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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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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寒风紧，月明星稀。
锦城外某座废弃的破庙里，几只停栖在断砖残瓦上休憩的老鸦忽然被惊飞。
聂星回看着墙壁剥落、破破烂烂的寺庙，无语道：“好好的客栈不住，非得往荒郊野岭里钻，你是不是有什么风餐露宿的癖好啊？”
韩雪衣踩着满是落叶的台阶，伸手推开糊纸破裂的门，闻言，叹道：“因为没有钱了呀，所以现在不得不过得潦草一点了。”
“没钱？”聂星回嗤道：“你早上还买了那么多酒喝！骗鬼呢？”
韩雪衣道：“就是因为都买酒了，所以才没钱了啊！真是只笨狐狸！”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聂星回额头青筋凸起：“还有，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韩雪衣默默地收回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抬步走了进去。
庙里摆设凌乱，灰尘厚重，神台上的神像早就不翼而飞了，供桌翻倒，只留了一片灰黑色的污蜡，还有倾洒的香炉。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韩雪衣将中间略微清理了一下，拿了一张引火符出来，对着还站在门口满脸嫌弃的某只狐妖，朗声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帮我捡点干燥的柴回来。”
聂星回纡尊降贵般，往里探了一下头，然后又飞快伸回来，皱了皱鼻子道：“你还真准备在这里过夜啊？”
韩雪衣抬了抬眉，反问道：“那你有钱吗？”
聂星回：“……”
这个问题有点一针见血了，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住在与世隔绝的仙山中，每日餐葩饮露、枕山栖谷的，人都见不到一个，更不要说与人相关的物品。他现在倒是可以变几个银子出来，但是那只是障眼法，根本就不是真的。
韩雪衣见他蔫了，催道：“快点！”
聂星回底气不足，别扭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去捡柴了，结果刚转身那女人又补了一句。
“记得再抓只野鸡回来，要肥一点的。”
“……”
有的吃都不错了，竟然还挑嘴！他狠狠地剜了眼某个一脸理直气壮、对着他颐指气使的女人，踹飞了旁边半个牌匾后，跳了出去。
韩雪衣摇了摇头，举着符箓，向后走去，从神台后找出了两个蒲团。庙宇门窗都是残的，挡不住夜风，那些看不出颜色的幢和幡挂在顶上，于昏黄的的火光下，露出摇曳的下半截。
韩雪衣停在神台前，目光在上方垂下的一根白绫上停了一秒，缓缓坐了下去。
聂星回搜刮回来的时候，韩雪衣正坐在火堆旁悠哉悠哉地烤鸡吃，油滋滋的香味不断往外冒。
聂星回怒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摔：“你……！”
韩雪衣抬眸：“我什么？”
聂星回指了指她手里的鸡，还有地上的火堆，咬牙道：“那你还叫我出去？！我刚刚不是白费力气了？！”
韩雪衣将滚到脚边的一个野果子捡起来，擦了擦，然后咬了一口，声音含糊道：“一个晚上时间，光我找的怎么够？难道你想白吃白喝不成？”
聂星回一想也是，但是他绝不承认对方说的对，梗着脖子反驳道：“你命都是我的了，理应就是你伺候我，怎么就白吃白喝了？”
“明明是三年后的事，你居然现在就想奴役我？”韩雪衣说到这，把脸一拉，学他的语气，哼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妖怪！”
聂星回：“……”
他看着对方脸上那种极度矫揉造作的表情，眼皮跳了跳，拳头不自觉地硬了下，半晌，一脸隐忍地坐到了另一个蒲团上。
韩雪衣笑着又咬了口果子，然后咦了一声，奇道：“这个还挺甜的，你哪儿摘的？”
她很确定，刚刚来的路上根本就没看到任何果树瓜藤。
聂星回双手笼袖，脸跟河豚一般，气鼓鼓的，看起来完全不想和她聊天的样子，闻言，只阴阴地横了她一眼，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
韩雪衣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不问了。”
聂星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更生气了？
韩雪衣将手里的烤鸡翻了翻，碎碎念道：“你这个小妖怪，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聂星回唰地转回来，怒道：“谁是小妖怪了？！我可是……”
“行吧，那就大妖怪！”韩雪衣冲他眨了眨眼，长长地“嗯～”了一声：“大妖怪欧巴～”
“……”
聂星回胃突然抽搐了起来，他青着脸，捂着肚子，压着呕吐的欲望，阴森森地看了某人一眼，刚想整个人转过身去，打算眼不见为净，鼻间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聂星回顺着味道，往下一扫，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
韩雪衣举着烤好的鸡，挑了挑眉，像是觉得对方问了一个非常无聊的问题般，回道：“烤鸡啊！”
聂星回看着那个奇形怪状、散发着邪恶气息的东西，嘴唇颤了颤，没敢问烤鸡为什么是蓝色的。
韩雪衣将叉子递给他，温柔笑道：“刚刚麻烦你跑出去那么久，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决定把这整只鸡都让给你吃了，就当是犒劳吧。”
“……”
聂星回果断道：“我不要！”
韩雪衣愣了下，随即一脸伤心道：“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聂星回道：“我……”
韩雪衣忽然以袖掩面，嘤嘤啜泣起来：“呜呜呜……”
聂星回眼眸微睁：“你这个……”
韩雪衣改嘤嘤为哇哇大哭，声音凄厉哀婉，瞬间吓跑了庙外好几个游荡的鬼影。
聂星回脸色发黑，不堪忍受般，喝道：“别哭了！”
韩雪衣哭唧唧道：“哇！你好凶啊！你果然还在生我气！”
“……”
聂星回咬唇，瞪着哇啦哇啦嚎的某人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把夺过对方手里叉子，咆哮道：“我吃行了吧！别哭了！”
他把烤鸡当成某人的心肝肉一般，恶狠狠地撕咬起来，两边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嚼着嚼着，就发现这烤鸡的味道……好像还可以？
韩雪衣放下袖子，拂了拂，然后单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某个狼吞虎咽的小妖怪。火光哔剥，火星微扬，衬得对方清丽的面容，如同温润的暖玉般，眉目间无端地多了几丝缱绻和柔情。
聂星回抬眸瞄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紧接着砰砰砰地乱跳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对方，手里被啃得乱七八糟的鸡掉在地上，沾了灰尘，彻底报废了。
韩雪衣嘴角微勾，向他缓缓凑近，声音低低的，莫名的清甜诱人。
“狐狸？”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很执着地要问个明白的打算，所以平时都拿“狐狸”，“狐妖”，“小妖怪”，之类的做代称，用哪个完全看她心情。
清冷的檀香扑鼻，聂星回看着越来越近的某个女人，身体僵硬，脸色泛红，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磕磕巴巴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韩雪衣黑眸里映着火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只是看你好像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
聂星回抓着胸口，喘了口气，瞪她道：“才没有……”
韩雪衣道：“真的吗？难道你现在没有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血液倒流、头晕目眩的感觉吗？”
聂星回脖子都红了，大喊道：“没有！”
韩雪衣皱了皱眉，身体坐正，摸着下巴，喃喃道：“奇怪，难道剂量不够……”
刚想着要不要直接打晕他算了，耳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她转过头，发现聂星回已经变回了原形，正闭着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韩雪衣轻轻吐了口气，笑了下，伸手将他盘好放到蒲团上，然后解了身上的衣袍把他整个盖住。
昆仑道袍是用冰蚕丝织了各种精妙的符咒所制，水火不犯、百毒不侵的同时，也是辟邪镇魂的上等护身法器。
韩雪衣身着一袭白色的绸衣，站在火堆旁，右手握着一个铜制的神铃，五色的飘带垂在地上。
这是在神台后找到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她看了眼那根白绫，手腕微甩，手中的神铃在死寂又凄冷的月夜里，发出幽荡的泠泠声。
虽然她在这个世界不需要走原剧情，但是她恶毒女配的身份还是存在的。换句话说，她只要遇到女主就会不可控制地产生恶念，遇到男主就会不可抗拒地化身为没脑子的倒贴货。
但是现在……不对劲！
早上收了一波原主的记忆后，她就发现了很多漏洞，甚至有些地方和原剧情完全偏离了。来自npc的记忆是第一手资料，这肯定不会错的！那就是剧情错了……韩雪衣拧眉，不对，这是考核位面，它的审核方式，根本就不允许它出现任何bug。所以，真相就是她收到的那个所谓的剧情是假的，或者说，被人修改了一部分。
韩雪衣无声冷笑，996……
忽然，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韩雪衣抬眸望去，门口除了两个显眼的灰色石塔外，空无一人。她往外走了几步，一棵高大的枯死的槐树出现在视野中。枝杈漆黑，光秃秃的，上面挂了很多吊死之人，衣衫风化破烂，在冷月下，露出森森白骨。夜风呼啸，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地翻飞；老鸦嘶鸣，从周围黑黢黢的影影幢幢的草木中传来哀怨的呜咽声。
白绫纱，红锦缎，荒茔孤冢青丝乱。
身已销，骨未还，铁索秋千箫声寒。
韩雪衣看着那些脚上挂着锁链，跟风干的腊肠似的摇摆碰撞的骷髅，眉心微拢，正垂眸思索，一阵婉转的箫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看着横躺在神台上一手托腮一手执玉萧的红衣人，嘴角缓缓勾起。
“前辈，叨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