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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那是一条黑色的巨蛇,巨大的身影蜷缩在黑暗中,它温顺地在你面前垂下头颅。
      你抚摸它那铁甲般光滑冰冷的鳞片,宛若一千年前的幻梦。

      它甩动尾巴,扭头爬向深处的黑暗。你回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吴邪,随即在巨蛇的尾巴消失前跟了上去。

      黑色的巨蛇游走在狭小的墓道中,仿佛一位沉默的引路人,它对这里的墓道如此熟悉,无数个日夜里蛇的痕迹爬行在西王母宫的每个角落。你跟随它穿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甬道。随手抓起嵌入墙壁中的一盏烛台,烛火倏忽间在你手中燃起,火光逐渐移动,你回到了最初醒来的地方。
      寂静无比的墓室中,只剩下已经被撬开的棺椁。

      之前吴邪他们时间紧迫,根本没来得及仔细察看便离开了。
      即便胖子扑进了棺里,可他满门心思在那些明器上,完全没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棺。见识过七星疑棺上镶嵌的那些华贵宝石后,谁还会在意一个朴素的硬木棺呢。

      你将烛台扔进了棺中,熊熊烈焰转瞬间吞没了棺木,外边的涂层被烧尽后,火光显现出来的是刻印在棺木上的咒文。
      密密麻麻的咒文刻满了整个漆棺,那些凹陷下去的刻痕中被填满鲜红的朱砂。就连未能被他人察觉的棺椁内侧,也遍布这样的咒痕。
      这不是普通的棺木,而是一件用来镇邪的法器,在过去的人眼里,被镇压在这里面的一定是可怕的邪祟或妖魔。

      注视着这样的景象,火光下你的神情却无比平静。

      棺木连同其中的白骨,都化作一团黑色的焦炭。
      巨蛇匍匐在你的身后,那些无人知晓的日夜里,它那庞大的身躯也时常蜷缩在狭窄的墓室中,直到你留下的气味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离去。

      你趴在巨蛇的鳞片上,它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风声。
      你忽然问它:“你有过愿望么?”
      蛇是不会说话的,它只会沉默地注视着你、陪伴着你……直到你将它舍弃。

      -
      -

      你站在吴邪的身边,吴邪撑开眼皮,发现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陨玉的入口,他抬起眼时看见了你面颊上尚未褪去的神色,你的脸庞上仿佛还残留着某些含带着回忆的色彩。
      想起半梦半醒间看到的那个古怪“幻觉”,吴邪问你那时候是在跟谁说话,是不是陈文锦或者小哥从陨玉里出来了。

      但你只是低下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看上去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幻觉,吴邪这样告诉自己。他被这里的静寂影响了,幻觉和现实的边界变得模糊。

      见他陷入沉默,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胖子还在睡觉,甚至打起了呼噜,仿佛地动山摇也无法惊醒他。
      听到这样的声音,吴邪反而安心了一些,他心底的焦虑被削减了几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沉默片刻之后,吴邪开口问你。他还是对你身上隐藏的秘密感到好奇。
      你又开始低下头去看那块玉饰了。
      这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吴邪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在注视着它,却又一言不发。

      你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为什么你一定要等他们?”
      谁也不知道陨玉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其他人都走了,他们都觉得进去的人不可能再出来。
      为什么吴邪还要对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心存希望?他究竟在追逐着什么?

      吴邪被你问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说因为他想要知道真相。
      “什么才算真相呢?”你忽然这么说。
      吴邪听出了一种古怪的含义,他甚至觉得你或许知道些什么,可你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回答吴邪的,是你那纯粹无瑕的眼睛,那里面空落落的,只有悠长的寂寞。

      他陷入了你的眼神里,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吴邪觉得,他又快要睡着了。

      食物越来越少,他们只好减少进食的次数,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清醒。
      每一次从恍惚中惊醒,吴邪都能看到你那睁开的眼眸,他觉得你似乎根本不需要睡觉,他觉得你好像一直都很清醒。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说:“一旦睡着了,就会做梦。”

      也不一定吧,吴邪心想,哪有人会一睡着就开始做梦呢?那该多累呀。
      “你梦见了什么?”
      吴邪本不期待你能回答什么,他只是想说说话罢了。
      但你却告诉他:“我梦见自己变成了树。”

      “我梦见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根系从我的脚下延伸进泥土里,所以我不再是我,而是一株植物……”
      你以极尽详细的言辞描述着你的梦境——描述着你是如何变成了树。吴邪觉得这听起来太奇怪了,你不记得现实,却记得梦境,仿佛你的梦境才是真实。

      在你的话语中,他又一次睡着了。
      他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梦境里。

      吴邪看见了你。
      那是你,却又不是现在的你。哪怕面容没有区别,但你的眉眼间却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神采。
      你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好像所有人都低微如尘埃。

      你身处一群黑衣人之中,但你们的装束却是许久以前,皇朝尚未灭亡时的模样。黑暗而狭窄的甬道中,几名黑衣人提着油灯在前方开路,遇到封锁道路的机关时他们左右分开,随即你走上前去。
      在他们之中,你似乎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和你一同走上前去的还有一个男人——吴邪看不清他的脸,准确地说,除你以外的所有人,他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你应该是在和那个男人交谈,交谈过后,你便解开了机关上的谜题,一扇门在你们眼前轰然洞开。

      场景倏忽间发生变化,黑衣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搬运着地宫中的宝物,无数金银珠宝被装进箱中往外抬走。
      你和那个男人,却在注视着另一个方向。
      吴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悚地发现你们所处的位置居然就是西王母宫,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石头做的祭台,上面正是死在王座上的西王母。

      你们正在注视的,俨然是那个巨大的陨玉。
      原来你早就来过这里!

      吴邪惊叫出声,他从这古怪的梦境里脱身,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虚实。梦里看到的那些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着你的脸说不出话来。
      你的脸和梦里一模一样,但在你脸上萦绕的却是虚弱与迷茫。
      怪异的割裂感笼罩在吴邪心头,他愈发觉得邪门。

      你不知道吴邪梦见了什么,你只想告诉他现在的变化。
      看见你一直指着他的身侧示意他去看,他终于回过神来,顺着你的指向看去。竟然是闷油瓶,吴邪这下完全清醒了,他惊讶地抓住对方的肩膀,想要询问他在陨玉里看到了什么,却发觉闷油瓶不仅全身冰冷,竟然还在发抖。

      陨玉里究竟有什么?
      吴邪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境。你和那个男人也是为了陨玉来的么?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你又是怎么被封进石棺里的,你身边的那具白骨,会是那个一直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么?

      脑袋里充斥着各种离奇的念头,吴邪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胖子也被这动静惊醒,闷油瓶似乎被梦魇缠住了,他紧闭着双眸,身体止不住发抖,口中却急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没有时间了……”

      什么没有时间了?吴邪追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一个没有神志的人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吴邪和胖子钳制住了他,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之后,闷油瓶才终于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你又去看吴邪的表情,他一言不发,神情看起来那么难过。
      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另一个人的遭遇而难过?

      吴邪回过头,看到的便是一张被泪水浸湿的脸。
      他不明白你在为何而哭泣,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伤心。总不可能是因为你也在为闷油瓶难过吧?你们也才认识没几天。

      “我不知道,”你对吴邪说,“我只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在和他说话,可你的视线却并不在他身上,你看着的是那个充满孔洞的陨玉。你深深地注视着黑暗的深处,吴邪也忍不住跟着你看去,但他却忽然看到了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吴邪一开始还以为是陈文锦,但他依稀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不是陈文锦的脸,而是“西王母”的脸。

      面对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吴邪和胖子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等待陈文锦的打算。
      他们要离开地宫,你自然跟他们一起,可现在雨季已经结束了,河水退去,道标也消失了。吴邪问胖子要怎么出去,胖子说可以试试沿着河壁走,但这种方法他也没有把握。
      这时候,你忽然对他们说:“我知道怎么出去。”

      他们都愣住了,为什么你会知道?
      吴邪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境。
      你说:“我听到了声音。”

      胖子连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你听声音,但即便所有人都一动不动,胖子也丝毫听不见你所说的“声音”。他很怀疑你是否真的知道出去的方法,但吴邪决定相信你。
      他对你说:“我相信你能带我们活着出去。”
      因为在那些等待的寂静之夜里,他曾听到过你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着要活下去。

      吴邪相信你不会害他,他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和胖子一左一右搀着无法自主活动的闷油瓶,本来的打算是让你在前面带路,但你不愿意走在前面,一定要牵着吴邪才行。
      胖子啧啧地说你肯定是看上吴邪了,吴邪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根本不搭理胖子,可这回你却答话了。

      “我喜欢吴邪。”
      从他愿意牵着你的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喜欢他了。
      你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直到有一方迎来生命的终结。

      在你的带领下,你们走进了一条来时未曾踏足的路线,出乎意料的是这条路居然很好走,路上没有任何机关,虽然有些黑,但你们有矿灯来照明。
      快要到出口的时候胖子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仿佛铁甲碰撞那样的轰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吓得人一激灵。

      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黑暗的深处有金色的微光在闪烁,轻轻的风声从黑暗中传来。
      但你没有回过头去看,你只是紧紧地抓着吴邪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地宫。

      时隔多年,你终于重见天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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