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水酒》路见林

4、第 4 章

　　“妈，你瞎说什么呢？”李谨寒微恼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陆深听到李妈妈的那句话时，先是愣了愣，接着又看到李妈妈那略微暧昧的表情，然后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脑子轰得一下就炸了。

　　李谨寒的妈妈怎么会……

　　这头李妈妈被儿子瞪了一眼，在看到陆深已经羞的连脖子都红了，于是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正事：“中午在家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再走吧。”

　　“知道了，妈。你先出去。”

　　李妈妈离开房间后，陆深蹲在地上低着头望着行李箱，心里不知再想着什么。

　　李谨寒看到他泛红的耳尖，语气干涩的道：“对不起，那什么，我妈她……”

　　“没关系，阿姨又没什么恶意。”陆深压抑着自己过快的心跳，轻声打断他。

　　在这个男人和男人婚姻已经合法了的年代，陆深的性向并不稀奇。他只是惊讶李妈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到底，同性婚姻虽已合法，但毕竟还是小众，而社会上仍有许多人并不能接受，特别是老一辈的。但李妈妈的态度看起来……。

　　李谨寒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两人不再多话，只是沉默着收拾着行李。

　　在李家吃完午饭，陆深帮着李谨寒把东西都搬上了车，陆深以为该出发了，李谨寒却神秘的告诉他再等等。

　　陆深有些莫明但也没多问，坐在沙发上和李妈妈一起吃着饭后水果，又聊了一会儿天。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辆红色的现代停在了李家门口。

　　门外响起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李谨寒扒开门，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一个染着一头蓝灰色头发，穿着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抱怨的说道：“你可总算来了！”

　　陆深跟在李谨寒后面，看到外面的来人，愣了一瞬很快脸上又变成了惊喜，“老唐！”

　　唐呈蹦跶的从车上跳下来，做作的扯了一下衣领，对门口的二人飞了一个吻，“Holle everybody,让你们久等了。”

　　“你小子！”李谨寒哈哈大笑着走上去从拳头撞了撞唐呈的肩。

　　唐呈扶着肩，夸张的哎哟哎哟叫唤着。

　　“老唐，你怎么回来了？你这头发……”陆深见到唐呈也颇为高兴。唐呈是他高中时的死党，当时他、李谨寒和唐呈是班上的铁三角。

　　唐呈毕业后在外省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任职，与陆深也是许久没见了。意外的是，唐呈性格跳脱，随性不羁，读书时就叛逆的很，如今的样子更是和一般的程序员呆板的形象不符。

　　“我刚染的，最近最流行的雾霾蓝。怎样，好看吧？公司派几个人来R城学习，我特地求了个名额回来的。”唐呈一手挑着一缕头发，用指尖环绕着，一手揽过陆深的肩，熟稔的说道。

　　“听说寒哥今天搬家，我不得一起跟去找找位置吗？”

　　陆深拍掉唐呈的手，唐呈那张娃娃脸露出一丝委屈，“阿深，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一见面就打我啊？”

　　陆深面无表情，“寒哥带的头……”

　　李谨寒哈哈一笑，“行了，别站着说了，进屋去坐坐吧。”

　　“坐什么坐，咱们直接出发了吧。我就这一天的时间。”

　　唐呈在门口跟李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几人便驱车前往J县。

　　三人两辆车。因着之前在房间里的事情，陆深有些不好意思再和李谨寒两人单独乘车了。于是他坐上了唐呈的现代。在车上也可以顺便给唐呈指指路。

　　唐呈一边开着车一边和陆深叙旧。聊着聊着自然也就聊到了读书时的往事。提到了以前唐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你想说什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陆深侧过头看到唐呈犹犹豫豫的表情。

　　唐呈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此时竟然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被陆深一催促，索性心里一横道：“你和林……”

　　唐呈没说完这句话，但陆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陆深眉头微蹙，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只要谈起以前的事，总也绕不过一个“林巍扬”。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陆深淡淡的说道。

　　唐呈闻言松了口气。陆深以前和林巍扬交往的时候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就连他们两个死党也是毕业后才知道两人交往过这件事。为此唐呈还好一顿抱怨了陆深怎么不早告诉他，害得他挨了林巍扬一年多的揍都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读书时，唐呈和陆深两人一动一静，关系却特别好。而唐呈老喜欢逗看着一本正经又老实的陆深，开着玩笑的惹他，把陆深气得不行又对他无可奈何。而那时林巍扬或许是因为吃醋，又或是因为见不得唐呈仗着嘴巴厉害欺负陆深，于是常常不着痕迹的“敲打”唐呈。

　　但因为陆深始终对自己和林巍扬的关系保密。所以唐呈常常挨了顿“收拾”，却根本不知为何，而林巍扬那一身的腱子肉又让唐呈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只好任林巍扬“敲打”到了毕业。

　　“怎么突然提起他。”陆深又道。两人本来正说到以前高中时的趣事，陆深心里正开心着，被唐呈这么一提，顿时心情有些烦躁起来。心里颇有点责怪唐呈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呈瞥了他一眼，也觉察出了好友心情不爽，他歉意的道：“我倒也不是故意要提他的，我们公司这次不是过来在总公司学习吗？然后那天我在总公司看到他了……”

　　“我知道他毕业后一直……你。”纠缠两个字唐呈到底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怕说出来陆深更不高兴，“现在他又回R城了，阿深，我担心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也管不着别人在哪里上班。”陆深语气有些重，是不愉的表现。

　　唐呈见他显然不想多谈的架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绕开了话题。

　　一路上陆深看着没什么异样，但心里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林巍扬，他真的回来了。可这次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的陆深还能因为他而再错过李谨寒一次吗？

　　答案是绝不会。既然不喜欢，就不应该让彼此更加的难堪和痛苦。

　　帮李谨寒搬完家，收拾好东西，三人就在J县找了家网上评价不错的餐厅吃了顿饭。难得一聚，这顿饭吃得畅快又绵长。饭后李谨寒留在了租住的房子里，打算提前开始适应生活环境顺便准备入职资料。陆深则乘着唐呈的车又回到了R城C县自己的公寓。

　　唐呈本就是因为公司派遣的学习时间到了，所以公司才给大家在最后一天放了一天假，所以唐呈在短暂的相聚后就不得不与陆深道别重新踏上了回自己公司的路。

　　唐呈走后的好一段时间，由于无人再给陆深提及林巍扬这个人，并且林巍扬也意外的沉寂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不但没急着来找陆深，甚至几年来没间断过的寄快递的行为也暂时停了下来。没了来自林巍扬的困扰，陆深仿佛脱了笼的鸟，由衷的感到自心到身的自由。那是他许久没体会到过了的感觉。

　　他并不想去细究林巍扬突然不再“骚扰”他的原因，只当林巍扬或许为工作所困暂时抽不出身来缠他，也或许是终于想通了有了新目标。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件让他轻松高兴的事。

　　从前或许因为林巍扬是他和李谨寒共同认识的人的原因，所以当察觉到自己对李谨寒的感觉时，想到李谨寒也知晓自己和林巍扬的那些过往，所以想要和李谨寒进一步的深入却心里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一道让他无处着力的高墙。

　　而林巍扬的放弃，至少相当于那道高墙的守卫撤退了，让陆深觉得或许有机会翻越。

　　于是在那之后，一到周末，只要陆深自己得空，而李谨寒也不值班，两人就会相聚。要么就陆深去J县，要么是李谨寒回C县。

　　聚过几次后，两人很快就找回了高中时候的感觉。尽管见面得很频繁，却依然次次都一起玩儿得很开心。

　　两人的距离日渐缩短。可陆深却从未明确的向李谨寒表达过那方面的好感。一是他认为两人的关系现在还不到时候；二是他不知道李谨寒对于和男人谈恋爱怎么看，他需要试探；三是因为陆深自身的性格。

　　他是个含蓄内敛又小心的人。在感情里，哪怕他心里对着别人已经是全部沦陷但表面上却始终绷着按兵不动。他有着那么一点点矜娇和傲气，绝不肯轻易主动将自己感情的主导权交到别人手里，哪怕心里再是热切也始终给自己留着一道可进可退的线。就算后来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他也不愿先开那个口打破那扇窗。

　　他想要做感情世界里的掌控着，而先开口的人往往会丧失这个资格。

　　陆深长相不赖，性格温和，只是那温和背后细细品来却隐含着一股天然的冷淡和漠然。他不屑与人争执，与周遭所有人都似乎相处和谐，只是笑着看人的时候那笑意似乎并没抵达他的心里。他认识的人不少，能真正与他交心的却只有那么寥寥二三人。

　　说白了，他这人看着温和无害，骨子里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有些自利。

　　林巍扬对他所为，他或许有些心虚愧疚却无法与之共情。如果林巍扬放下了，他也就会很快毫无负担的走出来。

　　他喜欢李谨寒，但若是李谨寒没有先开口说喜欢他，他会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有可能得到的尊严或着心灵的伤害而永缄其口。哪怕仅是一丝丝的可能。

　　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当然，也并不妨碍陆深在不泄露出自己的心意范围内对李谨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