血来潮,赏赐过太子玉板指!
不过,也懂得太子惊慌的原因,夏朝规定,皇帝赏赐之物,必须谨慎妥帖保存,若有损坏,小则有牢狱之灾,大则可人头落地。
他恍然大悟道:“小事一件,皇儿不必牵挂在心,今日的功已抵过了。”
在使眼色,贴身内时辰立马上前,高喊道:“今日的盛宴,便……”
殿内寂静无比,忽一声清脆摔碎玉器之声响起,打断了内侍臣颁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宫女簌簌发抖,口呼饶命,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啊!饶命啊!奴婢失仪殿下,乃情有可原。”
季腾云不想听诡辩,“来人,拉下去。”
宫女惊慌失色,遥遥向季物华大喊道:“太子殿下,请替奴婢求情啊,奴婢知晓玉扳指在何方!”
季物华瞬间求情,让众人听取她的理由。
季腾云耐心快耗尽,却还是允许了。
“此乃本殿下的心爱之物,若知晓下落,定饶你不死。”
季物华走过去,孤高临下道:“你面容很熟悉,在哪个宫殿办事?何解忘机殿遗失物品,你能知晓?”
宫女连连磕头,直到血流满脸,才颤抖道:“奴婢乃是在鹤留殿当值,往常皆是服侍付浮世七皇子。前几日,奴仆曾瞧见付七皇子带玉扳指练箭,花式样款皆与太子的一般无二。适才听见殿下直言,才会大惊失色。”
此言一出,四座皆骇然。
若是所言非虚,那岂不是在说付七皇子偷窃东西?
付浮世原本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岂料火烧眼眉,立马振振有词,反驳道:“你这贱婢,岂能信口雌黄,颠倒黑白?那明明是太子殿下赠于本皇子之礼。”
转身向季腾云行礼,愤怒道:“夏朝圣君,请替吾伸张正义。本皇子乃是夏朝贵宾,一直贵国皆是以礼相待,从未亏待,岂会去偷小小的玉扳指?”
眼角暗自打量那名宫女,认出了是何人,付浮世不禁暗恨咬牙,这贱人,铁定是前日吃几下豆腐,从而怀恨在心!
宫女却死不改口,再次磕头,坚定道:“奴婢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季腾云看向季物华,“皇儿,此事真相到底如何?”
季物华神色犹豫,看了几眼付浮世,略有所思,欲言又止。
付浮世心感不妙,为何不解释?这是什么眼色?
“皇儿,有话不妨直说。”季腾云鼓励道:“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不可包庇。”
付浮世大惊,这是盖棺定论了?
着急向季物华打眼色,对方却垂首不语,在众人眼里倒向变成了做贼心虚,想要人替他切词狡辩。
季物华垂首良久,才缓缓出声道:“那名宫人所言皆真。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请父皇网开一面,儿臣愿替受罚。”
季腾云轻叹,摆手:“不必了,知晓你们情谊深厚,但人理应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付浮世连忙攥住季物华的胳膊,“物华,你为何冤枉我?明明是……”
“来人将他拉下去,成何体统!”
季腾云怒不可压,“原本按照宫中规矩,偷窃罪可判砍手指,但念在初犯,又非本土之人,将付七皇子幽禁鹤留殿三月,面壁思过。”
我这样的破身体,竟然感染了肺炎,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感谢读者留言关心,希望我以后还有机会继续写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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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回: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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