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说》邬虎

3、毕业

　　沈纪翎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当真就站起来窜入了邻近的一条巷子。最后回头看到的是车子启动了，漆黑的车窗里，不知道谁的目光如实质般投在沈纪翎的身上，直至沈纪翎拐过墙角，看不到先前那条路。
　　穿过西边的菜场，沈纪翎走上了另外一条大路，确认先前的车没有从别处过来，他往医院方向走去。
　　张巧已经醒了，但伤得有些严重，不能下床，沈纪翎这几日去看过两眼，都没让张巧知道。那一瞬间的犹豫，让沈纪翎无颜面对这个为自己受伤的姑娘。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子，看不到张巧，只见到她朋友站在她的床前。沈纪翎望了一眼就转头离开了。
　　乘电梯的人有点多，沈纪翎等了两次没挤上去，干脆转头去走了楼梯。
　　楼梯间里比较昏暗，只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往上走，而后与沈纪翎擦肩而过。沈纪翎没多在意，低头看了眼手机，后背突然被一道力量撞上，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摔下楼。
　　脱手而出的手机亮着屏，蹦跳了两下，滑到台阶边缘，一阵摇晃后，还是顺着楼梯的间隙掉了下去。光扫过昏黑的楼道，在嘭一声响后熄灭在下一层楼的台阶上。
　　沈纪翎一手抓着楼梯扶手，另一手扯住面前人的衣领，稍稍用了些力便直起了身。
　　他使劲将人撞在了墙上，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推我？”
　　来人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人抓住沈纪翎的手腕，轻松一拧，扭身反将沈纪翎压在了墙上，而后掐住沈纪翎的脖子。
　　巨大的力道让沈纪翎一阵窒息，他挣扎着想推开那人。
　　层间室内的灯光从门缝照了过来，隐约能看清那人身上穿着的白大褂。
　　“喂喂，不是吧，演电视剧呢？”右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围着沈纪翎和那白大褂左看右瞧。
　　沈纪翎被白大褂掐着脖子，抵着墙提了起来，他掰着白大褂的手，痛苦地踢着腿，好不容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救我。”
　　右右啧啧两声，贱兮兮地笑道：“可以啊，签个契约啊少年人。”
　　沈纪翎呼吸急促，微微翻起了白眼，却就此闭口。
　　右右也不急，站在白大褂身后戳着人右边的腰眼，白大褂就和没知觉一样，依旧只用力掐着沈纪翎。
　　沈纪翎的手紧抓男人的手臂，指甲嵌进肉里，划出几道血痕，白大褂却没丝毫松懈。
　　门内传来了说话声，开始不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很快越演越烈。
　　门被撞开的时候，沈纪翎正拼着一口气猛然抬脚踢上白大褂的腰。
　　右右飞快缩回手，装模作样地在嘴边呼呼两声，责怪道：“你踢到我手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白大褂一时不查，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又因为门的打开惊了一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仰面摔下了楼。
　　直至滚到下层平台，男人才停了下来。楼梯上，方才撞出门的女人颤颤巍巍地探头看去，就见深红色的血从男人身下流淌了出来。
　　沉默是爆发的起点，尖叫声混着沈纪翎的咳嗽，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人们手忙脚乱地抬人，报警，举着手机录像。
　　沈纪翎耳中嗡嗡的，缺氧加上方才死亡威胁的紧张，使他的神经在爆发后怦然断裂，眼前晃动的人影明明灭灭。
　　陷入黑暗之前，沈纪翎看到右右坐在楼梯扶手上，放肆地笑着。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瞬间，还有什么能让人动容？
　　那就是你一睁眼，看到那个要治你于死地的人站在面前。
　　沈纪翎吓得一个哆嗦，手背上的针便歪了。医生来重新扎点滴针的时候，那西装革履的“凶手”向沈纪翎做了自我介绍。
　　男人姓魏名纣，是歌邰学校的校长，这次来找沈纪翎就是因为沈纪翎被他们学校录取了，所以来见一见。
　　沈纪翎本来还一头雾水，他不记得他有申请什么歌邰学校。而且校长亲自来找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学生，怎么听都感觉被传销的盯上了。
　　正在沈纪翎考虑着要不要给旁边的护士姐姐递个眼神，让她报警之类的时候，护士收拾了东西，向魏纣鞠了一躬，快速的离开了。
　　沈纪翎瞬间警惕了起来，以防男人突然爆起把他掐死。
　　魏纣似乎知道沈纪翎在想什么，解释道：“你不用害怕，刚才袭击你的是我的哥哥，他已经被捕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沈纪翎紧张，这果然是一伙的啊。
　　“不，我和他虽然是兄弟，但我们不见面已经很长时间了。”魏纣从手边的皮箱里拿出一只牛皮袋递给沈纪翎，“你看一看这个，再考虑要不要好好和我聊一聊。”
　　沈纪翎犹豫了一下，接过袋子。
　　首张是一份学生档案，美丽的少女梳着马尾，对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沈纪翎微张着嘴，有些颤抖地抚摸上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沈纪翎的母亲——天宫魏茉。
　　家里有很多母亲的照片，虽然没有如此年轻时候的，但是这美人的坯子，并没有因为岁月而损毁分豪。
　　接着往下看去，大学学校那一栏，居然就是歌邰。
　　沈纪翎抬起眼，有些不太敢相信地看向魏纣。虽然不清楚母亲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但是据说母亲上学期间成绩非常好，沈纪翎的父亲当年可是经常抄他母亲的笔记，高中考试甚至还抄过试卷。
　　后来大学两人分开了，但是沈母从大学出来就分配了工作，工资比沈家爸爸这个名牌学校毕业，几家事业单位抢着要人的别人家的孩子还要高。
　　所以沈纪翎一直觉得母亲应该毕业于一个不亚于父亲学校的院校，然而真正知道的时候，却只是这么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学校。
　　魏纣将沈纪翎目光中的疑惑收入眼底，笑着道：“我们的学校比较特殊，所以不会和其他学校一起去排名，不用怀疑你母亲的优秀，她是歌邰值得骄傲的学子。”
　　沈纪翎翻过学生档案，下一张是一封信，准确说是一份信的复印件，上面讲述了天宫魏茉最后一次去考察的发现，末尾让收件人向沈剑宇报平安。
　　沈剑宇，正是沈纪翎的父亲。
　　沈纪翎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可是他们说妈妈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魏纣将一只盒子交给沈纪翎道：“这是你母亲写给我的私人信件，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给你的。”
　　沈纪翎放下资料，缓慢地打开盒子。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就仿佛手中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盒子里是一块像是手表的东西，金属材质的外壳和链子，打开表层的盖子，里面却不是表盘，反而是各种齿轮的组合。不知道是不是沈纪翎的错觉，他感觉看着齿轮之间黑色的空隙，像是在凝视深渊，里面有着无限的空间。
　　“我……”沈纪翎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找我妈，还有爸爸，所以……学校可能……”
　　魏纣抬了抬手，开口道：“你母亲最后一次考察是带了人一起的，那孩子就是我们学院的，所以她们失踪后，学校的人也一直在找，我想，人多一点，找起来总是快些的。”
　　沈纪翎心下微微一颤，他不知道母亲居然是和别人一起失踪的，他知道的太少了，即使这么几年，不过查出些皮毛。再加上父亲的事，如果单靠他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魏纣见沈纪翎有点动摇，便下了一记猛药，“你遭遇的袭击，可不是单纯的报复社会，那人就是来找你的，有人要针对你家，还有你的父母亲。”
　　沈纪翎手里的文件袋落到了地上，纸张纷纷扬扬地四散开去。
　　“我说的没错吧。”
　　右右雀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你要完蛋啦！”
　　穿着明丽水手服的少年坐在窗台上，窗外的光铺在他身上，好似罩了层闪亮的金衣，仿若神明一般。少年摆动着两条细长的腿，他的眉眼弯弯，眼眸中却尽是冷意。
　　沈纪翎愣了两秒，才慌忙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结果不小心压到身上斑斑驳驳的伤，一时疼得起不来。
　　魏纣将沈纪翎扶起来，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沈纪翎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直到班长打电话，让他去拿毕业相关的一点资料。本来沈纪翎不想去的，但班长无意中提到，有人去学校看过沈纪翎的毕业信息，他心里一动，便去了学校。
　　来学校的并不是魏纣，据班主任说，是几个戴墨镜的高大男人，看起来有些凶狠。
　　班主任似乎还心有余悸，委婉中透着点不放心地问沈纪翎：“你不会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吧，听说你被袭击了，呃……没什么事吧？”
　　沈纪翎神色淡淡，懒得做任何解释，“没事，只是运气不好。”
　　沈纪翎遇袭后，之前一直骚扰他的人便不再打电话了，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是否戴着墨镜，长相凶狠。
　　原本沈纪翎计划拿完资料就走的，结果被恰好守在办公室门口的班长硬拖去拍毕业照。
　　照相地点在篮球场，一个班一个班轮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