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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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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树影晃动,一时间出现的身影有十多位。
来的肯定不止这么多,其他的神仙恐怕在妖域里与其他妖怪缠斗,为这些神仙开辟道路。
夜幽惊讶他们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妖域腹地,难道妖域里的妖怪都被杀了吗?而且煞风那个老家伙不会察觉不到……
夜幽当即拉起夜喜,与夜冥对视一眼,两人已经明白必须分开逃离,不能被他们一起围攻。
夜冥看向连楚,却没有主动,他有些犹豫,连楚明白夜冥的意思,如果连楚想选择回到神仙的阵容,就马上与自己划清界限,或许能不用与自己一样被追杀。
连楚看到夜冥有些犹豫,连忙替他挡下凡绝的一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司禄面前,击退了凡绝,彻底宣告了与天界背道而驰。
“走。”连楚向夜冥道。
夜冥看到了连楚眼中的坚决与责备,行动说明了一切,连楚选择了他,夜冥点头,与连楚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司禄在空中,冷冷地望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刚才连楚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心中对妖狐的私心与庇护,他向凡绝提醒道。
“既然如此,凡绝,你应当知道怎么办了。”
此话出,一是让凡绝带人去追夜冥连楚,二是说对于连楚的阻挡不必留情。
凡绝点了点头,立刻去追夜冥,同时雷默,益算与另外几位实力不错的神仙也跟在凡绝身后,至于剩下的神仙包括太玄,上生则跟随司禄向夜幽的方向追去。
黑色与青色的身影飞速掠过林间,眼下只能逃,司禄这次来势汹汹,再加上妖域内一大半妖怪都听从煞风指挥,看来煞风这次是故意让妖怪隐蔽起来,想让这些神仙对付他们。
身后的神仙追得紧,夜冥停下,吹了一声口哨,周围有沙沙的声音响起,但只有寥寥几只妖到了夜冥面前,他们大概只有不到五千年的修为,勉强可以与除了凡绝,雷默,益算的人一战。
修为最高的身上带着花环的蛇,化成了人形,带着这几只妖跪在夜冥面前:“吾等愿为魔君大人献上一命。”
“其他人呢?”夜冥皱眉。
“他们跟随了煞风,煞风说,只要您不释放真正的妖力,他就会任由神仙在妖域追杀您与夜幽大人。”
夜冥冷笑,果然是煞风,不然那些神仙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来到妖域腹地。
“谢谢你们,请帮我拦住那些神仙。”
话音未落,一条黑红色细长的铁链冲向夜冥的后背,那道铁锁极速靠近,已经无法用剑来挡。
连楚下意识推开夜冥,锁链瞬间穿透连楚的手背,鲜血染红了锁链,锁链并没有停止,而是缠绕住连楚的手臂,顷刻束缚了连楚的全身,将他拉到了空中。
这时,雷默,益算,凡绝出现在了夜冥眼前。
这条黑红的锁链就是冲着连楚来的,往常的锁链是半黑半白,但这黑红的锁链上面加了对神仙的禁制,一旦有神仙被束缚,那么他就无法再挣脱。
数万年来,让雷默如此出手的,还是连楚。
益算得意地看着被锁链缠绕的连楚,话里又是讽刺。
“终究是个神仙,被天上刑官的锁链缠住就只能动弹不得,按理说,是可以将你与那妖狐一同斩杀的,但是有人不想,你还是乖乖待在一边,等回天界谢罪,或许能保一命呢。”
雷默心里也不愿这样对待连楚,可没有更好的办法。
将连楚困住后,凡绝握紧手中的剑,充满杀意地迎向夜冥。
只要能杀掉夜冥,把连楚平安带回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夜冥看到连楚被困住,急忙上前想要帮连楚斩断锁链,但是凡绝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夜冥被凡绝的剑击退后,他毫不犹豫地释放了自己的妖力,象征着妖狐本体的狐耳也露了出来,其他妖怪见状也做出迎战的准备。
连楚被锁链困在空中,俯瞰着被围攻的夜冥,连楚知道自己帮不了他,只有一半妖力的他在这里很不利,便向夜冥喊道:“夜冥,不要管我,快走。”
夜冥怎么可能放弃连楚直接逃走,他用妖力凝聚而成的长剑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把剑通体为深红色,近似浓重的血,但剑柄处却缠绕着一枝黝黑的桃枝,上面还有粉白盛开的桃花,那是夜冥从未幻化出来的长剑,一旦显露,就会说明他继承了母亲的妖力,而并非父亲的妖狐之力。
这长剑,能使出夜冥最强的实力,在与凡绝的对抗中,能够有一拼之力。
对于夜冥,凡绝更没什么好顾及的,此时他只有一半妖力,就算再拼命,实力也在自己之下,上一次的对决不过是因为自己状态不好,又顾及着李仲成。
这一次,凡绝杀意尽显,只要夜冥一死,李仲成身上的妖力就可以保持下来了。
见夜冥没有要走的意思,连楚心中预感不妙。
果然那几只妖被另外几个神仙打伤,夜冥自己一人对抗凡绝,益算,雷默三人更是处于下风。
夜幽也正在被追杀,无人可以赶来救援。
连楚看着凡绝对夜冥,充满杀意,这样下去,夜冥必会死在他面前。
那么他被带回天上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连楚握紧了拳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摆脱锁链的束缚,但是那个办法却无异于破釜沉舟。
连楚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这时,身为神仙,他眉间的金印显露了出来,金印发出亮光,随后逐渐黯淡,接着便慢慢地像被风吹走的流沙一样在眉间消失殆尽。
仅仅是这一息之间,连楚便已经失去了神位,不再是天界的神仙了,手上与颈中的缚生禁制毫无意义,束缚在身上的雷默的锁链也自动消散。
堕仙之后,还可以使用法力,只不过是暂时的,连生命都是暂时的。
那几只妖虽然受伤了,但还在拼命抵挡,连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几个修为较低的神仙背后,他们没有发现连楚解开了束缚,所以连楚轻松地偷袭他们,将他们放倒,但连楚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们“歇一歇”。
“你们也快些去疗伤吧。”
连楚对那几只受伤的妖怪道。
因为知道连楚是和夜冥站在一起的,这几只妖怪听从他的命令,如释重负地退去了。
雷默与益算的实力还比不过连楚,但又因为他俩的牵制,凡绝几次险将夜冥重伤,就当凡绝又一次将要刺向夜冥要害时,连楚冷静地到他面前,击退了凡绝的剑锋。
凡绝看着面前的连楚,惊愕不已,他停下剑,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了他,你竟自绝神印?”
从受罚到戴上缚生禁制,再到如今的堕仙,连楚更是愧对神仙的清名,选择留在妖域时,连楚就已经想到有这样的一刻。
连楚明白,凡绝想让自己回到天界,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但他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凡绝,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们杀死夜冥,而我却没有尽力阻止。”
连楚苦笑着对凡绝说,这样做一定很丢人,但是不这样做连楚会后悔。
如今心中的悲苦像大山一样沉重,夜冥是以前的夜明,被连楚当做寄托 ,也是他现在最想留下的人。
凡绝再明白不过这种感受了,他现在也在尽全力阻止李仲成的死。
益算有些怔住,没有说出毒舌的话,只是在心里思忖:为了一个妖,仙位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真是个狠人。
雷默看着连楚,为了那个妖狐值得吗?
夜冥还不知道自绝神印会有什么后果,他需要赶紧带连楚离开。
愣了一会儿,凡绝又举起了剑,即使这样,他也不能放过对夜冥的追杀。
连楚的实力逊于凡绝,但应付雷默与益算还是可以占上风的,毕竟他们已经有所消耗,雷默的锁链也不会对连楚有任何压制了。
至于夜冥对付凡绝一人就轻松起来。
很快,连楚与夜冥将三人击退后,趁机逃走了。
凡绝收起剑,顿了顿,还是对雷默与益算说:“先看看他们。”
旁边不远处,地上躺着被连楚放倒的神仙。
还是留给他与夜冥一些时间吧。
自绝神印?连楚,你这又是何苦呢?
妖域里的多数妖怪都是听从煞风的话藏匿了起来,神仙的目标不是他们,现在妖域之中,相当于只有天界的神仙与夜幽夜冥在活动,妖域的出口还有神仙把守,不能逃出去,只能往妖域深处走,再走就到了雪漠。
就算去求雪云与风越,他们也没有理由会帮忙,况且只有风越可以走出雪漠。
夜冥带连楚到了另一处洞穴之中,现在的情况对夜幽夜冥很不利,天界举众仙之力追杀他们,继续缠斗下去,如果不求煞风,那么他们只能死路一条。
但是夜冥最关心得还是连楚,现在连楚还在身边。
夜冥看着连楚,焦急又担心地问:“仙君,什么是自绝神印,会有这么后果?”
连楚看着夜冥,却沉默下来。
夜冥将连楚拥入怀中,抚慰道:“别怕,告诉我,连楚。”
自绝神印就是堕仙,堕仙就是背叛天界,背叛天界的后果就是魂飞魄散,也就是死。
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珍贵,因为很快,连楚就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只是失去了神的身份而已,当时雷默的锁链能困住所有拥有神位的神仙,包括我,因为这是对神仙的禁制,但只要我自绝神印,就不会受到禁制的束缚了。”
连楚还是暂时说了谎,让夜冥的担心稳定下来。
接着,连楚话锋一转,问道:“那么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
夜冥摇了摇头,如果去求煞风,他一定不会答应,因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们姐弟在走投无路时释放妖力。
眼下也不知道夜幽的情况如何。
连楚又问:“你会想释放那力量吗?”
夜冥看着连楚,道:“那股力量从来都没在我这里,而是在夜幽那里。”
连楚没有惊讶,事到如今,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我与夜幽都不想释放那股力量,因为它不仅会让三界失去秩序与平衡,还会牺牲掉夜幽,等夜幽彻底地变成妖狐后,就会失去自我,既要牺牲掉生命,还会给三界带来灾祸,我和夜幽一直都是认为不应释放的。”
夜冥又道。
“其实万年之前,那场灾祸是父亲的野心以及被煞风蒙蔽所致,神仙损失惨重,凡间沦陷,但最终将灾祸结束的是一个桃妖,本体就是血桃。”
“她盘踞在妖域之中,是一棵巨大而美丽的桃树,靠近她的妖怪都会得到她的灵气,她用所有妖力化解了妖狐的力量,她也是我与夜幽的母亲。”
万年前,连楚还未有仙位,对那灾祸了解很少,只是当时,三界下了一场浩大的桃花雨,桃花从妖域的雪漠飘到天界的东海,更在凡间洋洋洒洒,花瓣所到之处,化解了妖狐所带来的妖力,一切才平静下来。
“我想,大概母亲已经知道父亲回不来了,才会心甘情愿地贡献自己的力量来维护三界吧。”
夜冥有些淡淡地悲伤,这些事是夜幽讲给他的。
夜冥刚出生,就被母亲交给了夜幽,那时灾难已经发生,不去立刻阻止的话,因妖力大增而肆意残杀的妖怪不仅血洗凡间与天界,甚至还在自相残杀。
自己的丈夫,已经俨然成了祸世的大妖,他失去了自我,冷眼看着三界被妖的欲望毁掉。
她是妖域的灵根,无欲无求,不用掠夺,却有无边无际的妖力,没想到,终有一日,她会与他同归于尽。
于是,她丢下了与他的孩子,化解了那场灾难。
“这些年来,我与夜幽都在尽力逃离煞风的逼迫,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青鸟之事就是煞风想要告诉天界还有所有妖,来给我们压力。”
即使夜冥没有遇到连楚,又在连楚面前暴露踪迹,仙界也会知道有妖狐出现的消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连楚看着夜冥,心里很难受。
到底该怎样让夜冥幸免于难,怎样才能让天界的人回去?就算再告诉他们一次,夜幽与夜冥不会释放那股力量,司禄也不可能在如今的得利的情况下回去,但这样下去,夜幽与夜冥不释放那股力量就一定会被杀掉……
神与妖,善与恶都不是永恒的对立,但强大与弱小才是,那股令神所忌惮的力量是导致这一矛盾不可调和的根源。
但连楚现在肯定了一件事,一件可以让他释然的死去的事,相信夜冥是没错的,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连楚突然感到疲倦涌上心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自己用仙法采下那棵血桃的桃枝揽在怀中,还记得那时因为得到一株凡间的奇珍异草心情是多么愉悦,没想到这枝桃花阴差阳错地跟着自己身边,又变成了如今可以依靠的人。
连楚拉着夜冥坐下来,靠在他怀里。
“夜冥,听我说……”
“记得你用桃仙的身体同我在仙岛的时候,那个矮我一头的少年,根本不像是刚化形的小仙,更不是我所想的乖巧玲珑的女子,我本来是要与那桃仙结缘的,没想到,却是个男子。”
连楚回忆着说道,这些话连楚以前都不想说出来。
“男人还怎么结缘,我便想把你当做跟在我身边的小仙,等你实力增长有了自己的仙位就可以不用跟着我了。后来遇到了青鸟的事,金羽可是比你扮的夜明更像个懵懂出世的小仙,那时你还用妖狐的身份拿夜明威胁我,我担心夜明,更是对你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突然,连楚说着,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夜冥抱住连楚,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连楚,你怎么了……”
“夜冥,让我说完。”连楚吞咽了一口鲜血,擦掉嘴角的血。
“再后来,我发现你是妖狐,是死敌,又要被带到司禄面前,我心中是慌张的,你帮过我很多次,我也想护你,可是我也知道我根本护不了你。
“你是妖狐,却也是我的姻缘,我以前多爱面子,甚至看不惯男人与男人在一起,跟别提是神与妖,却没想到,这最后,我却是抛下颜面最彻底的……”
“别说了,连楚……”夜冥紧紧地抱住连楚,眼中涌出晶莹,血色的眸子蒙上了水雾。
从小与夜幽一起长大,性格高傲的魔君从遇见连楚的那一刻就失去了高傲。
夜冥已经明白自绝神印的后果,连楚没有说实话,离别的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连楚,我带你去找夜幽,雪云,他们一定有办法,对了,我还可以为你再去求凡绝,他是神仙,无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夜冥的声音颤抖着,连楚的神力明显在慢慢消失。
“不,夜冥,不要去找凡绝,也不要去求他们,这是我背叛天界的下场,谁也没有办法。”
连楚看着夜冥的眼神恍惚起来,身体好沉重,眼睛昏昏欲睡,连楚不想睡过去,因为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连楚看着夜冥,眼里同样晶莹,但还是想伸手想拭去夜冥脸上的眼泪,却连手都举不起来。
最遗憾的是,即使我死在这里,还是没办法保护你的安全。
“对不起,夜冥,没办法与你同归了……”
说完,连楚合上了双眼,在夜冥怀里的只剩一个沉重的躯壳。
但是,失去神位不再是神仙的连楚,在夜冥怀里的这一刻心中怀着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