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 43 章 ...
-
“肃静!”
啪——
惊堂木一敲全场寂静,县令高坐庭前,头顶是“高堂明镜”四个大字构成的牌匾,他拿起一支木令。
“堂下犯人,你可认罪?”
跪在下首的香满堂管事支支吾吾,似是想挣扎一下却不知任何狡辩。
“人证物证俱在,即日处斩。”
这次被判决的对象是作恶多端的管事。
啪——
木令落下,管事颤抖了一下愣在原地,直到捕快强行押他入狱,带上镣铐那瞬间,他方才如梦初醒,大声求饶道:
“大人我错了,不要杀我,绕我一命吧,我再也不陷害他人了。”
“大人,大人给我一次机会!大人!”
管事又哭又喊,却还是被强行拉押了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应该是捕快嫌吵堵住了他的嘴。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错不是陷害我,是引瘟疫害人。”
沈晚芸冷眼旁观全场,只觉得无比讽刺,何止是权贵,原来有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小钱,便已经不把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可以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这场审讯随着县令当众宣判沈晚芸被无罪释放而落下帷幕。
下了堂,沈晚芸被凤姑拉着进行了一系列扫除晦气霉运的仪式,包括但不限于柚叶从头扫到脚,跨火盆以及各种各样的碎碎念祷告。
看着忙前忙后为她打算的凤姑,沈晚芸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样子,严格来说是沈年的母亲,在她幼时,用瘦削的身躯撑起了整个家庭,对每个孩子都一样的疼爱,从不偏袒。
而她的生母却只爱弟弟,平等的利用每一个女儿谋福利,不管是否亲生。
每次想起上一世,沈晚芸都会更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自由,那样暗无天日看不到前路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经历。
收拾好自己和心情,沈晚芸在天香楼约见了一个特殊的人。
“沈姑娘的产业比尉某想的还要宏大,果然是女中豪杰不同凡响。”
等待上菜的空隙,尉风轻摇折扇打量四周,眼睛里满是欣赏。
“尉公子不必抬举,产业大小都只是为谋生而已,总有许多的不得已处,这次之事还要多谢公子出手帮忙,芸娘感激不尽。”
沈晚芸以茶代酒,举杯说话间,羊肉汤锅和其余主特色主菜被陆陆续续的送上桌来,他们二人坐在二楼最右侧的包厢内,四周有竹帘和帷幕垂下,挡住外围窥探的视线,但从内可以俯瞰整个一楼大堂。
这次新县令能如此配合,以雷霆之势探明真相,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是县令与尉风是至交好友,而尉风虽与沈晚芸只有一面之缘,却十分欣赏她和她的手艺,要不然事情断不会那么顺利,光让一个初次见面的县令相信他们所言就不容易,更别谈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算起来,这已经是尉风第二次帮她了。
如今瘟疫的源头被查明,官府立马对症下药颁布应对症策,上街的人开始多起来了,青山镇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而沈晚芸之前一直背锅,当时群情激奋的镇民如今都十分羞愧,原本都躲着天香楼走,但发现沈晚芸还和以前一样跟大家笑着打招呼,仿佛根本没把那段日子放心上,一些镇民找到沈晚芸致歉,还有一些日日光顾天香楼和芸肆,似是想用金钱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因此天香楼的生意还不错,大堂内坐满了光顾捧场的镇民,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沈晚芸开展的进店免费送菜品活动。
“我只是举手之劳,总归还是芸娘你自己的本事,如今这青山镇空出一个极好地段的铺子,不知道芸娘感不感兴趣?”
尉风缓缓的品了一口茶,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堂的人来人往。
“你是说——香满堂?”
沈晚芸顿时来了兴趣,她知道香满堂被查封,所有资产被查抄,还顺带查出不少与前任县令勾结的罪证,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连上一次郝来旺食物相克中毒事件都是其二人勾结策划的。
原来哪有什么巧合,不过是二人蓄谋已久,所以中毒死亡的人才会在郝来旺,而不是死在香满堂。
连郝佟被绑都是为了分散郝铭注意力,让他放弃郝来旺酒楼的筹码罢了。若不是沈晚芸误打误撞破局,郝铭只怕要一辈子蒙在鼓里,到死都不知背后的推手还有县令,明明他每年给其孝敬了不少。
不过蹊跷的是大家皆知管事不是香满堂背后真正做主的人,但这么多年确实出面的皆是管事,包括这次管事被抓,香满堂倒闭,都顺利的令人不可思议。
其背后的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香满堂从前一直是青山镇数一数二的酒楼,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这么一个能持续生钱的金饽饽竟然真的被放弃了,众人都有些想不通。
但想不通也没办法,香满堂每年的账本都会即时销毁,就连县令也查不到其巨额的盈利究竟流向哪里,或许上一任县令知道,但这些秘密都随着其书房被焚烧殆尽。
沈晚芸只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来能转换做生意思路,以后更是得加倍小心,才能抵挡不知何时会从何方向飞来的冷箭。
“香满堂已经是官府的财产,但府衙被烧急需筹集银两重建,因此县令准备将其以拍卖的形式售出。”
尉风捻起一片肥瘦相间的鲜红羊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汤锅里涮着。
沈晚芸只看一眼他这样子便知其有心事,毕竟上一次吃羊肉汤锅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于是她笑着问:
“怎么?尉公子也对这铺子感兴趣?”
“青山镇每年人流量巨大,南域更是做生意的好地方,这里的地势说一句寸土寸金也不为过,我当然也感兴趣,只是在下不像芸娘你有家传手艺,虽对这块地兴趣十足却不知道做些什么营生才好。”
尉风不急不缓的答,仿佛与沈晚芸是多年好友一般随意的聊天。
但沈晚芸从中听出了两个信息,一是他对这个铺子势在必得,二是可以接受合伙,如果沈晚芸能提高明确的方案的话。
尉风屡次帮她,她自然不会去抢铺子,至于做什么营生,沈晚芸正好有些新想法。
“对于生意人来讲,不论什么营生,只要能赚钱都是好的,不过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快速回本,可长久经营的营生,不知尉公子可否有兴趣?”
“哦?说来听听。”
尉风来了劲,他走南闯北接触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年少有为者,但从没有人像沈晚芸这样,只见两次面就能让他大为欣赏,甚至还愿意出手帮忙,在这个年轻的小掌柜身上,似乎有什么魔力般让人心生好感与信任,因此他十分期待沈晚芸的见解。
沈晚芸没有立马就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轻轻挑开竹帘,让楼下的热闹清晰映入眼前,她又深深的看了几眼四周,微微转身笑道:“尉公子看我这天香楼的招牌菜怎么样?”
“你是说羊肉汤锅?味道确实不错,忠实顾客也挺多,可这青山镇已在两个方向开了两家,更何况香满堂位置挨着天香楼分店,再开一家一样的话,这......”
后面的话尉风没有说出口,不过摆明了就是不赞同,只见沈晚芸如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放下帘子,几步行至桌前,伴随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她说:“非也,非也。”
“这一次我们不开分店,以香满堂为据点,打的是天香楼的招牌,但卖的是它的生意模式。”
“模式?”尉风瞪大了眼睛,陷入思索的状态。
“是的,天香楼生意火爆有目共睹,但其范围最大只能辐射青山镇,再远便吃不到了,之前同尉公子说过,我想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发扬光大,但一个人变不成两个,靠我自己经营,哪怕生意日日红火不停,甚至能代代相传以此谋生,但总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这些天我在牢中认真思索,要怎么样才能把天香楼的名声传到大江南北;怎样能不用我日日看着,还能不出差错的顺利运营;怎么才能在我偏安一隅的条件下,最快速低成本的情况下让天香楼遍布各州各县。”
说到这里,她沉默一瞬,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
“最后我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不卖具体的食物,卖我天香楼生存运营的模式。”
沈晚芸此番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她虽着一身简单的布衣站在原地,却仿佛一个豪气万丈的将军,挥斥方遒的带领指挥手下士兵打仗,誓要在腥风血雨中厮杀出一个商业帝国。
“这倒是个新颖的法子,只是卖模式,你祖传的方子就会完全公之于众......”尉风指出了一个细节问题,他本就是聪明人,自然能想明白沈晚芸的规划。
坦白来说,他都被沈晚芸的宏图规划与描绘激得心血翻涌,但大多数有底蕴有祖传手艺的家族,都不会选择把老底一股脑掏给别人,毕竟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他很想听听沈晚芸对这方面的看法。
“这是自然,有舍必有得,我舍弃祖祖辈辈传下的手艺,赢来源源不断开花结果的天香酒楼。”和生生不息钱生钱带来的利润,最重要的是,这祖传手艺本就是她初见尉风时信口胡诌的。
子虚乌有的事情,又谈何舍不舍呢,更何况沈晚芸脑子里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她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已经成功的载体,没有羊肉汤,还有鸡肉汤、鸭肉汤、猪肉汤......
自她决定做生意起,利润和结果便是除了底线原则外,最重要的导向。
当然,后面这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而面前的尉风,在听完这个回答后,对她的欣赏之意已经毫不掩饰。
“啪——好!好!好!”
尉风激动的以折扇敲桌子,连夸三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