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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赵祯和前女友重新交往?”展昭重复着这句话,也是觉得怪怪的。白玉堂却没关心这句话:“怎么你听到赵祯前女友是庞籍的女儿一点也不惊讶?”
      “呃,这个,”展昭干笑两声,“因为我知道啊。庞统告诉过我赵祯本来可能是他姐夫来着。”
      白玉堂瞪他:“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你不是正烦含晴的事嘛。”展昭小声分辩道。
      “哼,含晴。我倒希望现在我还在烦她的事。”白玉堂心烦地走来走去。展昭靠在床上看着。
      他们两个在白玉堂的卧室里已经商量半天了,仍然不知道该拿阿敏怎么办。赶又赶不走,骂又骂不动,还会被她反过来嘲讽一番。况且,从她口气来看,白金堂还在她手里。
      “她要嫁给我?”白玉堂忽然问。
      展昭嗯了一声。白玉堂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白云生的哭声。拉开门看时,却是他不小心撞到桌角。赵灵显然是听到了,正要挣扎着出去。可是白云生在客厅里,赵灵一时也到不了他身边。就见阿敏疾步走过去,轻声哄着他,在他耳边不知说着什么,过不了几秒,白云生就笑起来,脸上犹自挂着泪珠。
      阿敏把白云生哄到离家具较远的地方,又拿来沙发靠垫放在他周围两三米远的地方,隔出一个软软的空间,这才抬起头来,向楼上瞟了一眼。
      赵灵在栏杆上靠了一会,一言不发地回进房去了。白玉堂砰地甩上门,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展昭将白玉堂拉到身边:“阿敏哄的?”
      “嗯。”白玉堂不悦地肯定,“她倒好,先把小孩子给讨好了,可也不想想讨好这四岁的孩子有什么用。”
      “自然有用。四岁的孩子已经能记忆,白云生想必会一直记得这个待他好的阿姨。阿敏和白家这般相持,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出成果的。她若要嫁你,至少得等到三年以后,那时候白云生七岁,正是对事情半懂不懂的时候,万一就凭着自己的记忆来看这事,阿敏岂不是有一个得力的帮手?白云生是白家独子,说话好歹有点分量。”
      “照你这么说,得把云生和那女人隔开了?”白玉堂不服气地反问。
      “怎么隔开?你嫂子病着,哥哥不在。阿敏一天不走,你家这些仆人一天不会到客厅里来。那谁来照顾白云生?”
      白玉堂重重靠上床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是我们看她能怎样。”展昭颇有些神秘地说。眼睛突然向门那边快速一瞥,展昭低低笑道:“不早了。”
      “so wha……”一个t音没发出来,白玉堂推拒着展昭的肩膀。展昭不放,说:“这一个多月你要准备final也就罢了,现在都考完了,还不管我?”
      “我没有……死猫!”白玉堂打向展昭的拳不知不觉松开,抚在展昭背上。
      阿敏在门外默立良久,脸上神色古怪,最终轻叹一声,转身下楼。门内的两人想见她已离去,动作却没有停,显然并不是纯粹演戏给阿敏听。

      “你可想好了?”中年男人冷声问。
      靠在窗前的男子转过头来,一张脸极似白玉堂:“不必再说,我不会答应的。”
      “哦?是么?”中年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么说,你不顾你的妻子,不顾你的儿子,也不顾你的弟弟了?”
      白金堂更不屑地哼一声:“玉堂已经回来了吧?你以为就凭阿敏,能把他们怎么样?灵儿虽然有病在身,可你若将她当弱女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哈哈!”中年男人仰天长笑,“赵灵?她哥哥和丈夫都在我控制之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至于白玉堂,哼,当年怎么栽在阿敏手上,难道你忘了?”
      “你既记得当年的事,就该知道玉堂此刻对阿敏的态度,又怎么可能再栽一次?”
      “原来你是不相信阿敏的手段。”中年男人危险地笑着,“你可以慢慢等着看啊。”
      白金堂干脆不再理他。
      中年男人等了一会,忽又说:“不如让赵祯来陪你吧?你意下如何?”
      白金堂霍然转身:“庞籍,你最好适可而止!”
      “你这是威胁我?你觉得你此刻的话还有什么分量?”
      男人大笑着走出去,关门,上锁。

      “祯,你不必如此担心。”庞蓉敲敲杯子,低声安慰道。
      赵祯苦笑了一下:“你也不必再演下去。说吧,你父亲到底想干什么?挑拨离间?他以为我妹妹会这么容易就恨上我?”
      庞蓉面无表情,眸色渐暗:“你总是不相信我。那天,那天确实是我……可是,我现在也没法反抗我爸爸啊。”
      赵祯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转了话题:“听说你弟弟也在香港上学?”
      “是的,”庞蓉轻声肯定,“他和白玉堂是在一个学校。”
      赵祯哦了一声。

      展昭决定秉承“后发制人”的原则,对阿敏的一切行为都采取无视政策,而他自己则和白玉堂寸步不离,压根不给他们两个说话的机会。
      赵灵对展昭很有好感,因此也很放心把白玉堂和白云生都交给他照顾。这让白玉堂有种被自家亲嫂子卖了的感觉,虽然他也很满意展昭的照顾就是了。当然,如果展昭不每天晚上索要报酬的话,他会更满意的。
      阿敏对于现状感到很不爽。赵灵和白家那些仆人自然是不会多搭理她了,展昭和白玉堂她也没怎么指望,可是本来和她很要好的白云生,竟然就每天粘着展昭去了。阿敏在好几次吸引白云生注意力未遂之后,开始怀疑“异性相吸”这句话的正确性。
      比如说现在。
      “走,云生,咱出去玩。”展昭边下楼边喊。
      白云生立即就扬起头,带着大大的笑容迈着小小的步子向他跑去,在出现跌倒的倾向时被三步一跳着下楼的白玉堂一把接住。
      于是这爷儿仨就这样出门去了。阿敏能把独自待着的赵灵怎么样呢?既然他们来之前她没有伤害赵灵,现在自然更不会了。
      “何况,她也不见得伤害得了。”展昭这样给白玉堂分析,“赵祯和你哥哥都是颇有手段之人,就算她不喜欢算计人,耳濡目染,多少也有点心眼,可不见得比自学成才的阿敏差。”
      “你怎么知道阿敏是自学成才,而不是高手在幕后?”白玉堂这喜欢与展昭抬杠的脾气当然不会因阿敏例外。
      “今儿天气不错啊,”展昭抬头看天,“云生,想去哪儿玩?”
      白玉堂愤愤地给他一拳:“回答我!”
      展昭歪过头来,用气声说:“晚上告诉你。”语调极尽暧昧之能事。白玉堂浑身一颤,一掌推开他,心想自己晚上哪里有可能记起这事。展昭笑得奸诈,白玉堂干脆眼不见为净地走到前面去了。

      阿敏环视四周,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轻轻地笑了笑,走上楼去,进了主卧室。
      “你来干什么?”躺在床上的赵灵听见门响,抬起头来,冷冷地问。
      “灵儿,你何必定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阿敏在她床边坐下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我姐姐虽然去了,可我们之间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么?”
      赵灵放下手上的杂志,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我哥哥和嫂子的关系上的么?阿兰就算还在,于我们的关系又有什么用?”
      阿敏沉默。
      赵灵轻蔑地瞟她一眼,也不说话,房间里的气压就这样低下来,让人无比压抑。
      “灵儿,我……”过了好久,阿敏才再度开口,但只说了三个字就被赵灵打断:“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一定要赖在我们家,那也由得你,但是玉堂,你不必再打他的主意。你大概也看得出来,他和展昭的关系。”
      “你知道?”阿敏略带惊讶地问,“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赵灵反问。
      阿敏再度沉默。又过了好久,她站起来,径自出去了。赵灵看着她关门,重新拿起杂志放在眼前,手伸进被子,在笔记本上敲击着。等了一会,笔记本轻轻地响了一声。赵灵低头去看,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阿敏回到客厅里,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又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面上是决绝的阴狠。

      “你要回去了啊?”柳离噘着嘴问。秦迢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肯定,马上又说:“假期又不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柳离白了他一眼:“谁要你很快回来啊。”但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含晴和公孙策低声告别,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弄得被公孙策拉来送机的庞统一脸尴尬。
      “哥,你还是不回去?”含晴终于说完,回头问庞统。
      庞统给了她一个“废话,要回去不早回去了”的眼神。秦迢见到,忍不住好笑,但很快被含晴的眼光杀回正常了。
      送到安检口,公孙策把行李交给秦迢,随后和庞统、柳离一起退后。
      柳离看着秦迢的背影消失,忽然不高兴起来,嘟囔道:“哼,还说什么假期又不长,干脆不要回来好啦!”
      庞统和公孙策对望一眼,决定装没听到,可是眼睛里却都是担忧。他们知道,含晴和秦迢本来没有打算回去,可是庞籍突然发来了邮件下了命令。不知怎的,庞统和公孙策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不会再来了。
      看看犹自生着闷气的柳离,庞统叹了口气,说:“走吧,老呆在机场干吗。”公孙策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地当先离去。

      白云生回来之后,不理会阿敏,直接满脸不高兴地跑到赵灵房里,嘟着嘴巴不说话。赵灵吃了一惊:“怎么了?”
      白云生很委屈地说:“叔叔不理我。”
      “怎么会?”赵灵又惊讶又好笑,“是你不听话了吧?”
      “才不是!”白云生大声反驳,“我说今天要叔叔抱我睡,展叔叔说不行,叔叔也不反对他!”
      赵灵差点真的笑出来:“然后呢?”
      “然后,然后,”白云生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然后我问为什么,叔叔就不高兴了。然后他们就都不理我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叔叔抱你睡呢?”赵灵好奇地问。
      “因为今天展叔叔抱怨说叔叔把他抱得太紧了害得他腰疼,叔叔却说明明是叔叔自己腰疼。可是叔叔抱着我的时候我就很舒服啊。那既然展叔叔会腰疼,不如要叔叔抱着我好啦。”
      赵灵极力忍笑地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儿子和跟到门口就定在那里的尴尬到了极点的两个人,问:“那到底你们两个谁腰疼啊?”
      “啊,那个,我下去找点东西吃。”白玉堂急忙转身开溜,尽管他一点都不饿。展昭支吾了两声,也跟着下去了。赵灵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白云生奇怪地看看妈妈,觉得自己这么委屈,妈妈不仅不安慰,还在那笑,不由得更伤心,哇一声哭起来。
      赵灵连忙把他抱到床上,轻声细语地想哄,却终是掩不了眼里的笑意,直接导致儿子差点哭背气去。

      白玉堂逃回卧室,恨恨地扑倒在床上。展昭随后跟进,反手关门,笑问:“云生是个小孩子嘛,这你也不高兴?”
      “死猫!”白玉堂噌一下坐起来,“都是你害的!没事在他面前说什么……说什么……”
      “说什么?”展昭坐到他身边,装糊涂。
      白玉堂一语不发地瞪着他。难道要他重复一遍“你说我把你抱得太紧了”?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展昭轻笑,凑过去:“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呢,云生有一点说错了,我可没有抱怨,我只是……很高兴……”说到“高兴”二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几不可闻。
      “去你的!少在这跟五爷胡说八道!”白玉堂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展昭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愣,语气严肃起来:“五爷?你那四个结义哥哥,是不是可以帮点忙什么的?”
      白玉堂被他突然的转变弄的怔了下,皱眉想了想,说:“我本来也想过,可是他们并不是商场中人,恐怕也帮不了什么。”
      “哦。”展昭沉默一会,“没关系。你想必能信得过他们,那么多几个人,总也多些思路。”
      “可是怎么说?他们不知道阿敏的事。”白玉堂转过来疑惑,“除了我家里人,只有你知道。对了,阿敏!”白玉堂想起什么,“你快告诉我,你凭什么说她背后没有人?”
      “这个,”展昭苦笑一下,“我只是感觉。她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只是一味地呆在这里,似乎任何事都不需要经过别人同意。而且,就我对她目前的了解来看,她是很要强的女人,不然也不至于因为爱的人娶了别人就这般疯狂报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于受人掌控?”
      白玉堂觉得这话不大对,可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究竟阿敏背后有没有人,有什么人,他现在都没法知道,若是——“不如让二哥去打探一下吧,他小道消息最多了。”
      “好,”展昭语气突然又变了,“既然你答应让他们帮忙了,那这事就多了几分力量,我们现在似乎也不应该再徒劳费神了。”
      “嗯——什么?”白玉堂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应该还在生气才对,可是展昭已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混乱了他的思路。

      “那辛苦二哥了。”白玉堂挂断电话,向展昭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展昭笑笑,点点头。白玉堂看看四周,忽然问:“阿敏今天没有来?”
      果然,阿敏竟不在。这是他们从香港回来之后第一次没有见到阿敏。两人对望一眼,心里充满了疑问。
      茶几上放着才来的报纸。最近报纸上没有白金堂现状的消息,倒是有追踪报道说白金堂的公司仍在“勉力维持运转”,用的口气相当客观。奇怪的是这些一直发在娱乐版上,而白金堂的生意似乎跟娱乐圈根本没什么关系。
      “玉堂,你看,”展昭指着摊开的一版,“这里。‘她确实与白金堂关系密切,但她不愿意透露有关白金堂的任何消息’。”
      白玉堂仔细看那张照片:“这是在唱片公司门口,可是——这是阿敏啊,她怎么会到那里去,还接受媒体采访?”
      展昭皱眉细看。照片上的女子戴着墨镜,而且是侧脸,但那的确就是阿敏无疑。报道将阿敏与白金堂的关系描写得十分暧昧,写到公司的时候才正经起来,但是提到公司也只是几句话。
      “玉堂,你一向不关注娱乐圈的吧?”
      “废话。那有什么好关注的?”白玉堂越说越慢。他竟没有想到,阿敏是凭什么招来媒体在白家门口渲染赵灵病重的。
      飞机上看到的那篇报道重新浮现。此时想起来,似乎那篇的重点根本不在白金堂身上。
      打开电脑,白玉堂第一次在网上输入“阿敏”,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阿敏竟然是去年一个选秀比赛的季军,怪不得能轻易招来关注。
      “唉,果然我在学校的时候,信息都被隔绝了么。”白玉堂摇头大叹。
      “依报道来看,是把她当成第三者来描写了。”
      “什么当?本来就是。”白玉堂不满地反驳,“就算当年哥哥和她在谈,现在哥哥却是早已娶妻,儿子都这么大了,她再来纠缠,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可是,她的目的为什么是嫁你呢?”
      白玉堂沉默了。这个问题展昭问过阿敏,得到的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回答。阿敏的动机和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爸。”含晴进门就叫,声音甜甜的。
      “老板。”秦迢恭敬地打着招呼。
      “和白玉堂怎么样?”庞籍头也不抬地问。
      含晴向秦迢看了一眼,说:“很好。他对我一直很不错。”
      “我要的不是这个。”庞籍冷冷地说,“什么叫不错?你要让他能够对你言听计从才行!”
      “嗯。可是,可是那也要慢慢来啊。这才四个多月,哪有那么大效果啊。”含晴近似撒娇地辩解着。秦迢想了想,好像公孙策和含晴交往也就是四个多月吧,貌似已经达到这个效果了。但是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只好盯着天花板。
      庞籍冷笑一声:“四个月?四个月够长了。”
      “爸。他毕竟比我大着那么多呢,要是什么都听我的,他在同学面前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庞籍站起来,绕着含晴转圈:“看来我倒是不应该不满意了?”他的声音忽然转厉,“很好?那你为什么不是跟白玉堂一起回来的?”
      含晴做个鬼脸:“那不是他放假了我还没放呢吗。他惦记着哥嫂,才会先回来的。”
      庞籍哼了一声:“那么,跟白玉堂一起回来还住在他家的那个展昭是怎么回事啊?”
      “啊?”含晴呼吸一顿,心里不禁暗骂。她哪儿知道展昭竟和白玉堂一起回来了呢?她哪儿知道展昭竟然还住白玉堂家去了呢?脑子转得飞快,含晴答道:“展昭?我不认识啊。”
      庞籍狠狠盯着含晴,半晌,对秦迢说:“伺候小姐歇息去吧。”
      秦迢答应一声,和含晴一起上了楼。

      敲门声响,白云生蹒跚着往声音方向走去。展昭怕他摔着,急忙跟了去。
      打开门,展昭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请进。”转头喊,“玉堂,来客人了。”
      白玉堂没好气地走出来,边走边抱怨:“客人?阿敏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跑来了?哼!——咦?怎么是你?”
      他忽然认出面前笑容满面的不是阿敏,不禁有些意外。
      含晴进了门,秦迢跟在后面进来,顺手带上门。白玉堂把他俩挨个看了几遍,说:“到客房来吧。”
      展昭抱起白云生,把他放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嘱咐听到动静而来的白福好好看着,随后就跟上楼去。
      含晴一进客房就敛了笑容。只是还不等她说话,白玉堂已问:“你怎么回来了?公孙策呢?还有你,不缠着柳离啦?”
      白玉堂本来对含晴是戒备的,后来是怀有怨愤的。但回家以来看到阿敏,他就突然觉得含晴实在是个好姑娘,因此口气中也少了敌意。
      含晴自然听得出来这口气的变化,但她没有顺意往下,也没有回答,反倒是近乎责问起来:“展博士,你怎么会跟着回来的?”
      白玉堂很不满她的“质问”,当下就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而展昭只是略带尴尬地笑笑。秦迢急忙解释,说庞籍已经怀疑含晴了。
      一时房间陷入沉默。过了一会,白玉堂问:“若果如此,为什么他还让你跟着含晴呢?他为什么不另派心腹?”展昭看了秦迢一眼,代他答道:“想必是因为庞籍现在还不打算挑明自己的怀疑态度,所以不可表现得太明显。”
      秦迢点点头,说:“正是如此。老板还不愿意跟小姐翻脸。可是这样一来,他暗中的手段就更没法防备了。”
      “这个倒没什么。”含晴淡淡地说,“只是干爹已经知道展博士在这里,而且显然和白玉堂关系非比寻常。他心里当然知道我在骗他,不过我可以应付。现在的问题是,他可能会把矛头直接指向你们。展博士不是本地人,已失地利,干爹在暗你们在明,更是无法反抗。而我,不可能经常找借口出来。我和秦迢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干爹再次放我们去香港。”
      “你要小心。”白玉堂突然冒出一句。
      含晴轻轻一笑:“怎么,现在不恨我啦?我听公孙说你一直想整我来着。”
      白玉堂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正要反唇相讥时,门外传来白云生稚嫩的叫声:“叔叔,阿姨问怎么不见你。”白玉堂听见这话,手一颤,一杯水泼了些许出来。
      客房门打开,阿敏牵着白云生出现在门口。白玉堂咬牙切齿地对白云生说:“以后叫她阿姨的时候不要同时叫我!”
      白云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冲展昭笑。秦迢怔在桌子旁。
      阿敏轻声说:“今天好热闹,啊?”
      含晴刚才手忙脚乱地避开白玉堂杯中洒出来的水,此时方抬起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不由得都呆住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在含晴刚想打招呼时,白玉堂大步走过她身边,一把抓住阿敏的手腕,把她往楼下拽去。白云生被连带着拽得踉踉跄跄,正要出声哼哼,已被听见响动而出来的赵灵抱回了主卧室。展昭目送白玉堂下楼,然后关上客房门,对还有点傻眼的秦迢和反应过来不久的含晴叹口气,说:“我们接着谈吧。”

      白玉堂一直到楼下才松手,狠狠地把阿敏甩向沙发:“你在我们家呆了这么久,我没有赶你走,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出现在我家的任何一个地方,更不代表你可以惊吓到我的客人!”
      阿敏被他甩出去,退了好几步才撞在沙发上。好在沙发是真皮的,腰撞到扶手倒也不是特别痛。她边揉着腰边慢慢站直,嘴角带着浅笑听完白玉堂的这一串话:“你终于忍不住了吗?我还以为你的涵养有多好。”
      白玉堂冷笑一声:“涵养?对你有什么涵养好讲?我正式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一步都不要踏进我们家门。嫂子说你会拦在门口不让人出去,呵,你欺负仆人年老嫂子生病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能拦得住我!”
      阿敏淡淡一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来,说:“你若要赶我走,我也许没办法,可是你却不见得会赶吧?”
      她举起手来,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坠子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
      白玉堂猛地瞪大了眼,一把掐住她手腕,厉声问:“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阿敏斜斜瞟他一眼,又瞟瞟自己的手。白玉堂瞪了好久,才把手指一根根松开。阿敏好整以暇地揉揉手腕,说:“他可不在我手上,不然你以为我会跑来这跟你们耗着?”
      白玉堂盯着她,浑身都是杀气。阿敏却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二郎腿一跷:“我每天晚上都走,又没有打扰到你们,你何必这么心急火燎的?”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转头上楼。阿敏忽然叫道:“你那位客人,那女孩,多大了?”白玉堂不停步,也不回答,自顾自走了。看着他消失在楼梯那一头,阿敏眼中的阴狠掺上了一丝玩味。

      展昭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含晴和秦迢也已经镇定下来。含晴瞥了眼门外,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展昭。
      展昭疑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显示的是一张照片。似乎是隔着比较远的地方从窗户外偷拍的,镜头拉得很近,因此也不甚清晰。但依然可以看出来,是在一间还算整洁的卧室里。房间不大,东西却很有条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散着几本书,几支笔;椅子规规矩矩地被摆在桌子前;床上则靠着一个男人。很明显,房门是从外面锁着的。男人的脸不是很清楚,颈上隐约可见一条项链。但即使是不甚清晰的照片中,也可以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质。对展昭来说,这气质如此熟悉,却是更加锐利。
      含晴拿回手机,说:“这是我在干爹那拍到的。我回去不久就发现有个地方突然防守严密了起来,干爹每天必去。”
      展昭喃喃应了一声。秦迢问:“展博士是知道这是谁?”
      “是,定然是他。白金堂。”展昭下意识地答,见他们不解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点了悟,接着说,“玉堂的哥哥。”
      “什么?”含晴惊讶地低声叫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这么说,他是在庞籍手里。可是他明明是被赵祯约出去的啊。赵祯,赵祯又在和庞籍的女儿交往,难道……但也不对,他怎么会就不顾妹妹了呢?”
      含晴和秦迢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展昭在说什么。

      “猫儿,二哥约我面谈。”白玉堂合上手机盖轻声说。
      “好。”展昭说着就起身走向门口换鞋。白玉堂故作不悦:“喂,我又没有说要你去。”展昭头也不抬:“那你告诉我干吗?”
      白玉堂不服气地做个鬼脸,边下楼边向赵灵打招呼:“嫂子,我们出去了。”
      赵灵应了一声。阿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展昭和白玉堂走过她身边,白玉堂是视而不见,展昭也只是草草瞟了她一眼,因此他们都没有发现阿敏正在专心研究的不是膝盖上的杂志,而是杂志下面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像极了阿敏。
      “含晴。”阿敏呢喃着这两个字。她那天终是问到了含晴的名字。含晴虽然看出来展白二人对阿敏有敌意,但想她既然在他们家,也许是个什么关系不算好的亲戚之类的,加上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也就顺口答了。秦迢欲言又止,但也没阻止。
      阿敏便趁机给含晴照了一张相,此时便是对着照片思索着什么。
      白玉堂关门的声音让她稍微惊了一下。但白玉堂却是故意的,他实在是很不爽阿敏的行为,可是又不能让哥哥受到可能会有的伤害,只好随时借机发泄。
      展昭有些好笑白玉堂的这种小孩子行为,但他什么也没说。
      来到约定的地方,白玉堂一眼就看见了韩彰,挥手叫道:“二哥!”
      韩彰闻声看过来,见到白玉堂,顿时笑眯了眼。匆匆走到近前,韩彰低声说:“到那边去。”随后往一家商场走去。
      “什么啊,找那么吵的地方?”白玉堂不满地嘟囔着。展昭无奈地看他一眼:“吵的地方才不容易被偷听好不好?”
      “你是谁?”韩彰这才注意到展昭是和白玉堂一起来的而不是碰巧站在他旁边,便回头问。
      “我是展昭,韩先生你好。”展昭伸出手。瞥了下自己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他觉得韩彰可能有点近视,不,是很有点近视。白玉堂对“韩先生”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好笑,自然是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
      “哦,幸会。”韩彰伸手相握,同时怀疑地打量着他。
      “二哥,你那是什么眼神?”白玉堂更不满。开玩笑,他自己虽然经常欺负展昭——后果如何暂且不论——而且还以此为乐,却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这么做,更不能容忍展昭受到怀疑,无论来自谁。
      韩彰立即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和白玉堂关系匪浅,因此便脱口道了歉。
      “好了,我们谈正事吧。”白玉堂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却让韩彰对展昭的疑虑更甚,尽管他没有表露出来。展昭虽然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疑色,却也故作不见。
      “对对对,谈正事。”韩彰一边带着他们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应和着。
      三人散步似的走着,这本来不成问题。只不过男人逛商场本就奇怪,三个男人一起逛旁边没有女伴就更怪,加上展昭和白玉堂都是那种绝对吸引眼球的类型,而韩彰是长相比较特殊的类型,他们仨的回头率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
      韩彰和白玉堂对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光几乎是免疫的,至于展昭,每堂课都是这种气氛,他早习惯了。因此他们都自顾自地走,也不知打击了多少人。
      “阿敏是怎么回事?”白玉堂低声问。
      韩彰眼睛盯着一家铺子,放慢了脚步,开始轻声作答。

      原来阿敏本是父母抱养,而阿兰是父母的亲女。不知如何,她的养父母一向就对她好过阿兰,无论她们有什么争执,最后一定是阿敏得到父母的支持。好在阿兰本也疼爱这个妹妹,倒也不曾怀恨在心,反倒是也对她颇好。这么一来,就养成了阿敏骄纵的性子,要的东西必定要到手才罢休。阿敏早熟,家里人不约束她,老师同学知她脾气,也不怎么敢得罪她,否则不知会闹出些什么事。十二岁时,阿敏在酒吧买醉。尽管年纪小,却是发育得好,个子高挑,容貌又美,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一夜未归,父母担心女儿,阿兰担心妹妹,这一晚上操的心可就多了。也无怪阿敏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得到了平生第一次数落。阿敏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摔门而去,完全不理会家人的呼唤。
      这一出走就是一年,其间家人四处寻找,终是没什么结果。一年后的某一天她满面憔悴地回了家。担心了整整一年的家人怎么还顾得上数落,当然是又疼又气地先照顾好了再说。阿敏不回答家人的任何问题,对一向关系不错的姐姐也不露丝毫口风。
      事情慢慢过去,但阿敏一直没有再上学。匆匆数年,阿兰出嫁,阿敏作为姐姐的伴娘,在婚礼上见到了应邀出席的白金堂。
      之后的发展并不出人意料。阿敏凭着出众的容貌和聪明得到了白金堂的青睐,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却也没有否认他们的交往。阿敏此前似乎一直有着心事,眉间总有化不开的愁绪。但自从和白金堂“交往”之后,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阿兰看在眼里,自然是高兴。
      谁知赵祯不知为何给妹妹改了年龄,向白金堂提亲,而白金堂竟也答应了。莫说白金堂对她态度暧昧,就算是白金堂明确说了不喜欢她,只要她喜欢白金堂,他也不能喜欢了别人去。白金堂和赵灵的婚讯传出,阿敏在冷笑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阿兰担心了一阵子,不见阿敏的动作,还以为她就这么看开了。
      阿敏看开是绝对没有的,却是把事情看得很透,知道怎么样才能报复。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可以说是赵祯,但赵祯是她的姐夫,她还暂时不想伤害姐姐。没有直接找上白金堂,却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而是她知道直接找上,伤害不够大。白金堂早丧父母,唯一的亲人就是弟弟,他对弟弟的疼爱阿敏怎么会不知道。因此,阿敏在白玉堂去白金堂公司的路上拦住了他。
      阿敏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既然白金堂都可以曾经对她暧昧,这个才高一的小男生根本就不在话下,不管这男生自以为有多么了不起,都一样难逃她的控制。
      在白玉堂的酒里放了药,看着他喝下去。阿敏笑容那么绚烂,如同开得正好的罂粟。她选的是赵祯名下的酒吧,她怕他们发现不了是她干的,她要白金堂知道,放弃她,他就该后悔一辈子。
      之后她失踪了,谁也找不到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今年春节,阿兰车祸身亡,阿敏回来参加姐姐的葬礼。然后白金堂就在被赵祯约出去之后不知所踪,然后阿敏就几乎没有离开过白家。
      “可是二哥,”白玉堂听完之后皱着眉问,“虽然你把她之前的经历查得很清楚,但是对现在没什么帮助啊?她和哥哥之间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而她突然重新回来的目的,你还是没有说。”
      “不,”韩彰摇头,“我说了这么多,大多数是你们知道的,重点就在你们不知道的最开始那一段。”
      “韩先生指的是她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展昭疑惑地问。
      韩彰瞟了他一眼:“一半。除了那一年,还有更早,她在酒吧买醉之后未归的一夜。”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不好?”白玉堂简直被他急死了。
      “好,我直说。”韩彰慢慢地带着他们继续装散步,“那一夜,她不是一个人过的;那一年,她是一身二人。回家之前,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惊呼。
      “你们两个声音小点!”韩彰低声喝道,“这个女儿出生不久便被她送去了孤儿院。她那时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够抚养女儿?但是,这女孩已早不在孤儿院了。这女孩十二岁的时候,就在阿敏失踪之后,被人领养,领养她的人名叫庞籍。”
      展昭和白玉堂这次连惊呼都没力气了,两人心中只剩下这石破天惊的事实:含晴是阿敏的女儿。
      好久,白玉堂才说:“二哥,你已经查到了我和阿敏的关系,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就是卢方、徐庆和蒋平了。韩彰向展昭看了一眼,点头说:“好。”

      一直到韩彰走了很久以后白玉堂都没怎么回过神来。如果韩彰都查不到阿敏这次的目的,那也不可能指望别的什么人了。这一大段里面,没有提到阿敏和庞籍有什么关系,而从前几天阿敏和含晴相见时的情景来看,显然阿敏不知道那是她女儿,含晴也不知道这是她母亲。但是庞籍是不是知道呢?这就很难说了。如果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不知道,他又怎么会那么巧在阿敏失踪之后领养了含晴?
      白玉堂头都大了,展昭也好不到哪去。赵祯的立场依旧是个谜,也许他们应该再提一提要韩彰去查赵祯和庞蓉。
      “这么说,阿敏是十二岁的时候生下含晴的。这哪里叫早熟?她是一生下来就进入青春期了吧!”
      展昭对白玉堂的说法哭笑不得:“至于吗你?这至少能解释了她们为什么长相和气质都那么相像。”
      “停。长相就算了,气质哪里像?”白玉堂挑眉看他。
      “都很会算计人,一副事情尽在我掌握中的神情。而且她们的目光都很有穿透力。还有,她们都能随时反黑为白,不到最后一刻,旁人永远搞不清她们到底站在哪一边。”展昭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也叫气质?”白玉堂怀疑地问,“你确实是文科的教授?”
      “我是讲师,不是教授。”展昭纠正道,“这个不重要。我还想到一点。阿敏之前失踪那一年想必是因为怀有身孕,可是含晴的父亲是什么人?难道十二岁的阿敏能够如此随便地和人做这种事?”
      白玉堂撇撇嘴:“难道这事很重要?”
      “有可能。阿敏和你交往的那一年肯定不会提到这事,而她也没有在自己家人那里提过。如果她恨那个男人,也就是说,若当年她是被迫的,那么以她的性子,就该先去报复那人而不是你哥哥。”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她从生下女儿到遇见我,这中间有十年。十年时间,不够她报复?”
      “她从接近你开始到现在已是五年,目的是为了报复你哥哥,可是这五年来不仅进展慢,而且中间还有三四年失踪了。从这些天我的了解来看,她是那种类似强迫症患者的人,一定要有精密的计划,要达到最令她满意的效果。你哥哥并没有说过爱她,只不过是态度暧昧而另娶他人,就已让她恨到如此,那么当年她若被迫失身,十年时间又怎么够?”
      “那如果她不恨呢?”
      “如果不恨,如果自愿,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找过女儿?女人母性天生,即便是恨那男人,也少有完全迁怒孩子的,要是不恨,为什么含晴会在孤儿院留到十二岁直至莫名其妙地被领养?”
      白玉堂彻底无话可说了。沉默了好几分钟,他一甩手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头疼死了,回家睡觉!”
      展昭快步赶上,握住他的手:“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不管她和庞籍有没有关系,我陪着你。”
      白玉堂没有甩开他,却也没有回头看,只是说:“闭嘴啦!谁要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展昭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大街之上,两人十指相扣,毫不在乎四周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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