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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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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奇妙的难以形容的恶臭在空气中不断蔓延,发酵,冲击着人的鼻腔让人作呕。
顾澄野被这股无名的味道熏的差点要窒息。加上这段弯绕坑洼的路给她带来了颠簸和转弯时惯性的压迫,她现在只想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上半身被黑色布袋笼罩着,眼下是一片漆黑。
她的手和脚也被绑住。她扯了两下,没有扯开,手腕被摩的生疼。
前面有人在聊天,嗓门很大。要是聊些对她逃跑或者是其他对她有点用的信息也就算了,聊的净是些低俗黄暴的东西,听的实在是让人作呕。
“他妈的现在的女人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就爱列什么贞洁牌坊,还装的一副什么清高样,真的是好笑。”说话的人嗓音粗狂,还有点嘶哑,跟八百年没喝过水,嗓子眼里卡了一口千年老痰一样。
另外一个也没多好,嗓音有点尖细,但起码跟卡痰哥比起来,他还能算是个花腔男高音。
花腔男高音说:“咋,你老娘又在催了?”
“她哪年不催的,老子自己在外面玩的好好的,今天想睡小A就睡小A,明天想陪小B就找小B的,好不快活。结婚有什么好,炮都约不踏实。”
“那你咋?”
“前阵子实在是拗不过,回去相了个亲。你别说,老媒婆牙黄突眼的,眼光还不错。介绍个妹子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材也不错。穿个粉色裙子,屁股还挺翘。我当时还想着这妞睡起来肯定带劲。”
花腔男高音戏谑道:“那不是还挺好的嘛。”
提到接下来的事情,卡痰哥火气就上来了。他恶狠狠地猝了一口,咒骂道:“那不眨眼的小妮蛋子,居然跟我说她没有结婚的念头,也根本看不上我这一挂的,说我一股恶臭流氓味。她说她自己有车有房,谁知道那死娘们的车和房是哪里来的。估摸着外面早傍上一个了,他妈的,装什么清高。”
顾澄野默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现在已经飞过去给他两脚爆踹让他闭嘴了。
“你可不就是恶臭流氓嘛。”花腔男高音恰到好处地损了他一句:“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卡痰哥说了句什么,语气凶狠。顾澄野听不懂他讲的话,想来应该是某地骂人的方言。
“后面那个女人怎么办?”花腔男高音懒得跟卡痰哥废别的话。
顾澄野心突然咯噔一下。
卡痰哥接话:“那女的怎么也没什么动静啊,不会是憋死了吧。药我没用多少,刚才就醒了啊。”
“她手机呢?”
接着是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这儿呢。”卡痰哥说。
花腔男高音说:“马上要到工厂那边了,你怎么还没有扔掉。万一她手机有开定位我们就不好办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以为关机就行了。这女的手机密码我乱点一通居然解锁成功了,刚才玩了一会儿,相册里也没几张自拍,白瞎一张脸。她手机里还有个叫玫瑰计划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你知道吗?”卡痰哥问。
顾澄野皱了皱眉,她的口袋空空的,看来在酒店那里被绑上车的时候手机就已经被掏走了。
她手机里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很多文件家里电脑也有备份。只是她自己也还没有搞清楚玫瑰计划软件里的各项功能,家里的AI也还要靠它来控制,她怕卡痰哥乱按到时候出什么问题。
但是就眼下来看,就算是出问题了她也不一定有命回去解决。
虽然说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她年纪轻轻貌美如花,学业有成事业刚起步但也小有成就,她要是就这么草率的狗带了,那她死不瞑目啊。
“我也没听过那什么玩意,可能是什么女性经期记录什么乱七八糟的软件,反正你别乱按。现在马上把手机扔了。”花腔男高音“啧”了一声。
卡痰哥有点不舍:“这可是新机啊,一万八一部,听说还挺难抢。扔掉是不是有点可惜啊,我还想捡走自己用呢。”
花腔男高音现在是彻底有些烦了,怒骂道:“那就把电话卡扔掉你这个蠢货!这点小便宜你都贪,真他妈是受不了。”
顾澄野默默汗颜,别说花腔男高音了,她也受不了。她没想到最后保住她手机小命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手机的身价。这些话要是出去让他们绑匪圈知道了,高低得嘲笑卡痰哥个两三年。
卡痰哥和花腔男高音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但顾澄野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她开始慢慢地摸索周围的环境。
她被绑上车的时候是在后车座,但是现在自己的身边明显空旷了很多,她应该是被移到了后备箱。
顾澄野艰难地触碰周围,寻找可能会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同时她也慢慢向别的地方磨蹭,为自己创造更多机会。
因为身体挪动时带来的不可免除的摩擦声,吸引了前面人的注意。
花腔男高音开口:“后面那女的是不是在动?”
但是卡痰哥神经大条,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反劝花腔男高音不要太机敏:“别老这么神经兮兮的,人家好歹是个活人,动一动怎么了,你睡觉不也老翻滚打呼吗?那女的估摸着也没什么能耐,现在也没看她吭声一下,估摸着已经被吓傻了......”
顾澄野警惕地听着他们那边的动静,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有尖锐的物品划过她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痕迹,她摸了一下那根泛疼的手指,有些湿润,是血。
她睁大双眼,近乎狂喜,哪怕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疼痛是希望,是生的机会。
顾澄野在那个地方不断摸寻,终于摸到了一片小小的冰凉的刀片。
她抚摸着刀片,刀面不光滑,很粗糙,看来已经有点生锈了。但是现在能有一个生锈的刀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手指上的伤口触碰到冰凉的利器,一阵又一阵细小却火辣的疼痛冲击着顾澄野的神经,但是她的动作没有一点松懈。
刀片一点点用力的摩擦着捆绑手腕的麻绳,因为角度奇怪,她的手腕已经酸到无力,但是刀片依旧倔强地在和粗劣的麻绳抗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无比煎熬。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惯性让顾澄野狠狠地撞上车厢,她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刀片随即掉落,她再摸索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危机感又马上笼罩在她心头。
顾澄野咽了咽口水,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手却不自觉一直在颤抖。
“下车。”花腔男高音说。
顾澄野有些害怕地闭上双眼,仿佛这两个字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随着车门开启又关闭的闷响,她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下车之后她还有机会活,不可以现在就如此绝望。
在顾澄野为了缓解紧张默默背诵《民法典》手的时候,后备箱被打开,冷空气争抢着占据这并不宽敞的空间。
顾澄野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冷空气入侵,手脚冰凉。
上半身的黑布袋被人一把扯下。
顾澄野下意识闭上眼,但意识到现在并非白天之后她又睁开了双眼。
一个满身匪气的粗狂大汉手里蹂躏着那个黑布袋,看向她时眼里不带好意。
“赶紧把她带进去,杵着干嘛。”花腔男高音催促大汉。
顾澄野转到别的地方,碍于视线受阻,她只能看见花腔男高音的背影,头发有些凌乱,身形瘦小。
为什么所有绑匪的设定都是一大一小啊喂!顾澄野在心里无声抗议。
“傻看什么,下车。”卡痰哥很不客气地把她从后备箱里面拽出来。
顾澄野被他扯着手臂拖出来,手腕再度和麻绳用力摩擦,她看不见自己手腕的情况,但是绝对不会很好。
因为脚踝也被绑上了绳索,她只能被卡痰哥拽着一蹦一蹦跳进废弃工厂。
卡痰哥把她丢到工厂角落,周围堆满了废弃纸箱壳,这些废品也不知道留在这里多少个年头了,早就泛黄长虫,积上一层厚厚的灰。
顾澄野就算是没有洁癖也要被这里的环境逼疯了。
“身上还有什么违禁物品吗?”卡痰哥一脸凶神恶煞地问。
顾澄野摇头,她哪里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算是违禁物品。
卡痰哥自顾自的上手去摸她的口袋,顾澄野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卡痰哥伸手甩了一巴掌:“老实点!”
疼痛感是很实在的,灼热地燃烧着她的脸颊。她瞥过头去看那个粗暴地搜她身的男人,想起很多年前在初中巷口的夜晚,她被人按在水泥砌的粗糙的地板上,那时的感觉和现在如此的相似,一样的怒火中烧。
她像只猫一样,微微弓起背,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卡痰哥没有搜到什么想要的东西,松开了顾澄野。
他看她的眼神轻浮恶劣,像是在打量什么生气的玩物。
顾澄野想一拳把他的眼珠打出来,只要麻绳松下来的那一刻,她一定会这么做。
工厂门口,花腔男高音在叫唤卡痰哥,一连叫了好几声。
卡痰哥撇过脑袋回头,“啧”了一声,朝花腔男高音的地方吐了一口口水,然后一脸不耐烦地回头跟顾澄野说:“你最好老实点,别耍什么鬼把戏。”
卡痰哥哼着无名的难听到让人愤怒的小曲阔步往门口走。
顾澄野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卡痰哥穿了条牛仔裤,口袋鼓囊囊的,露出了一个小角,在一个光最恰当完美的地方闪过亮眼的金属光泽,完美地尽收顾澄野眼底。
那是钥匙,应该是刚才绑她过来的那辆SUV的钥匙。
这小小的光泽于此时的顾澄野来说就像是远古人类发现火种一般,是生的希望。
她瞄了眼自己身边,并没有什么钝器。
顾澄野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她需要去赌。
背在后面的手腕突然松开了一些,顾澄野朝工厂门口看了一眼,花腔男高音和卡痰哥不知道在说什么,聊的很激烈,没有人注意她。
那实在是太好了。顾澄野的手背在后面转来转去飞速地解绳。刚才在后备箱的刀片虽然小,但也奇迹般地隔断了一截绳索。
她捣鼓了半天,绳索松垮了下来,虽然还缠着,但也足以让她第一时间把手抽出来了。
顾澄野满意地扭了扭,寻找一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坐着。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开始咕咕乱叫。之前黄诠顶的餐厅,菜量少的可怜,她根本没吃两口就走人了。
正这么想着,门口两人已经停止了争执,他们一同出去了一趟又回来,卡痰哥手里还多了个跟金属探测仪一样的东西。
顾澄野皱眉,看他径直向自己走来。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花腔男高音没过来,站在远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这里。
卡痰哥挥着金属探测仪过来,山上突然传出来马达轰鸣的声音,声音慢慢在变清晰。
卡痰哥和花腔男高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一下,纷纷往工厂门口的方向看去。
“什么声音?”卡痰哥问花腔男高音。
花腔男高音去关工厂的大门,说:“不要紧,应该是哪里有人开机车跑山。你别管那么多,赶紧查。”
卡痰哥也不想那么多了,走到顾澄野身边对着她挥了挥。
金属探测仪清晰地发出了一声“滴”的声响,顿时吸引了花腔男高音的注意力。
卡痰哥这下比较谨慎,由对着顾澄野扫了好几下,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奇了怪了,我刚才搜她身,没别的东西啊。”卡痰哥挠了挠后脑勺。
不只是他,顾澄野自己也觉得奇怪。
卡痰哥把金属探测仪扔到一边,骂道:“他妈的,什么狗屎玩意。你这婊子私藏什么东西了操。”
顾澄野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藏啥了。她弱弱地解释:“可能是内衣里面有钢圈......”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卡痰哥卒了她一口。
顾澄野脸上陪着笑:“没办法的事情。您要再细致检查一下吗,可以把我脚上的绳子松开,我站起来再给你查一遍别的地方。”
卡痰哥睨了她一眼:“不行,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就算是想干什么,手被绑了我也啥都干不了啊。”顾澄野一脸乖乖样。前面卡痰哥甩了她一巴掌,现在脸还红着,配合着那无辜又可怜的表情。
卡痰哥觉得自己脸有点热,不止脸,全身上下都挺热的。
“操,真他妈要命。”他又骂骂咧咧一句。
顾澄野继续添油加醋:“我倒是也想跑,你在这儿守着我实在是逃不了。聪明人当然都会选择乖一点让自己活的久一点,对吧。”
她这番话拐弯抹角地顺带着把卡痰哥给夸了,听地他十分舒服。
“量你也不敢动什么手脚。”他这么说着,蹲下身给顾澄野松绑:“查完再给你绑回去。”
男人勾着绳子给她解绑。
顾澄野笑意盈盈地看着,手默默从身后的麻绳里抽出来。
她的手腕现在还很酸痛。顾澄野轻轻地揉了两下,眼神死死盯着卡痰哥的动作。
脚上的绳子绑的有点乱,他花了点时间:“他妈的,哪个傻逼绑的绳子这么紧,我脚都要蹲麻了。”
顾澄野汗颜,这里能绑这玩意的除了卡痰哥自己,也就只剩下花腔男高音了,他倒是个会骂人的。
“搞定了,累死老子了,你站......”卡痰哥说。
“谢谢哥哥——”顾澄野迅速抓起被他扔在脚边的金属探测仪,对着卡痰哥的头部重重地敲下去。
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金属探测仪敲在他的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机器裂开了,半个外壳随着惯性飞出去,摔在地上。
卡痰哥发出一声闷哼,应声倒地。
顾澄野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半残的金属探测仪。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乖乖的带着讨好的笑,抬眸望向因声而来的花腔男高音。
她弯下腰从卡痰哥的裤子里摸出钥匙,一大串,沉甸甸的,还有她的手机。
卡痰哥已经失去知觉晕过去了,头上渗出血来,流了一地,慢慢在铺满废纸壳的地上晕出一小滩来。
花腔男高音看清楚了同伴的惨状之后,顿住了脚步。
顾澄野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比方才好了很多。她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卡痰哥,确认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之后,放心地窝着金属探测仪朝工厂大门口的方向走。
“你准备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