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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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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请注意,场景有变。”
空灵的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像是她自己的念想。
赤褐色的荒地以平行排列的波浪状绵延亿万里。硬实的车辙响起龟裂声,车轮咔咔声一直环绕在身侧。
辰无灾半倚在推车上,意识混沌,身体摇摇晃晃又忽然停下,前方的人影恍然间就在百里之外。
那位,是父亲?
来不及清明神智,被父亲放开车把儿的木制小推车哐当一声倒下,辰无灾毫无抵抗地摔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在全身一阵酥麻之后,她才感受到四肢的存在。她侧躺在满是土腥味的地上,不清楚是否应该起来。眼睛还半阖着,世界被荒地的赤褐色以及衣服的白色占据。
辰无灾翻身躺平,又被昏黄的天空压制。右耳边有一声轻响,脸前跃过一团绒毛。辰无灾的左手抓住了它。
一只青灰色的兔子,两只耳朵又长又软,在手里疯狂挣扎。
“小白兔,
白又白,
两只耳朵竖起来。”
青灰兔子将耳朵竖得和利剑一般坚硬,往辰无灾胸膛上一蹬,往上冲又急速下降,那逃窜声响起在左耳边。
“瞎。”辰无灾叹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瞎!”又有一个音节响起。
浓密的胡须出现在辰无灾额头上方,深褐色,卷曲,杂乱无章,不断地抖落土粒。
那胡须说:“抓我家兔子作甚?”
那青灰色的兔耳朵又被一双手抓住,出现在辰无灾眼前。辰无灾被迫看清楚了兔子的屁屁和紧张乱颤的尾巴团。
“我,”辰无灾侧身绕过浓密的胡须和兔子屁股坐起来,机械地站直支撑身体,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脸前从右到左画一个弧形,“它,这样。”
胡须覆盖了大汉的半张脸,胡须蠕动几下,传来“呼呼”的笑声:“原来如此,是我家兔子淘气。大概是见你又被你家爹丢了,没忍住过来戏弄你。”
辰无灾迷茫地看着大汉,对被父亲丢弃这一事毫无头绪,反倒对那只兔子充满兴趣。
兔子裂开三瓣嘴,眼睛满是狡黠的光,瞧着古灵精怪的,看得辰无灾不自觉地揉搓自己的手指。
“嘿,老家伙,别以为我瞧不见你那得意的兔鼻子!”大汉摇晃手里的兔耳朵,耸着眉毛,“无灾,王子还等着你嘞,还不赶紧去?”
“王子。”这大概是个询问的语气。
“嘿,你老爹让你去救王子哟,”大汉嘿嘿地笑了两声,“来,兔老兄,走起!”大汉把兔子往地上一抡,兔子溅开土块,激起尘埃,大汉一只脚跨过去,没了身影。
下一秒,那大汉的一声“再走”在百八十米外响起,辰无灾看过去时又只剩下一道身影。
辰无灾在原地踌躇,现在,是应该去找父亲,还是去找王子。没有一个评判标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现在在半山腰,隐约觉得父亲去的那方赤褐色的地绵延得无边无际,来自对无限空间的恐慌让辰无灾打算去往另一个方向。她认定翻过她所在的这个巨大的荒地褶皱,就能阻绝无限带来的恐慌。
她推着那个小手推车,上坡地段推着它行进或许来得更方便。
身体被浑浊的阳光照射得逐渐疲惫,奶白的裙摆沾满了泥土的碎屑,一双赤脚已经发红。
坡顶还是那么遥远,就算低头走了那么久,抬头时它依然没有更近。
“喂——下边的是谁——”老长老长的调子灌入辰无灾的耳中,让辰无灾打了个激灵。
“是辰——无——灾——”辰无灾双眼欣喜地找到坡顶的一个黑长条,她忍不住放下手推车,向黑长条挥手。
“无灾啊——快上来——我等——你——”黑长条慢慢地变成了黑短条,不动了。
辰无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精神的力量,她知道前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这在漫无边际的荒原上,让人的心不那么空荡荡。
她的身体更加劳累,手中的手推车变得越来越沉,她跟着把手往下坠,下一秒猛然晃过神来,仿佛从洞穴里被拉扯出来。
不知有多久,黑短条大喊:“喂——”
辰无灾脑子有些迷糊,也喂了一声,弱弱的,不大响亮。
不过一会儿,就看见坡上往下滚着一个东西,“哐当哐当”响个不停。凝神一看,黑长条下来了,脚下踩着东西,又胖又长。
“嘿——”黑长条冲着辰无灾面门下来,要撞上的时候,右脚一抬一踢,脚下的东西发出“刺啦”一声,逆时针转了半圈,在辰无灾左边急停。
“等你好辛苦!”尘灰还未散去,一个瘦高的人从里边钻出来,往辰无灾头发上糊了一把,“走得可真慢,力量还没恢复吗?”
“啊?”无灾本来想询问他他是不是王子,却对力量开始好奇。
“啊什么啊,走了,回去,到时候给你带桃伯做的桃花馅饼。”他习惯性往后抻右胳膊,转身单手把那又胖又长的东西提到背上扛着。
“哇。”辰无灾淡淡地惊讶一下,对自己的力量没了兴趣。
“哇什么哇,上来!”他左手掐住无灾的腋下,轻松一扔,辰无灾就在那东西上坐着了。
辰无灾发出一个无意义音节,说:“那个。”
“知道知道,你的小车车。”瘦高个右手勾着那东西,左手勾着小推车,迈开步子往坡顶走。
被坐着的那东西传出水的激荡声,辰无灾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摸上去。木的,十分圆润,凉凉的。
“别乱搞,酒桶一会儿不得羞得醉死。”瘦高个笑嘻嘻的。
原来是酒桶,怪不得有隐秘的幽香。辰无灾仿佛闻到了酒的味道,肢体变软,陶醉不已。
“诶诶,你可别散啊,小推车里躺着可不舒服。”他说。
辰无灾垂首勾弯了后颈,整个人快要化开了。
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