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道阻且难》杨永烨

7、第007章

　　顾慎提着刀自外头背光而来。

　　他刚练完刀法，乌发微微汗湿贴在额前。进后殿就瞧见苏师弟遥遥对自己招手，顾慎昂头舒眉一笑，熠熠生辉桃花眼瞟到一旁面生的翠衫女子。

　　“苏师弟，这位师姐寻我何事？”

　　少年俊俏，未语先笑。

　　季笙歌见到那一袭红衣少年眉间带煞，提刀朝自己大步流星走来模样，后背汗毛都立起来。
　　他那是什么表情？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

　　季笙歌整个人都紧绷，她有些慌张下意识想回避，但是这眨眼的功夫，那红衣煞星已经走到她面前。在加上怀里揣着的药瓶，季笙歌定了定心神。

　　不能慌，得稳住。

　　“这位是季师姐，来送药的。”苏禾笑着介绍他身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虚到冒汗的季笙歌。

　　顾慎浅笑着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一笑嘴角有梨涡，只是笑意不及眼底。那双波光闪烁的黝黑眸子，上下打量的扫了眼季笙歌。

　　顾慎觉得眼前这女子，眼生。但身上气息有点熟悉，熟悉的像是哪里见过一样。他眼神有些深意像是审视一般上下打量着眼前女人。

　　像认识，像不认识。

　　她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但是细细品来又像不是。顾慎是野兽直觉，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追寻而去却又寻不见猎物的猛兽。

　　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中，闪烁着不太友好的暗光，静静盯了她几秒，手里的刀到底没有劈下去。

　　没有砍下来，季笙歌长舒一口气。

　　“来送药...”

　　“丹药。”顾慎的声音清亮的少年音，像他脸一样漂亮有活力。可惜言语不善，且含着嘲讽。“终于舍得送来了？”

　　“本该出任务之前，送来的护心丹。”顾慎斜着眼睛打量着季笙歌眉宇间一股戾气。“到现在才来，药谷的弟子果然好大的派头。”

　　药谷弟子？

　　那就是没有认出来，季笙歌听着这话有些麻木的身体稍缓心里松了口气。

　　顾慎性格乖戾说着话骤然靠近，他长得俊俏人又有点邪肆，骤然逼近那种自高而下审视的目光。

　　侵略感甚重，让人很不舒服。

　　他浅笑着确是笑不达眼底凉飕飕的冷。几根手指竖着很是嫌弃一般，从季笙歌手中轻巧地提走药瓶。

　　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模样轻佻却让人大气不敢出。

　　无趣。

　　顾慎冷眼瞧着，眼前女子举着药瓶规规矩的模样。冷不丁，嗤笑一声。

　　轻蔑的很。

　　“顾师兄，这位季师姐这不是药谷弟子。”顾慎一直都是这样不讨喜的性子，苏禾是个和事老出声打圆场。

　　他年纪小，在顾慎身边颇受照拂。

　　“不是，药谷弟子？”顾慎闻言蔑视的目光并未收敛。他挑了下眉，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后终于瞧见她领口纹饰。“原来是苍雪峰的师姐。”

　　“倒是我莽撞了。”

　　凌霄派女弟子都是浅色翠衫，但是领口绣着纹饰不同，代表不同门下。顾慎一打量便瞧见眼前俏丽女子那领口绣着翠竹样式。

　　顾慎斥责斥的时候利爽，道歉的时候也到利爽。

　　只是他长得不像个好人，道歉也没什么诚意。季笙歌也不计较，对于她只要不被认出来，别说讽刺几句马上滚都可以。

　　“季师姐？”顾慎细细端量了下她，视线一点点描绘过眼前女子秀丽的眉眼，突然凑近到面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慎身上有特殊的熏香混杂着少年清冽的气息。

　　就那么突兀，鲜艳，且没有礼数。

　　那么张招蜂引蝶的脸，突然在季笙歌面前放大，近的呼吸都能洒在她上。红衣墨发少年郎光彩夺目。

　　“顾师弟说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顾慎骤然靠近，被那么双眸子盯着，季笙歌多少点紧张。因为顾慎长了双漆黑透亮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季笙歌顿了顿，心中暗自吐槽她也没说慌。她和顾慎确实第一次见面，昨天晚上太黑看的不真切。“师弟觉得眼熟，可能因为我长了的普通。”

　　　顾慎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几秒的功夫，苏禾都来不及出声。

　　季笙歌屏住呼吸垂眸暗地里瞧瞧打量，顾慎那张骤然放大俊颜好几秒。就见那人一双漆黑眸光闪了闪，又迅速突然退开了。

　　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

　　“师姐这话可谦逊了，你要是长的普通那就没有好颜色了。”一双杏眼含情目，一袭青衫窈窕姿。粉面桃腮，眉不描而乌，唇不点而朱，肤如凝脂.....

　　本来是七分颜色，硬是衬托到十分，俏丽风情。

　　季笙歌心里装着事，没想到顾慎嘴里跑出这么一句话。毕竟仙家座下弟子，无论男女入了修行皆是好皮相。

　　原主季笙确实生的比旁人好看些，但也没到绝世美人的地步。此时被顾慎这么个脾气不好的小公子，逼近随口一夸。

　　就好像是狼咬住肉了，让她更不自在。“有么？”

　　“呵~自然是有。不过，我感觉季师姐好像很怕我...为什么？”顾慎站的近，近的季笙歌都能看到他衣服上绣着的丝线。

　　俊俏少年咄咄逼人，他探究着逼近，那双桃花眼盯得季笙歌心乱如麻。

　　“不是怕。”季笙歌被他盯得难受，感觉顾慎是相用眼睛在身上扎出窟窿。“顾师弟长得太好看了....我没想到师弟长得那么俊俏。”

　　“我有点不好意思。”季笙歌这话半真半假。

　　不过这个理由，顾慎确倒没觉得有问题。他大小就生的模样好看，身边莺莺燕燕不少。眼前的女子要是看直眼倒也说的过去。

　　“我确实生的好看，师姐好眼光。”顾慎自信又骄傲，眸子紧紧盯着季笙歌片刻之后，觉得不过跟那些绕着他的女子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随即移开视线。

　　“好了，顾师兄。”眼瞧着两人几句话的功夫聊得融洽，苏禾忙带着引路，“我们进去谈，季师姐还等着回去呢？”

　　顾慎气势迫人，季笙歌被压乖顺的不行，磨磨唧唧好半天才等到顾慎那一句，“进来吧。”

　　房间门口的禁制阵法，随着顾慎的归来发出刺眼金光，阵法解除后面门扉渐渐打开，看的季笙歌直咂舌。

　　山门内，弟子房。

　　门口法阵都是自掏腰包灵石打造的。季笙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并不妨碍她目不转向的望着眼前的这些。

　　那阵法启动时候她就感觉到充盈的灵气味道。

　　昨天潜入秦长老卧房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禁制。眼前这个顾慎，道法高，看屋内程设奢华，还他妈有钱，再加上喜怒无常的性子。

　　季笙歌怎么看他都像个魔教。

　　比起外面的素简，屋子里面简直奢靡到金灿灿闪瞎人的眼的程度。装饰程设特别艳丽特别浮夸，就像是顾慎这个人一样。

　　浓墨重彩。

　　偏殿里的装潢让人无力吐槽，色彩冲击性让她怀疑对方到底能能睡得着。然而心里腹诽还没停止，澎湃的灵力扑面而来。

　　......

　　季笙歌穷。

　　澎湃的灵力充斥房间内，浮夸的屋子里地板上铺的全是大块的灵石。这些东西全是钱。这么一大块灵石，得要多少晶石。

　　更不要说铺满整个房间。

　　踏入这个卧室，季笙歌就像是调入了金钱窝。她本来就有点怂顾慎，走进他地盘就更怂。看着他就不是个省油灯，这要是一屋子金银珠宝磕坏一点。

　　她怕顾慎砍死她。

　　季笙歌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兔子一样，乖顺的站在原地。她看起来很性格很好，长得的像个好人。

　　如果单论外表，季笙歌很具有迷惑性。她很擅长利用自己长得像个好人的脸，迷惑捕猎者然后时刻窥探着逃跑的时机。

　　季笙歌就是这样。

　　仅仅只是站在哪里，便如一直摇摇欲坠的兰花。乌发盘髻，粉颈柳眉，一双杏眼含情目。就算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眉梢也尽是妩媚。

　　她这个模样很招人喜欢，也撩起了顾慎的戏谑之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顾慎觉得她生的好颜色，要是撩拨一下，恼怒的样子或者哀泣的样子肯定很好看。顾慎性格恶劣心下暗想。

　　他这个人除了脸好看，浑身上下没有优点。只是他现在好不容易混进凌霄派，不能自毁形象。这里比不得荻秋宫，为了达到目的还是要收敛。

　　一想到，顾慎就压下心里隐隐窜动的意动，颇有点挫败。这种不畅快感让他心情不好，下手力气重了些双刀入鞘的声音也颇为刺耳。

　　“师姐等我一下。”步伐加快，连声音都莫名冷了下来，顾慎翻脸像翻书一样喜怒无常。

　　季笙歌不知道顾慎脑袋里想着什么，她端手站在帘子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刮坏了什么东西。

　　心里暗自吐槽人与人是不同的，这家伙好他妈有钱。

　　两人不一样，思绪也达不到一条线上。季笙歌不知道顾慎心里那些的残忍与戏谑，顾慎也不知道她心里的吐槽。

　　她皮肤白，掐一下肯定很红。

　　顾慎想着她那身雪肤上面，如果留下青青紫紫的伤趁着皮肤的白，鲜红的檀口轻启再透着一抹水色。

　　那模样，真是想想骨头都热了。

　　顾慎瞧着年纪小，但是却与季笙差不多年岁。他本就不是凌霄派弟子，作为魔教少主顶着旁人身份拜入门下。

　　装的人模人样，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姿容出色的人。

　　骨子里蠢蠢欲动的暴虐，却还装作无事让他心里好一阵苦闷，连带着看笙歌的眼神也变多了层深意。

　　他取了东西撩开帘子出来，漆黑的乌发在背后划出漂亮的弧线，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倒有些看不懂的漆黑。

　　看着季笙歌盯了几秒，随即一笑，并没有撕毁自己伪装。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一个玩意不急在一时。顾慎惦记了，迟早会弄到手里，他压下心头异样把灵石放在季笙歌手上。

　　顾慎戾气重，性格顽劣。

　　修长的指尖像猫儿一样擦过季笙歌的掌心，那双眸子里不和善的眼神，加上这个动作。像猫儿，却不是猫儿。

　　顾慎练刀手上有薄茧刮在手心有些刺挠，这一下刮得季笙歌人都麻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变态盯上。

　　顾慎的脸在她面前，就像是隐藏在森林中看不见影子的凶兽。盯着她弓起身子时刻准备给她一击致命。

　　越美的东西越毒，色字头上一把刀。

　　季笙歌佯装淡定拿过了东西，却不敢直视顾慎匆匆道离去。

　　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平淡冷静的模样，越是让顾慎越记忆深刻。毕竟她长得很对他胃口，这份淡然模样的也更容易激起戏弄的欲望。

　　季笙歌跟顾慎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他盯的发毛。

　　顾慎像是对她很有兴趣一样，跟谢殊的压迫感不同，顾慎更具有侵略性。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季笙歌可没忘记顾慎昨天上的模样，再加上今天见面的肉眼可见的，性格乖戾喜怒无常。

　　季笙歌拿着灵石，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终于明白谢殊要她避开那家伙的原因，就更狼一样被盯上了完了。

　　季笙歌拿到东西，端着架子，快步消失。

　　只余下心中暗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凌霄派中，他身上简直就像写着魔修两个字。

　　季笙歌不懂，她只知道自己再探赤灵峰，可能又要无功而反。晚上来撞到顾慎，白天来又遇到顾慎

　　对着那么个杀神，季笙歌不想以卵击石。前有谢殊，后有顾慎....她感觉自己这个任务可能完成不了，颇有点脑袋疼。

　　越乱越错，越错越乱。

　　季笙歌心里想着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走叉了路。等她再回神，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而引路的苏禾早在顾慎进房之后就离开了。

　　她现在在哪里？

　　..........

　　季笙歌在一个无人陌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里，而且一路上无弟子拦着她。此处，怪异乱石林立周围草木稀疏，看起来像是赤灵殿深处。

　　重点不是深处，重点是此地无人看守。

　　无人看守的地方一般都是禁区，赤灵殿里面能被成为禁区的地方只有.....

　　炼器房。

　　季笙歌脑袋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还在震惊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恰巧炼器房周围出现灵力波动异常。

　　这是！

　　炼器有失败的风险。失败基本上就会爆炸，无论是被秦长老抓住现场还是被炸死，季笙歌都不愿意。

　　对于危险的本能，她反应很快。

　　忙从储物袋中掏出护身符咒掐在身前。极快的掐了个法诀躲至暗处。季笙歌用了隐身符，自然是准备逃跑。

　　但是事情发展比她还快。季笙歌刚掐了法诀隐身，炼器房发生了爆炸。

　　没有想象中剧烈，秦长老也没有杀出来。反倒是捧着个金光四溢法器，从炼器房里出来。随后出来笑吟吟的摸着胡子的长老，然后外面亭台楼阁上出现一抹刺眼的红色身影。

　　正是顾慎。

　　哪里都有他，简直阴魂不散。

　　季笙歌藏得更严实了，生怕引起两人主意。好在谢殊给她的簪子有遮蔽气息的用途。虽然她功法不高但是没有暴露。

　　再加上秦旭阳捧着新炼制的法宝，跟自己最优秀入室弟子顾慎分享这种极致的喜悦。两人的目光都聚集都放在那件法器上，无人在意她这个小透明。

　　他们没看她！

　　炼器房！

　　见两人没看他，季笙歌心下活络了。她昨夜翻了秦长老卧房所有地方一无所获。今日她原本的目的是藏书阁。

　　现如今炼器房的大门在她面前敞开，两人又被事情绊住，她竟然觉得自己可以冒险一试。要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藏书阁可以之后去，但是炼器房现在不去就真没机会了。

　　.......

　　不过须臾之间，季笙歌已经做了选择。把心一横潜在山石后面隐秘的窜进炼器房。顾慎被秦旭阳抓着手，分享他成功的喜悦。

　　作为亲传弟子，秦旭阳带他是真的好。这法器是个好宝贝，只是他正看着突然眼皮一跳，感觉不妙。

　　从昨日，开始，顾慎就隐隐有种有人被人窥探潜入的感觉。昨夜也是感觉有人，但是查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现在也是，什么都没有，突然感觉不对。

　　附近爆炸能量波动混淆了他的感官，顾慎虽然直觉敏锐，但是此时就是寻不到那只溜进来的耗子。

　　他到是想看看，哪个活腻的人潜入他的地界。他现在寻不到他，奈何不到。那家伙可别让他抓住了。抓到了，一定剥了他的皮....

　　在顾慎和秦峰主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时间争分夺秒，季笙歌心跳的厉害。被谢殊掐着手，要拖出去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

　　就是这种，被发现和不被发现的间隙中反复横跳最磨人。就像是踩在刀尖上行走，把生命攥在自己掌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死亡。

　　季笙歌咬着牙，一鼓作气潜入进去。

　　炼器房里满目狼藉，她刚刚踏入浓浓的烟雾扑面而来。烟熏火燎的味道呛人的很，季笙歌忙卷了袖子捂住嘴止住咳嗽，闭上眼睛稍稍缓了缓这才睁开眼四下搜寻。

　　炼器房里的烟雾很刺鼻的味道，而且因为刚刚炼制法器的原因，洞府内温度炽热。光是这么靠近，都让她觉得身上衣服要烧起来。

　　这里头温度太高了，简直就是个熔炉。

　　季笙歌感觉身上发烫，下意识清楚这个环境她撑不了太久。忙攥紧隐身符目光极快的巡视一圈，视线在炼器炉旁边扫到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那是...

　　季笙歌心下激动不已，忙用袖子把那东西卷起来。也顾不得烫手用袖子的捏着擦了下，即快速的看了一眼。

　　烟雾中，清楚的看到上面古字纹饰，心下当即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