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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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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三百零五年,天歌国贫穷百姓发动起义,一股庞大的势力迅速集结起来,贫苦百姓与以皇族为首的富人展开对立之战。此后天歌国被迫分裂成上苏河以北富人聚居的北歌国和以南穷人聚居的南歌国。
上苏李氏在天歌分裂之战中维护北歌阵营,发挥了巨大作用,使得北歌国在此后多年对南歌保持了压制形式。上苏李氏盛年一代李显白凭借一己之力把新帝尔朱泰推上皇位,从此李显白成为北歌国丞相,而上苏李氏成为天下第一大族,一时显赫无两。
而到了此时的北历三百一十八年,上苏李氏除了丞相李显白,最出名的就是李家的小公子李无仪,不为其他,只为其出众的气质和长相名动京师,一度被冠以“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
传闻中,李家的这位小公子身体虚弱,常年患有一种暗疾,金娇玉贵,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从未帮助丞相父亲分担政务,在学堂里的成绩平平,空有才艺,不擅文政和武职。
北歌,都城四方城一戏楼内。
李无仪端坐在二楼的阁楼上,静静地看着楼下戏台子上正唱的一出“房姑探亲”。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了茶盏和一碟点心,他时不时地抿一口茶,吃半块点心。李无仪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坐姿毕恭毕敬,也望着楼下鼓乐喧天的戏台子。
只见戏台子上俏皮可爱的声音一转,两小生持着长矛上台,开始对骂,随后便厮打在一起。戏台子上的厮打自然不会那么激烈迅速,但是急转直下的剧情依然让台下的观众捏了一把汗。
“阿野,你知道这出‘房姑探亲’讲的是什么吗?”李无仪看了一眼对面的年轻男人,又看向戏台子,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翟野恭敬地看向李无仪,说道:“卑职不知。”
“房姑回娘家探亲的路上偶得一块至灵宝物,却引得各路势力虎视眈眈,身陷囹圄之际,房姑谎称至灵宝物已落入他人之手,使得各方势力互相厮杀。台上这出,便是狗咬狗。”
忽然,台上的两位小生从耍枪花变成了真打在一起。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台下的观众眼睛都看呆了。很明显,这两人是正儿八经地打架了。
台下观众顿时慌了,皆往后退了退,却也还想着看热闹。台上的两位,一个后空翻,一个长矛刺,引得观众们尖叫连连。
一个小生突然用长矛重重地砸向舞台地面,木质舞台哪经得住这么折腾,顿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共鸣地井暴露出来。
阁楼上,翟野握住腰间的佩剑准备起身。
李无仪没有看他,依然是含着笑意,轻声命令道:“坐下,好好看看这出‘狗咬狗’。”翟野听命坐下。
戏台子上,一位小生武功略胜一筹,迅速将另一位压制在共鸣地井旁。台下的观众不禁捏了一把汗,此虽为旱井,但这要是真摔下去,那便也是死路一条。
那处于劣势的小生显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个激灵,竟真的被扔进了共鸣地井。现场的状况可想而知,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现在已然慌了,人群中叽叽喳喳地,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但那群人中却没有一个打算救人。李无仪看见他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为了避免被殃及,已经踏出了门。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从戏台子后面溜走了,看样子后面有梨园的后门。
紧接着出来一个年纪偏大些的男人,一出场便像是知道了舞台上刚刚发生的事,趴在井边望着,嘶吼着想让人下去救他。
阁楼上,李无仪目睹了这一切,神色依旧是不慌不忙,眼底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意思。翟野心中有些紧张,却也明白一二,只是陪李无仪坐着。
“我们走吧。”
宽大又华丽的马车被车夫拉着慢慢走着,马车内李无仪把玩着一只血色的美玉,车外翟野在一旁握着佩剑随行。马车最终停在了四方城的丞相府门前,李无仪从车上走下来,走进丞相府。
李氏富甲一方,丞相府庞大华贵,甚至一度被称为“天下第二门”,而这第一门便是皇宫的宫门,地位可见一斑。
“公子,该用晚膳了。”翟野一贯地提着腰剑,迈进李无仪的屋内。李无仪正在擦拭着架上的各类珍稀玩意,没有回头,回道:“姐姐今晚回来吗?”
“太子妃已经移步膳厅了。”
听到姐姐回来了,李无仪两眼放光,赶紧放下手中的物件,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翟野那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膳厅巨大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精致丰富的菜肴,李无仪老远就闻到香味了。父亲母亲和姐姐已经端坐在桌边,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李无仪并没有在意那些吃的,一进来便朝着太子妃奔去。
“姐姐——”李无仪从侧面抱住她。回想起已是许久未见,大家都哈哈大笑。
父亲笑了笑,故意嗔怪:“你姐现在是太子妃,不可没有体统。”不过大家对这位小公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都是纵容的态度,并没有真的要责怪。
无仪和姐姐李宓感情好,姐姐从小像个母亲一样宠着他,自从姐姐嫁进宫里做了太子妃,两个人是聚少离多,无仪对她甚是想念。
“姐姐,我都快想死你了,我们有那么那么那么久没见了!”无仪嘟着嘴撒娇。
“行啦,我也想你。你呀,为啥想我,肯定是因为干了坏事没人替你顶包了吧。”说罢,大家都笑了。
席间,李显白咳了两声,李宓皱了皱眉道:“父亲的咳疾还没好吗?”
“老毛病了,不碍事。”
翟野站在无仪右后方,端起盘子和筷子夹了点菜,轻放在无仪面前,又向后退半步,从后面的丫鬟端的托盘里拿了一盏白开水放在无仪手边。随后翟野退了出去,净了手,又站在无仪旁边替他剥虾。
十几年了,李无仪的习惯翟野拿捏得清清楚楚,有时候翟野甚至会想,如果离开了自己,公子会不会活不下去。
李宓看见翟野的一通忙活,手里的筷子顿了顿,不动声色道:“阿野,听闻家里新腌制的冬菜清爽可口,你去淘一些给我尝尝鲜。”
“姐姐自己不是带了丫头嘛。”
“阿英是在宫里贴身伺候我的,干不得这个,而且等下还要服侍我,双手得干净些。”
“是。”说罢翟野便退了出去。
“姐姐,阿野也要贴身服侍我,干不得这些。”李无仪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李宓见翟野走了,便一本正经地问李无仪:“小仙,我看你对这阿野是越来越依赖了啊?”
李无仪顿了顿。
“要说这翟野啊,本就是当年的南歌战俘,前些年毕竟他还小,掀不起大浪,可如今也是羽翼渐丰,虽说这些年你对他也算多有教导,但是依旧不可不提防狼子野心。”
李显白插嘴道:“我早提醒小仙多回了,不过我倒是相信小仙有他自己的主意。”
“没错,驯服不安分的猎物才会有成就感。”无仪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可怖。
晚膳过后,李宓便坐上软轿回宫去了。而李显白则把无仪叫到了最后院的书房,没有任何随从跟着。
李显白谨慎地看看外面,随后关上房门,打开了柜子后面的一道暗门。
暗门后面是深深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处宽敞的空间,三方都是高大的屉柜。
李显白数了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赫然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圆坛。
李显白打开圆坛,里面竟然是无数个密密麻麻的蛊虫!
“来,伸手。”无仪似乎明白了什么,微蹙眉头,没有伸手,唤了一声:“父亲。”
李显白叹了口气,跟无仪解释道:“为父的近年身体抱恙,的确至今都未见好,虽说暂时或许没有什么大碍,但终究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涣蛇蛊对咱们家的意义,自小我便告诉过你,为父的身体不行,当今圣上就愈发蠢蠢欲动。”李显白面露一丝愁容,顿了顿。
“当年辅佐当今圣上继位时,为父以此蛊控制至今,才得以延续上苏李氏一族百年荣耀。若是有朝一日为父不在了,或是蛊毒无法控制皇上,那便是上苏李氏灭门之时。”
上苏李氏在分裂之战中发挥巨大作用,对新帝有助推之恩,时至今日也依然掌握着大量兵权,这些固然能让皇上恭恭谨谨,但却也能是压死李氏的稻草。为保万一,李显白当年就当即布下了这最后一颗棋,这是上苏李氏的底牌。
北歌和南歌尚未分裂的时候是一个大历国,自大历开国以来就有了皇族尔珠氏、上苏李氏、通庙阁、大政高氏、钟政卫氏、训政武氏、泽西陆氏、丽山孟氏、映桥胡氏九大家族,九个姓氏各有阵营,从大历开始就明争暗斗,不定哪一日就会出问题,这也是当年李显白出此下策的原因之一。
无仪神情严肃,虽然这些从小父亲便说过多次,但是此事关乎一族,的确非同小可。
“其实此事交与你两位哥哥倒也顺理成章,只是你那两位哥哥没你谨慎,你排行最小,平时也不过问朝政,他日若有不测,反倒不叫旁人疑虑。”
“这涣蛇蛊须以人血养食蛊王,若你长期喂它,它便以你为主人,只有蛊主的血可操控蛊虫,可解蛊毒。”
说罢,李显白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并且拉出无仪放在袖子里的手,用刀在无仪的食指上割了一道口子,滴了几滴鲜血进坛子里,其他小蛊并未抢食,只蛊王将鲜血舔食个干净。
“等过些时日你成为蛊主,每半年需将一杯混有你血的解毒茶托人带进宫给皇上。”无仪收起手,看了看伤口,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