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总是闷闷不乐》三沈一鸢

3、第 3 章

　　今天的戏份主要以褚池为主。
　　讲的是夏辞在被焦柏表白后，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主动看心理医生的情景。
　　褚池的头发被造型师稍稍弄乱，带上帽子，几绺头发垂在眼前，看上去既显颓败又不会难看。
　　褚池站在那，就变成了夏辞。
　　夏辞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只是总会用手抚住自己的口罩，他多年演员生涯让他的形态在任何时候都是好的，夏辞走进医院，掏出手机看自己预约的挂号，径直走向一间会诊室，牌子上写着“心理科”三字。
　　夏辞熟门熟路，没有任何停顿，他摘下口罩冲医生笑了笑，然后自己坐下。
　　夏辞和医生似乎是熟识的朋友，医生问他:“怎么了吗，你很少这么平静的来看我。”
　　医生没有说“看病”。
　　夏辞不语。
　　医生似乎是习惯了，他用着温和的嗓音安抚道:“没关系，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或者遇到什么人了么？”
　　夏辞瞳孔一颤，轻微抬头，医生把这些都收在眼底。
　　他继续说:“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夏辞轻轻答道:“演员。”
　　医生见夏辞终于愿意说话，带着柔和的笑意问:“他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吧，毕竟阿辞这副模样。”
　　夏辞听到后顿了顿，用不同于之前的冷硬的声线道:“没有。”
　　他又重复一遍:“没有人。”
　　医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循循善诱道:“不，有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幽默的，冷淡的，还是稳重成熟的呢。”
　　夏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第三个。”
　　医生笑了笑，夏辞不会自己透露，但夏辞喜欢选择题，如果想在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就抛出选项，他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
　　医生想了想又问:“你们是朋友么，或者只是同事关系？”
　　夏辞这次没说话，好像在不确定什么。
　　医生观察片刻，心下了然，抛出第三个选项:“又或者是即将成为恋人的关系？”
　　夏辞犹豫很久，最终道:“第……三个。”
　　医生明白了，夏辞患有情感障碍，他不认为别人会喜欢自己，于是在追求下愈发迷茫。
　　医生笑了笑:“没关系的，阿辞。他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个正常人，是个很好的人。”
　　医生本想借此开导一番夏辞，就听见夏辞哽咽的声音。
　　夏辞眼中蕴着泪花，在会诊室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发亮，他鼻尖红红:“不是的，不是的，我太恶心了，我这么差劲，根本不会有人会喜欢我的。”
　　“他或许只是想戏耍我……”
　　“可是他总对我那么好，我根本看不清。”夏辞抽泣几下继续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每天快要被折磨疯了……我不是个正常人，我是个疯子……”
　　夏辞手肘撑在桌上，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拉扯，满脸都是泪水。
　　他喃喃着:“我是个疯子……疯子！！”
　　他逐渐狂躁起来，但他没有摔东西，没有做其他的，只是加大扯头发的力度，把一只皓白的手腕送的自己唇齿间，然后张唇，发狠咬下去。
　　半晌，会诊室变得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夏辞松开手腕，原先发白的唇此刻沾上几滴血珠，那手腕已经在向外渗血。
　　夏辞笑起来:“我没事。”
　　医生担心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们可以远离他，自己身体最重要不是吗？”他不再劝了，他现在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陪夏辞聊天。
　　夏辞又笑，笑得有些苦涩:“可我好像是喜欢他的。”
　　医生愣住了。
　　导演紧蹙着眉，喊了咔。
　　台词在褚池开始哭的那一下就和剧本不一样了，并不是认为改后的不好，它反而更接近真实。
　　导演蹙眉的原因是褚池。
　　他看不清，那是夏辞……还是褚池？
　　他感觉不对劲，褚池没理由这么会演一个精神病人，他不是科班出身，听说是跳舞的，演技好可以归为自己磨炼，请教别人，那他演出来的真实感呢。
　　郑然轻心里想着这事，收工后连忙找到了商烈。
　　“哎，你找这小漂亮什么情况？”
　　商烈也奇怪，他今天也在片场，所有事他都尽收眼底。
　　商烈说:“不清楚，大街上虏来的。”
　　郑然轻放不下心:“有空问问他，他感觉太……”
　　郑然轻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商烈同样想不出，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褚池或许有些心理方面的疾病。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
　　褚池坐在沙发上，房门忽然被敲响，他缓了缓才想清楚，慢吞吞下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的是商烈。
　　褚池不明所以:“怎么了？”
　　商烈学他以前那样，就冲他笑，不说话。
　　褚池把商烈迎进门，也笑。
　　两个人就站着，面对着面互相笑着，各怀心思。
　　最终还是褚池先开口:“商老师，您有什么事么。”边说他边把手伸向旁边餐桌上削水果的刀子上。
　　他想，如果商烈做些什么，那么他一定会用刀刺向商烈。
　　褚池好像看到了自己被商烈杀死的模样，鲜血从他的颈侧不断涌出，染红了洁白的皮肤，染红了白色的T恤，他倒在地上，商烈盯着他笑，接着又往他身上捅了几刀。
　　很疼。
　　太疼了。
　　被别人杀死一定很是非常疼的。
　　所以他不希望死在别人手里。
　　“褚池？在想什么，怎么发抖了？”褚池听见商烈的声音颤了一下，然后把握着刀的手放在背后，慢慢握紧。
　　褚池笑了一下，对他说:“您看错了，有事么。”
　　褚池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他一边觉得自己喜欢着商烈一边提防冷落着商烈，他就手里攥着刀，攥得死紧，微微发抖，放下，或是不放？
　　商烈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偏头瞥了眼褚池藏在背后的手，开口:“你怎么了。”
　　褚池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商烈周身气压骤然降低，他逼近褚池:“别装傻，褚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完他又缓慢地轻柔地叹了口气，“乖。”
　　褚池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烈等了一会，又开口:“今天片场，你什么情况？”
　　褚池好似已经想好说辞:“没什么情……”刚说便被商烈打断。
　　“是么？你自己相信吗，我不了解你，但我自认为那样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身上。
　　不用对我说那是演戏，我查过你的资料，大学专业是古典舞，即使都是艺术专业，可我觉得你这舞蹈和表演根本沾不上边吧，表演什么时候学的呢？”商烈一番话犹如连珠炮弹向他发射，“咨询了你大学的选修课，都没发现关于表演的课程。演的这么像，怎么学的呢？”
　　褚池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商烈不知道他听见没有，继续说。
　　“又或许我应该问你手腕上偏里的那两道疤是怎么来的。自己割的？”褚池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商烈又说:“想说是切水果不小心划到的？褚池，你不用瞒我。”
　　商烈离褚池越来越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褚池白嫩的肌肤上，惹得褚池瑟缩一瞬，商烈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褚池肩膀在轻微抖动。
　　他顿了顿，以为是褚池哭了，刚想出声安慰，就看见褚池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笑，笑的幅度有些大了，夹杂着一些似乎是嘲讽的神情，带的肩膀也发起抖。
　　这下商烈是真的愣住了。
　　“商老师，我叫您一声老师，是因为尊重你觉得您是我的前辈。但前辈您不该问这些，我认为与您没有关系，戏最终能完美的拍出我们大家就皆大欢喜了不是么。”褚池停顿两秒，语气又转回平静，仿佛刚才说话夹枪带棒的不是他，“况且这是我的私事，前辈您便就不必多问了。”
　　褚池说完，笑的真挚无辜。
　　“咚——”忽然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商烈本来只有些好奇但没放在心上，却在看见褚池愣住的神情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目光越过褚池的身体向后看去，看到一把刀，掉在褚池脚边，距离桌子挺远的，不像是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即使是从桌子上掉下来的也很诡异，因为他们两个都离桌子有段距离，这倒更像是从褚池身上掉下来的。
　　“……”
　　“你拿刀了？”商烈反应的很快，带着些不解问褚池。
　　褚池不说话，周围是诡异的寂静。
　　最后商烈开口打破了沉默:“拿刀做什么？我不会怎么样。”他的声音轻柔富有磁性，仿佛在安抚褚池。
　　“我只是想关心你池池，不用担心，我既然将你介绍到这里就会负责，你不要瞒我好不好，我不会怎么样。”
　　像是见褚池依旧不说话，他有些奇异地慌了，说话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最后只是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不会怎么样”，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话里连对褚池的称呼都变成了“池池”。
　　褚池突然抬头看他，精致的脸上挂着泪痕，商烈才发现原来褚池哭的时候是不声不响的，连过激的动作都不会有，只是自己低着头，只是像别的人生气那般，实际眼泪早就连成线啪嗒啪嗒跟珠子似的掉下来。
　　商烈又慌了，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褚池带着哭腔的声音。
　　“商烈……你怎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