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卧底日常》翟玄

3、夜袭

　　天色逐渐暗沉，伏蕊已经枯坐在此很久了，父皇今日似乎很忙，书信发出三个时辰也未有回应。

　　她脱下衣袍整齐叠好，或许又是自己多虑了，所以先休息吧。

　　结果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出神，望着床顶的繁复的雕花与精致的绘画，她想夜晚的百合，也开地很绚烂吧。所以莫名其妙地决定，与其睡不着干瞪眼，不如去看看夜色中的野百合花，左右不过明天就要回帝都了。

　　晚风微凉，伏蕊紧了紧袍子，邪若这个老家伙的府邸真如他本人一般。白天觉得幽静，夜晚却显出几分孤僻。

　　不过各种风格自然有各自的好，自然有各种人来喜爱。

　　走了不久便到了花海，萤白的光辉蔓延在土地上，如同月辉撒落人间。谁能想到，在寂静得有些孤僻的魔境，盛开着这样绚烂又自由的花朵。

　　花海无垠，私下却没有看管花田的人，或许是忌惮这位魔君的威严，但也或许是这样热烈的生命没有人舍得破坏。

　　伏蕊想要相信第二个，但又觉得事实可能是第一个。所以索性又不想了。

　　在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美丽景色下，只是欣赏就够了。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坐下，坐着有些困了，伏蕊躺下了。星辉灿烂，真是好地方。她想着。

　　睡梦中，一阵哄响，震得她头颅快要裂开了。她站起身，思维瞬间清醒，一个暗黄的壳，罩住了整个府邸。而她在壳外。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是仙族的东西。她不应该轻举妄动的，但是还是不由自主轻微触碰到仙罩，只是一瞬间，魔力似乎被抽空一般无力，踉跄了几步。

　　不好，有异动。

　　伏蕊四处张望都没有看见人。或许此时她更应该逃命，只是她走不动了。

　　热烈的，光亮的，不是花，是火。

　　火光燃起来了，但她听不见火的热浪，也感受不到火燃烧的声音。

　　她觉得更加无助了。

　　“伏蕊殿下，再看什么？”耳畔有熟悉的声音。

　　伏蕊赶忙退后，眼神复杂：“灵泽，是你做的？”

　　即使他身上没有血污，也没有火烧的痕迹。

　　“殿下，我听不懂。”他居然又笑了，还是那样无辜又温良。

　　“无耻之徒！”即使清楚这样做或许会激怒他，伏蕊还是如此怒骂。

　　“伏蕊，你看这里的花，比天庭开得还要好，你也很喜欢这里的花吧。”他蹲下，轻柔地抚摸花瓣。

　　伏蕊觉得痛苦又无力，仙罩不仅屏蔽她的痛苦与挣扎，也掩盖了他们的阴谋与杀戮，她发现地太晚了，也可以说，她不够笃定。

　　“灵泽，他们的生命在你眼里还不如花吗？”

　　没有人回应。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在一阵电击后，她倒下了。

　　在最后一刻她只看见袭击她的人腰封发出蓝色光泽，身材婀娜，她摩擦着弓说：“灵泽，手脚太慢了。”

　　灵泽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悦。

　　这人倒是心情大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此，你便同我上天庭领赏吧。”

　　“不了，我不需要。此行既毕，我要回霖云山了。”

　　女人笑了：“如此也好。”言毕她边化为一缕微光，离开了此处。

　　伏蕊依旧昏死在地上，神情痛苦，灵泽没有离开。只浅浅叹了一口气：“以后安分一些吧。”

　　细长的手指摘下枝头开得最绚烂的那一朵野百合，他俯下身放在伏蕊的胸前道：“其实摘花也没什么的，如此我走了，伏蕊，再会。”

　　回到霖云山，只是一瞬。

　　洗浴前，灵泽发现此前勒过的地方还是红的，他低低地笑起来，觉得有意思，这个姑娘看来真是很用力了。

　　一些魔族人的小把戏，还做不到让他无能为力。只是觉得有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意图捆他。于是就看看她想做什么。

　　于是就看见她又把一把剑形容成上古名剑来蒙骗自己，只是她不曾知道，真正的御神剑也是曾被他驾驭过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灵泽无奈地摇头，只是如今落魄到连一把假剑也未曾要到。

　　他起身，微凉的清水顺着他身体自然的曲线淌下，勾勒出他的身形。白净的长袍包裹住他。又将柔顺的长发尽数束起，他揽镜自窥，想到，这样像仙人吗。

　　魔都内，这是伏蕊醒来的第二天，意识依旧昏沉，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受到怎样的重击，以至于整整昏迷了一月——还是在受治疗的情况下。

　　不仅仅是这样，她的意识似乎也受到影响，她所有的记忆失色，变得模糊而暗淡，即使是崭新的记忆也迅速变质。

　　父皇常关心她，母后也会偶尔来照料自己，即使日理万机的兄长也会抽出时间来看她。

　　伏蕊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的，原来爱无法疗愈所有的伤痛，那些人，她要亲自找到。

　　她画下了那日的一切。被她捆住的灵泽，袒护灵泽的游乙，漫天的百合。而最多的，是仙罩和火光。

　　绝望吧，在生与死之间，还有如此的痛苦。它比生命更难以遗忘，比死亡更消磨人的意志。

　　她被养护在那个温房，即使他询问父皇：“仙族是否要向魔族宣战了。”也只能等到一阵的沉默。

　　沉默是最无力的东西。

　　那就是很快了，可能是下旬，可能是翌日，也可能是此时。

　　只是可惜，在那片火光中消逝的不是邪若，只是他的双翼。

　　就在那一日，西北魔君远南山同样遇刺，他失去了双臂。

　　东魔君临赋正在闭关，不知是否安全。

　　总之这是一场有预谋，且浩大的夜袭。仙族与人族大获全胜。

　　伏蕊总是觉得坐不住，她最受不了闲人的碎嘴，尤其他们议论的是自己的国土与子民。她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要活就用尽全身力气，要死也要死命挣扎一下。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下，伏蕊还是逼出了个主意。次月是仙族的祭祀大典。说是祭祀，实则是为了合理地从上古原神遗留的身体中萃取力量。合理了，但是恶心。但是只要干预一下，也是有作用的吧。

　　事到如今，即使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伏蕊也想了一箩筐了。这是最合理的一个。

　　她觉得应该和父皇一同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