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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
第一百零八章 生(一)
黑夜覆盖,乌云散在天边,带着细雨,缠缠绵绵地下起来。
叶公馆外仍旧守着十几名日军,站在雨中纹丝不动,一如石雕,无声无息。
院内通往客厅的百来米鹅卵石路,两旁散着昏黄的夜灯,拉长了雨线。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淅淅沥沥地打在路面上,泛起阵阵凉意。
自上午那场失败的救援后,叶云霞一直躲在自己卧室里没露面。期间宋楚来过几次,都被她厉声赶了出去。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整,她心里的担忧渐渐清晰起来。
李叔说的今晚救出哥哥,不知他们现在开始行动了吗?要是失败了怎么办?!逃亡途中,要是被抓了,又该怎么办……
左翻右扭地静不下心。黑暗中,她起身坐在床上,静静听着窗外的雨滴敲打玻璃。
雨势伴着风声渐浓,焦虑纷飞的思绪却像飞蛾扑火,更加激烈。
叶云霞光脚踩在地面,借着窗外透来的光亮,穿上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裙子是长袖,肩膀两边依旧是她最爱的两层翻边蕾丝,像两只蝴蝶,坠在肩头,随着一走一动上下翻飞起舞。
两侧散乱的乌发用发夹收到耳后,长发如瀑地披在身后,文静又年轻的发型,正适合她的年龄,十七岁……
过了那个生日,转眼已是第二年。
打开房门,客厅亮白如昼,灯光瞬间射入黑暗的卧室,带来一丝短暂的光明。
宋楚坐在一排黑丝绒沙发里,扶额独醉。
自从他入驻,公馆客厅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改了个遍,搬走以前叶继荣喜欢的紫檀木家具,只留下能用的沙发,壁橱等基本生活用品,换成压抑沉闷的黑色。
迷蒙中,她慢慢走近,宋楚眸底晦暗了几分,“饿了?”
“什么时候去救哥哥?”叶云霞冷脸斜睨着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停顿片刻,他捏着肚大口小的高脚杯,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做不了主,日本人不会放了他。”
“这么说,你一直在骗我?!”
抬起头,望向那张带了怒容的鹅蛋脸,艳丽的色彩让他心头一颤,眼底更加晦涩难懂,“没人逼你愿意相信我。”
放下酒杯,起身缓缓来到她身后,低头看着那对薄而透明的耳廓上缘,贴了上去,“原谅我的爱莫能助,我的小姐……”
气息吞吐间,若有似无地撒向脖颈,他是故意的。
叶云霞猛然转身,怒目而视眼前这个带了些醉意的登徒子。
她昂着头,与之对视。因为愤怒,杏眼微嗔,清秀的眉毛皱成一团。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宋楚直勾勾望着她,眼底彻底暗下来,看不出一丝情绪。
“如果爸爸还在,他一定会好好教训——”
猛然将她推倒进沙发里,禁锢在臂弯之下。宋楚并没有被激怒,而是沉着眼眸,一寸一寸地俯视着惊魂未定的人。
叶云霞眼角发颤地抬头瞪着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倔强而高傲。
一只瘦劲的大手捏住了她圆尖的下巴,微微用力。
稍顿片刻,不等她反应,猛然的亲吻瞬间贴上。
叶云霞大睁着眼睛,吓得浑身发抖。她靠在沙发背上,竭力扭头躲避霸道的追吻。
“不要!”
声音里填满恐惧。
宋楚似乎发了疯,全然不顾她的挣扎,想要去撕扯衣服。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叶云霞眼底瞬间失去了光,搏命挣动,嘶声哭喊:“求求你,不要!!”
“不要……”
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哀伤,透着恐惧的绝望。
发疯的人瞬间被哭声震醒。
宋楚使劲闭了眼睛,晃醒神志后,再度看向沙发上哭成泪人的女孩。
此时,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带着绝望和恐惧,盈满泪水。
“对不起……我……”
宋楚将人慌忙扶起,站在眼前,长身而立地等她发疯,等她向自己砸来疾风暴雨般的痛骂。
诺大的客厅,只有恸恸哭声,伴着雨声,揪着某颗愧疚之心。
期待的愤怒并未到来,叶云霞起身擦净满脸泪痕,整理好散乱的乌发,嗓音嘶哑:“带我去见哥哥最后一面。”
宋楚眼底惊诧,“为什么不恨我?”
叶云霞只瞥了他一眼,偏过头,一脸冷地盯着地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内心的恐惧。
“我只想再见见哥哥,恨与不恨,我不在乎了。”
说到“哥哥”二字,她声线微颤一下,立马又恢复正常。
宋楚却知道,这是她竭力忍泪的反应。
两人呆立许久,他突然掏出怀里的手、枪递到面前,
“收进提包,防身用。”
叶云霞抬起头,带着一脸的泪痕疑惑看他。
把枪塞进手里,“我去开车。”
说罢,宋楚转身出了客厅,走进仍旧未歇的雨夜里。
……
晚上七点,司令府后院人头窜动。
雨中,十几个火把点燃,百十来名蒙面人站在大院正中央,听候陈浦瑞的命令。
“立正!”
一声命令划破夜空。
他们虽都穿着黑色夜行衣,一身匪里匪气,可那威武的军姿骗不了人。体格崩得笔直,个个血气方刚的年纪,英姿飒爽,气势凌人。
陈司令一脸欣慰地望着他这些宝贝疙瘩,心情异常复杂激动。
端过张副官递来的一个陶瓷碗,朗声道:“弟兄们!俗话说是骡子是马,咱得拉出来遛遛。训练这么久,想必大家筋骨都痒了,喝下这碗酒,今晚咱们端了鬼子的军火库,给他们晾晾威风!”
说罢,他豪气冲天,将碗中满盏的烈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挥起胳膊,把碗摔得粉碎。
下方的士兵有样学样,跟着他的动作,喝酒,摔碗,一表忠心。
百十号人分了四组,每组二十左右,对应日军的四个军火库。
陈浦瑞叫来四个小队长,命令道:
“十分钟进攻,时间一到,立马收兵,切不可恋战!要打,就狠狠打,让他娘的小日本满地找牙,知道咱们的厉害。临阵脱逃者,直接就地枪毙。冲锋陷阵者,官升一级!”
“是!”
四个队长整齐行了军令状,带着各自分队,奔赴目的地。他们踏着利落的步伐,于黑夜里潜行,一如汇入大海中的水滴,瞬间消散于无。
……
时间倒转,李生集结了十几人的小分队,在傍晚六点时分悄悄隐入地道,蛇行盘踞在地窖里。
地窖上方,便是日军部西北角的那个无人看守的杂物间。
他们在里面换好一身明黄色日本军服,戴上钢盔,挎着步枪,蹲在地上,稳如磐石地等待着。
黑暗中,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在每人心中默默散开。
李生站在队伍最前面,头顶上方就是通向地面的窖口。他耳朵紧贴着厚实的铁板盖,仔细寻找着陈浦瑞发来的第一颗开战的炮声。
他一双发亮的眼里充满斗志,心跳擂擂捶动,将要冲口而出的热血,沸腾着整个胸膛。
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_
蒙蒙雨夜里,一辆黑色汽车闪着昏黄的灯光驶进日军部。
“报告少佐,宋楚带着一个女人,说要见您。”
士兵站在门口,低头报告。
山口一身军装整齐,端坐在客厅中间,丝毫没有过度放纵后的疲惫。惩罚了玩具,他的心情才会彻底舒畅。
望了眼隐在半透明床帐里的人,只见他浑身不着寸缕地昏睡着,胸前的被子上下起伏,呼吸急促,预示着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疯狂。
“守好门。”
快出门口时,山口淡淡地对值守的卫兵吩咐完,转身离开。
沿着军部会议室走廊,来到客厅,他一进门,便见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洋裙的年轻女子端坐在左侧客椅上。
她身旁正坐着面无表情的宋楚。
不难猜出,这是被宋楚骗到手的叶氏大小姐——叶云霞。
“叶小姐居然敢来这里,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山口嘴角噙着一抹笑,坐到他们对面的客椅上。
叶云霞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冷白的年轻男子,身穿军装,跨进门槛,款款而来。
“我要见哥哥。”
她两手微颤地纠缠着,声音些微颤抖,强装镇定道。
定住表情,山口冷笑:“他是死囚,任何人都不能见。”
说罢,转头:“宋先生,你说是吗?”
这句话颇有一番讽刺意味。
宋楚动作明显顿住,随后低头回道:“如果少佐能给我一个面子,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哼!给你面子?”
山口皱眉,眉眼间染上一层厌恶,“宋先生见外了,连叶老板都敢害,你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叶云霞突然抬头,一双眸子瞪得晶亮,紧盯住他,急声问:“你刚才说什么?谁害了我爸爸?!”
“怎么?叶小姐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山口,你别胡说!”
宋楚骤然起身,怒目而视着眼前的威胁。
冷眸掀起,目光与之相对,一层杀意慢慢蹿上来。
像被闪电击中,宋楚身形瞬间委顿,低头塌腰地坐进椅子,双手紧紧抓住扶手,像在害怕着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叶云霞更是生疑,狠狠瞪向身旁,唇齿间流出清晰的字眼:
“你知道?!”
宋楚闻言,向她偏了一下头,等到对方询问的目光追来,马上心虚地转过去。
见他不敢承认,山口不屑一顾地直接道:“这里,谁心虚……谁就是凶手!”
叶云霞皱紧秀眉,似乎猜到结果,却又不敢相信。她摇了两下头,眼含一滴清泪,绝望地斜着宋楚。
“是你?!”
起身慢慢走到宋楚面前,微颤的长睫略一扑扇,泪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到宋楚脸上,顺着客厅大门,传到外面。
“杀人犯!”
叶云霞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我真瞎了眼,竟还敢相信你能救出哥哥。狼心狗肺的人,怎么能知恩图报?”
“骗你的,何止我一个!”
宋楚顿然起身,红着眼睛,挥手大声争辩:“你那个好哥哥早就和你心心念念的林老师好上了,他们就在你眼皮底下,做着那些罔顾人伦的事情,你不也被他们骗得团团转吗?!”
“你闭嘴!”
叶云霞恼羞成怒,从提包里突然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脑袋,惊声尖叫着。
发现不对,门外六七名日本兵端着步枪围进屋里,刚要上前阻止,被山口一抬手定住了。
轰隆隆——砰——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猛烈的爆炸声,紧接着,四面八方炮声连响。
这是山口在战场上听惯了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炮击轰鸣声。
“门外什么情况?”
此时,一名通讯兵带着满身风雨,跨进客厅。
“报告少佐!二号和三号军武库突遭袭击。”
“大佐和上将呢?”山口厉声问。
“他们已经紧急奔赴二三号线,查看局势。上将命您守住军部,以防突袭。”
山口起身,看着僵持的两人,轻蔑一笑,“军部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随后转头命令士兵:“将人控制住,关进会议室。”
两人迅速被几个日本兵控制住,押进隔壁大会议室内。
“军部巡守队伍变成轮换制,打开所有探照灯,进入备战状态!”
山口站在门前,冷冷地发号施令。
他有着强烈的预感,今晚……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把人抬到北侧的房间里。”
停顿片刻,他冲身后的卫兵冷冷吩咐,虽没说清,卫兵却能猜到是谁。
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仍不停歇的细雨不轻不重地砸向地面,迅速消失,一如那群人以卵击石的挣扎,最后赔上的,也不过是毫无价值的生命罢了!
久等啦,各位宝子们,感谢你们还在~最近工作太忙了,可能会更新的稍慢一些,别心急~等着十九,不可以离开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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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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