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食浪漫》天光微亮

11、舔食

　　许峥的冷淡并没有让何漱不快，她款款介绍相关情况，从校队历史到赛事安排，条理清晰，言语得体。
　　有如春风拂面，让人下意识的生出好感。

　　两人很快来到一间阶梯教室，零零散散坐着三个男生看过来。

　　“这是高二三班的许峥同学，李指导和物竞组老师们一致同意后，他将正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何漱笑盈盈的，示意大家鼓掌。
　　三人抬手寥寥的拍了几声巴掌，并不热络。

　　掌声很快落下，靠前的一人双臂抱肩，审视许峥上下。
　　“就是你，让学校走后门也要塞进预赛？”他说，“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吧。”

　　许峥表情淡淡的站在讲台上。
　　那人说话，他的目光就落到对方身上。

　　“失望？”
　　“怎样才不会失望，代表国家队出征IPhO？”

　　对方一怔，何漱率先反应过来，嗔道：“你们真会开玩笑啊！”
　　她指了指那男生：“这位是何伟勋，何学长。何学长物竞经验丰富，是我们的副队长，虽然平常要求比较严格，但一直很关心我们的成长，特别尽责。”

　　被这么一打岔，何伟勋难看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两位是张可学长、章涛学长。”何漱又指着何伟勋旁边的眼镜男和靠窗的冷脸男：“三位学长都是高三的，去年代表一中进了省队，今年准备冲刺国集，放眼全国都是绝对的佼佼者。”

　　何伟勋神情更是舒展，张可也露出一点得意。
　　冷脸的章涛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何漱。

　　许峥点点头，算是招呼。

　　“以后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了，一起努力，互相竞争——”
　　何漱要继续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这就是全部吗，还少个人吧？”

　　何漱一怔，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僵了一下。
　　“啊，你是说裴予光同学。”她顿了顿，徐徐解释：“她情况比较特殊呢。每天这个时候，各科集训是同时进行的。裴予光报了两科，老师允许她根据情况自行安排……她一般呆在数竞那边，不怎么来我们物竞呢。”

　　许峥微愕。
　　两科？

　　“哼。”何伟勋的脸又沉了下去，“两头押注两头分心，双双落空的概率更大，她实在是太任性了。”
　　张可也一脸的不赞同，“因为她，二队很多有实力的学弟上不来，让我们少了冲刺更多省队名额的机会。现在她又这么不珍惜，害。”

　　“她既参加CPhO，又参加数竞CMO。”
　　何漱小声与许峥解释，很担忧的说：“时间有限，下周六CPhO预赛马上开始，她却一直缺席集训，我们队的李指导都提了几次意见了。”

　　了解到全况后，许峥都不禁叹服。
　　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哭着说“我还要”的贪心裴光光啊。
　　不过，把难度这么高的竞赛当糖吃，也真是……

　　几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越来越差，一场新人见面会逐渐演变成讨伐批判会。
　　何伟勋愤愤的说出一句：“实在不喜欢物竞就弃赛，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后，许峥皱起了眉。

　　“你们在愤怒什么？”他问：“如果有实力同时参加两科竞赛，她为什么不去？”
　　“还是说，裴予光是走了后门，才进的校队？”他加重了“后门”二字的读音，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伟勋，“看来老师们都是傻瓜咯。”

　　何伟勋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许峥撩了撩眼皮：“只是觉得刚才何……嗯，何书同学有一点说错了，我们之间应该只有相互竞争，没有一起努力。”
　　说完，勾起唇角，懒懒一笑。
　　“这个氛围很刺激，我很喜欢。”

　　何伟勋“唰”的一下站起身，怒视许峥。

　　“是何漱。”一直没吭声的章涛突然说，声音冷硬：“不是何书。”
　　被打断蓄力的何伟勋：这tm是重点？

　　而何漱早已尴尬的面红耳赤：“没事的，没关系。”
　　她没想到，一路殷勤白抛了媚眼不说，人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
　　章涛还一本正经的把事情拎出来，让她更丢脸。

　　“抱歉。”许峥瞥了两人一眼。“何漱同学。”
　　随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脸上又青又白的何伟勋，冷冷一笑：“请问有什么指教？”

　　语气轻慢到了极点。

　　何伟勋怒极，正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张可拉了一把。
　　他怒目扫向张可，张可低声说：“你在干嘛，别失了平常心啊。”指了指门外：“我好像听到李指导的声音了。”

　　何伟勋一怔，张可手把他拉回座位坐下。
　　少倾，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中年男人满面红光的走进教室，看到讲台上的许峥和何漱，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哦，你就是严科云说的那个许峥吧，不得了不得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指导很高兴的大步走过来，放下手夹的教案和保温杯，越过何漱向许峥伸出右手。
　　许峥伸手，他大力握住，还用左手拍了拍，“听说你的导师是温格尔先生？我前年去巴黎交流，还有幸听过温格尔先生的讲座，特别精彩！他身体还健康吧？”

　　温格尔就是那位给许峥授勋的校长，知名物理学家，授予了许峥的IAS推介资格。
　　许峥没预料到一中还有导师的粉丝，略微诧异后，就很自然的与李指导寒暄。

　　一边的何漱眼中微光闪动。
　　台下的何伟勋、张可更是惊疑不定。

　　“你们都认识了吧？”李指导笑眯眯的看看几人，又冲着门外说：“磨蹭什么呢，还不进来？这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搞物竞，听到没有？”

　　许峥站得高，顺着李指导视线看去，见到一人慢慢从门外走进来。
　　是裴予光，低着头，一幅怏怏的模样。

　　“嘿，你这丫头苦着脸给谁看呢。”李指导气乐了，“要不是我亲自去数竞抓人，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参加集训了？玻尔兹曼分布吃透了吗？同轴电缆的相关测量熟练了吗？”
　　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表情轻松，语气也很近亲。
　　许峥打量其他几人，立即明白刚才讨伐会上的怨气从何而来。
　　裴予光享有特权，还受李指导偏爱，其他几人是因妒生怨。
　　许峥心下哂笑。

　　李指导又是一挥手，“行了，都找位置做，今天我们回顾一下洛伦兹变换公式及其推论。许峥，你不用听，先做这套真题卷，看着时间两小时交上来。漱漱，给他整理一份资料，拿回去整体把握把握。”

　　接过试卷，许峥很自然的跟到了裴予光身后。
　　“喂。”他低声说。

　　裴予光微微抬头。
　　“你就没一点点惭愧吗。”

　　裴予光回头，诧异的看许峥一眼。
　　“真是一点都没啊。”许峥也诧异：“没你的鼓动，我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知道我刚才看你不在，有多伤心吗？感觉又被背叛了一次呢。”

　　他强调“又”，暗指自己曾被裴予光忘在脑后。

　　“……哈？”
　　裴予光嘴角抽搐，找了个位置坐下。
　　离何伟勋、何漱几人远远的。

　　“看来你并没那么喜欢物竞，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吧？”
　　许峥在她旁边落座。

　　裴予光没理她，摊开本砖头书，又掏出一叠厚厚的草稿纸。
　　抓了抓鬓角的碎发，半响才说：
　　“没骗你……”
　　“我只是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感觉很奇怪……”

　　许峥轻笑一声，抖了抖手上的卷子。

　　“好巧，我也不喜欢。”
　　“借支笔给我，光光。”
　　“嗯，可能还需要草稿纸。”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两人桌上用过的稿纸也堆了小小一叠。
　　许峥捏了捏鼻梁，看着卷子叹了口气。
　　题量不大，难度不高，就是有两题计算量很大，浪费了点时间。
　　他看一眼裴予光。
　　裴予光正在划拉水笔，笔芯见底了，墨出不来。
　　“喏，我用完了。”把自己用的笔丢给裴予光，许峥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恰好何漱正拾级而上，捧着叠厚厚的打印资料朝着两人所在的角落走来。
　　“时间到了。”笑盈盈的说：“写到第几题了？”
　　她一遍把手上的资料递给许峥，一边拿起真题卷翻看，吃惊的说：“都做完了？”

　　“嗯。”
　　许峥抬手，把卷子拿了回来。

　　何漱美目灵动，满是惊叹。
　　“要我帮你拿给李教授吗？”她问。

　　许峥摇头。

　　何漱浅浅一笑，让开了位置。
　　那神情，仿佛是有什么话要和裴予光说。

　　裴予光换了刚才许峥给的笔，依旧全神贯注的写着题，对身边的动静毫无察觉。
　　许峥耸耸肩，大步向讲台的李指导走去。

　　“裴予光同学。”何漱顺势坐下，在她旁边唤：“裴予光同学？裴予光？”
　　裴予光一个激灵，茫然的看向她。

　　“裴予光同学好像和许峥同学很近亲？”
　　何漱含着浅笑，慢慢的说：“昨天也看到你们一起去食堂了呢。”

　　裴予光垂下眼睛。

　　“真奇怪，这么快就和许峥同学走近了。”她拨了拨顺滑的青丝，笑盈盈的说，“裴予光同学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看到你能敞开心扉，真的很难得。希望能借这个机会，真正融入到我们物竞这个大家庭里。”
　　“李教授的申请已经通过了，预赛结束后，我们六人就会全天候停课自习，一直到决赛为止，足足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呢。”
　　“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啊，裴予光同学。”

　　沉默，她得到的只是沉默。
　　何漱不在意的一笑，起身的同时，乌黑的发丝甩到裴予光侧脸上。

　　“哎，不好意思。”
　　她连忙道歉，伸出纤如青葱的手去摸裴予光的脸，修剪圆润的指甲反射着光。

　　裴予光微微后倾，躲开了。
　　她缓缓转头，颦着眉，注视着何漱。

　　何漱收回手，笑的很甜美。
　　“别这么敏感嘛，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你这个反应，好像怕我欺负你一样。”
　　“我说的对吗，裴予光？”

作者有话说

　　许峥：你不在，我来干嘛？
裴予光：？我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