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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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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陆澄子把这几天的作业全部赶完,接下来的时间都将用来练琴。
她沉迷在作业里,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下午的糟糕情绪已被平复得差不多了,正要收拾桌面去洗漱,忽然听到敲门声。
陆澄子开门一看,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林星野开门见山地递了东西过来,脸色平静:“你手机。”
陆澄子想起今天的事就生理性不适,但此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你去找他要回来了?”
林星野古水无波地应了一声。
陆澄子接了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蹦出一句:“谢谢。”
郑源想恶心的人是他,她竟然还向罪魁祸首道谢。
“……不客气。”林星野心中叹息,“以后小心郑源,等会儿记得检查一下他还给谁发过消息。”
“我知道了。”陆澄子点头,“还是要谢谢你。”
林星野不置一词,挥挥手:“我回去了。”
陆澄子连上充电器,洗完澡后挨个检查聊天记录。幸好郑源没给别人发,否则她早该没脸见人了。
但仅给林星野发也够她尴尬的了。
陆澄子看着她和林星野聊天页面的那两句不堪入目的话,感觉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脸烧得通红,忙不迭地删除聊天记录,好像抹掉什么了不得的丑闻。
尽管如此,那股难堪仍久久不能散去,陆澄子咬牙切齿地把全是0的锁屏密码改掉。
翌日清晨,林星野是被楼上的小提琴声吵醒的。
今天是星期四,除了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其他人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林星野无奈地睁着眼,任由那单一的弦乐摧残他的耳朵,却不觉得烦躁。
也许是因为拉琴的人是陆澄子,他见过她拉琴时出众的模样,听到琴声脑海里就浮现出陆澄子认真谦和的神情,还有那一首特别的“吉他”,心里生不起气来。
林星野卷着被子闭眼假寐,半小时后才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屏幕一打开就是郭宇这个大喇叭的消息暴击。
—哥,听说昨天郑源这厮找女神麻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飞车抢书包
—要是看上人家书包抢走就算了,他竟然把东西倒得满大街都是
—卧槽,神经病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哎,你知道郑源为什么找陆澄子麻烦吗?
“……”林星野把手机摁灭,趴在床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郑源就是看他和陆澄子走得近,想通过欺负陆澄子羞辱他而已。
可怜学霸充当了他们恩怨的炮灰。
如果郑源没有用陆澄子的手机给他发消息,他未必会意识到陆澄子遭遇这些事是因为郑源把对自己的仇恨迁到了她身上,会以为郑源是出于爱招猫逗狗的尿性,看到路边的野狗都要踢一脚,欺负陆澄子全是因为自身的劣根性。
但他偏偏发了那条消息。
郑源和他有仇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林星野不允许他迁怒到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陆澄子那样干净无辜的人。
林星野又眯了一会儿,九点半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餐桌上有林凝留的早餐。
他咬着油条查看手机,两分钟前郭宇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链接]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林星野打开一看,是三中贴吧上新开的一条帖子。
还挺火。
【扒一扒2L的那些细节】
【楼主:如题,2L到底是不是真的,请各位开始你们的论述】
一楼就是五一去露营的时候,他问陆澄子要花露水的照片。郭宇当时回来后发了动态,被好事者扒出来放到这条帖子。
画面中的他蹲在帐篷门口,一边贴防蚊贴一边和陆澄子说话。陆澄子散着头发看着他笑,面若芙蕖,清纯明媚。而他脸上也带着不深不浅的笑。
当时谁也没有发觉,如今以第三视角来看,两人真的是走得太近了。
林星野这才明白过来,2L指的是他和陆澄子。
底下全是他们似真似假的的推测,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说他们没有在一起,说他们是单箭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曾经许多单纯的细节,都蒙上了一层暧昧。
有一层楼的发言盖棺定论,赢得了无数赞同,赫然就是——
【2L也许不是真的,但lxy喜欢lcz肯定是真的】
“……”林星野听着楼上的小提琴声,深棕色的眼睛逐渐覆了一层冰。
难怪昨天郑源给他和陆澄子点鸳鸯谱。
*
陆澄子沉淀了四天,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练琴折磨光了,周一去上学的时候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考一结束,他们就是准高三学生了,贺立用半节课发表了一篇演讲,敦促他们珍惜时间、调整心态、制定复习计划,还没正式进入高三,他就有了紧迫感。
“还有一件事儿。”贺立演讲完补充道,“星期六早上九点在学校会堂召开高二年级的家长会,高二所有学生的家长都要参加,你们今天回家务必要告诉家里人,保证有一位家长过来参加,记住了啊。”
底下炸起不可思议的讨论声,张弛举手问:“贺总,我们也要来吗?”
“当然要。”贺立说,“你们和家长一起出席。”
讨论的声音更大了。
陆澄子郁闷地玩着手指头。
以往的家长会都是白莹出席,陆青云别提家长会,连她的成绩都没询问过,这实在让她有点为难。
陆青云究竟会不会来,她心里也没底。
而且他的腿伤还没养好,万一他性子高傲,不愿把自己狼狈的样子示人,那就更别提出门了。
算了,陆澄子心中叹气。
自己把话带到就行,他来就来,不来就跟贺立说爸爸受伤还没好,不方便来。
就这么办。
这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陆澄子从抽屉里摸出两颗巧克力,习惯性地递了一颗给林星野:“给你。”
出乎意料的是,林星野没接,甚至头都没抬:“谢了,不过我不想吃,你留着吧。”
“……”陆澄子满心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想吃了,以往就算他不想,也会接过来在另一个课间吃,不会像这样直晃晃地回绝。
该不会是因为那两条不雅的消息在生她的气吧?可那不是她本人发的,他自己也知道啊。
陆澄子缓缓收回了手,余光瞥见他专心致志地画画,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澄子犹豫良久,跟陆青云说了家长会的事。
陆青云面色不变,淡淡地问:“什么时候?”
“周六早上。”
陆青云嗯了一声,继续吃饭,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陆澄子以为他不会去,毕竟他没有参加家长会的惯例,因此星期六早上她看到陆青云换好西装出来时,有些吃惊,还以为他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今天要开家长会?”陆青云反问。
“啊,”陆澄子终于反应过来,“哦对对对,今天开家长会。”
她受宠若惊,心里却很高兴,搀着父亲一起出门:“我以为您不方便出去。”
“整天在家闷着,想出去透透气。”
“也是,外面空气比燕城好。”陆澄子说,“不用拐杖这样走,骨头疼吗?”
“还好。”
两人打车去了三中,学校外面的马路旁早已停了一长串私家车,门口人来人往,有领导和老师在维持秩序。
开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在校园里转悠的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进了会堂,陆青云腿伤不方便,陆澄子怕跟他们挤出意外,于是在外面等人少了再进去。
干站着无聊,陆青云去公告栏那边看了看,上面还贴着上次月考的排名。
陆澄子的名字排在最前头,总分甩第二名好几条大街。陆青云对此并不惊讶,陆澄子没考第一才让他意外。
有老师见他们还在外面逗留,想叫他们抓紧时间进去,刚走近就听这位西装革履的家长问他女儿:“你今年是高二吧?”
老师:“……”
陆澄子无力扶额:“……是。”
“明年要考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将来想做什么,这些都想过吗?”陆青云问。
他从来不关心过这些,那一身陆董的严酷气质配上这些问话,压迫感扑面而来。
陆澄子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抿唇道:“没有。”
这是实话,她被白莹的“精英时间表”折磨得团团转,附中学业压力又大,哪有什么时间考虑这些。
父母没离婚之前,陆澄子一度以为,白莹那么强势,高考志愿恐怕也是她说了算。
“有时间好好想想吧。”陆青云淡淡道,“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目标和长远的计划。”
陆澄子听了进去,点头答应:“好。”
进会场的人少了,陆澄子扶着他的胳膊往那边走,陆青云却挥开:“我自己走。”
“……”陆澄子知道他要保持形象,便不强求,只是有点担心,小心翼翼地跟在他旁边。
隐约听到后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不用急,这还有十分钟。”林星野说。
“你懂什么,早来总比迟到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姗姗来迟溜进去你好意思吗?”林凝数落道,“态度一点儿也不积极,小心我告诉你妈去。”
林星野撇嘴。
一言不合就告诉邓敏敏,你是告状精吗?
林凝见到前面的陆澄子父女,眼睛一亮,小跑跟上去打招呼:“小陆,早上好!”
陆澄子转头看见她,也跟她打招呼:“早。”
她的目光落在林星野身上,正想跟他打招呼,话还没说出口,林星野就看向了别处,不着痕迹地躲闪跟她接触。
“……”陆澄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9点整,家长会准时开始,主题是让家长配合明年高考的复习工作,内容也就那样:校长致辞,教导主任讲话,班主任代表发言,家长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
会议开到一半,底下就开始出现低低的嘈杂声,席上的人时不时捶背捶腿,缓解久坐的疲惫。
林星野看着前两排的陆澄子父女——他们的背脊从一而终地笔直,听得非常认真,不曾交头接耳,也不曾分心做其他事,在一众学生家长中相当与众不同。
其实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陆澄子的样貌气质、三观和成绩,都昭示着她和这里的格格不入,正如他一开始的印象,是一颗莹润珍贵的珍珠,干净得连碰一下都怕她被指纹污染。
人都无法拒绝美好的事物,他也不例外。但如果这颗珍珠因为他而受损,不如一开始就和她保持距离,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八卦备受议论,也不会因为和他走得太近而无辜受伤,陆澄子可以按部就班地学习、参加高考,然后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
会议中午结束,大家各回各家,陆澄子吃完饭午休一个小时,然后就按照时间表看书练琴,傍晚饭后牵着汉堡到楼下遛弯。
傻狗一到外面就情绪激动,陆澄子反而变成了被遛的那个,牵引绳都快拴不住它了。
“陆汉堡!”陆澄子被迫跑在它身后,“你给我停下!汉堡!……”
狗子打了鸡血似的,绕小区跑了足足一圈才肯罢休,陆澄子腿都跑软了,怒气冲冲地瞪它。
汉堡讨好地扒拉她的衣服,咧嘴摇尾求投喂。陆澄子把气喘匀,惨白着脸扭头去超市买水,狗子仿佛知道错了,眼巴巴地跟上来求原谅。
陆澄子喝完水就不生气了,还赏了它一片肉干,汉堡围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如果它会说人话,大概会赞美她“绝世好主人”。
林星野回到花半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和汉堡嬉戏玩耍的画面,那只金毛实在太引人注意了,一眼就能看见。
陆澄子似有感应,抬头就看见他,正要跟他打招呼,结果林星野遥遥一点头就走了,脚步未曾停下。
“……”陆澄子抬到一半的手尴尬地转了个弯,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早晨的怪异感觉再一次袭来。
同桌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