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扣》海浮

14、梁家老宅

　　清晨，飞往上海浦东的一趟航班正在开放登机，机场广播开始反复播放登机提醒。廊桥上，旅客正在排队走向机舱口，白平安拖着行李箱边走边四处张望，走在旁边的温荆荆轻轻捣了一下她的后腰，白平安转头，见温荆荆正戏谑地瞥着她，她揉了揉腰，装作受伤严重的样子，无声地“哎哟”了几声，借机收回四处张望的眼神，向机舱口走去。

　　登上机舱后，白平安找到自己的座位号，提起行李箱，正准备塞进头顶的行李架，就感觉有人在后面伸手帮忙分担了行李箱的重量，很容易就放进了行李架内。她以为是空乘人员帮忙，回过头正准备道谢，却发现站在后面的是路川，机舱过道狭窄，白平安这一转头，鼻尖就撞上了路川的下巴，白平安忙后退一步，路川默默看了看她的鼻尖，一言不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平安心里有些怪怪的，身为一个符合绝大多数人审美的年轻女性，她出门在外经常能遇到\"乐于助人\"的异性，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她走到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用食指摸了摸鼻尖，眼角余光瞟到路川坐在距离一个过道的位置，拿着手机在翻看着些什么。

　　温荆荆这时也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然后招手叫来空姐，要了两个头枕和毛毯，分了白平安一份。经过几分钟的等待和滑行后，飞机冲上天空，看着窗外变得越来越小的地面建筑和行人，白平安心里对即将要去揭开的真相突然有些迷茫。

　　一段跨越了世纪的等待，其中或是坚守或是背弃，两个苦苦等待的人，或许早已经生死相隔，应老爷子用余生健康去寻找的美好，如果早已经被世俗的欲望所破坏，揭开的那一刻又会是怎样残忍。

　　怀着些忐忑，白平安靠在头枕上，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座位一沉，她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温荆荆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了。接连几天晚睡，早上又起早赶飞机，白平安现在困意正浓。

　　浓浓的大火一瞬间就涨了起来，跳跃的火舌越来越高，很快就吞噬了整栋楼，身穿纯白色礼服的年轻女孩站在大火中，她神情凄苦，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火焰猛地拔高，白平安用力闭了闭眼，试图缓和双眼的灼痛感，再睁开眼时，那些画面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彻底的黑暗......

　　“您好先生，我们有牛肉和鸡肉两种餐食，请问您需要哪种？”空姐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平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刚才只是南柯一梦。原来，这就是应老爷子的梦境，在梦里一次次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葬身火海，这种痛苦，有如跗骨之蛆般生生啃噬着他，一遍又一遍。

　　白平安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枚从应付那里得来的白玉铜钱，心里增加了些凝重，利用白玉铜钱引发人心底最深的遗憾或者痛苦，从而操控人的梦境，必须要灵力足够深厚才能做到。这次上海之行，恐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给你拿了牛肉餐，可以吗？不喜欢的话可以跟我换”。耳边传来熟悉好听的男声，白平安有些疑惑地转头，却看见路川的脸近在眼前，甚至在他的瞳孔里面能够看见一脸呆滞的自己，她愣愣地接过路川递过来的牛肉套餐，然后看见路川嘴角勾了勾，映在他瞳孔中的小人就随着这笑意轻轻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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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飞机时，白平安就知道了路川中途换位置的原因，温荆荆旁边坐的正是来找过她的那位于川柏警官。几人从机场出来后就分头行动了，于川柏要回警局报到，温荆荆跟他一起去见见以前那些队友，白平安回家看望外婆，至于路川，他表示要和白平安一路。

　　出租车上，白平安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家酒店落脚？”虽然并不拒绝他同行，但是这就突然带他一起去见外婆，绝对就会是一个巨大的误会。路川抬手看了看手表：“不急，先去拜访长辈”。白平安突然觉得有点热，她挪动身子往外面靠了点，又打开车窗，凉风吹进来，这才觉得好了点。

　　白家祖宅外，白平安再次问到：“你确定要进去？”路川认真看着她：“你觉得不方便？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先离开”，他说完就去拉行李箱。白平安一步走上前，去按指纹开锁，门打开她就边往里走边边对路川说：“进来吧，我外婆不吃人”。

　　白家客厅里，白平安有些紧张，眼神在外婆和路川之间来来回回。白家外婆白繁，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年事已高，身型体态却保养得很好，穿一件暗红刺绣的开衩旗袍，整个人精致又讲究，看上去十分精神。

　　白繁看着外孙女带回来的这个男孩子，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丫头虽然外表总是一贯的温和好相处，但是回国这么多年，除了她好朋友金子，还没带过别的朋友回来，更别提男孩子。

　　她理了理旗袍裙角，问白平安：“这次回来多久？”

　　白平安赶紧回答：“时间还没定，看事情进展情况。”

　　“回来了就住家里吧，你的房间十三一直在打扫，很干净。还有你这位朋友，让阿七收拾间客房。”

　　路川十分真诚地表示了感谢，然后很干脆地接受了白繁的安排，速度快到白平安都来不及想出个理由来婉拒。

　　白平安带路川去了客房，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就听见一阵低沉的“呼噜”声，迎面扑过来一团白色毛球，白平安伸手一揽，就把那毛球抓进了怀里。

　　“白老猫，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她边撸着白猫脖子上的毛，边对着圆滚滚的白猫皱鼻子。白猫“喵喵”叫着，突然伸出前爪在她身上一蹬，呼地一下就窜到了旁边的五斗柜上，弓起身子对着路川发出低沉的“呼呼”声。

　　路川闲闲走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又瞟了瞟白平安，示意她来解决这只猫。白平安坐到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了看全身炸毛的老猫白领，又看了看慢条斯理喝茶的路川。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路川，怎么突然就这么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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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响起，温荆荆开着车过来了，副驾上坐着于川柏，白平安就和路川坐到了后排。温荆荆边开车边介绍于川柏的来意：“于队这里有宴会行刺那人的新进展，这次过来是和我们互换信息，一起查应家这个案子”。

　　于川柏简单给大家说明了宴会那晚应付行刺的调查情况，那个所谓的中年妇人，是男人假扮的职业杀手，查不到任何案底，他被抓后咬死不泄露任何委托人信息，只对刺杀事实供认不讳，现在还在拘留中。目前警队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查出幕后主使，不放过任何一个的犯罪分子，而这起事件的中心人物就是应付，这也是于川柏要求加入的理由。

　　白平安见路川看着于川柏的侧脸不说话，想起他们还不认识，于是简单地为两人作了个介绍。

　　“于警官是哪里人？”一直沉默不语的路川突然问道。

　　“江苏宿迁，怎么，路先生是老乡？”于川柏在副驾上侧过脸回话。

　　路川笑了笑：“对呀，是老乡”。他坐在于川柏的位置正后方，默默盯着于川柏的后脑勺看了良久。白平安见他突然对于川柏的籍贯感兴趣，得到回答后又默默盯着人家后脑勺看，不禁猜想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温荆荆开车很快，大约半小时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卢湾，原上海法租界区，也是应付记忆中梁津家的所在。白平安拿出从应付那里得来的白玉铜钱，放在掌心，运起灵力静静感应白玉铜钱上关于梁津的线索，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在飞机上的梦境中出现过的那一幕。

　　这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白平安没有再被大火冲天而起的那一幕影响，她凝神仔细观察梁津身处的那栋小洋房，发现门前有一对石狮子，侧身坐立，面朝院门，各自前爪举起作抓捧状，小院的喷水池上方是一颗巨大的白色圆石。

　　根据白平安的描述，白元很快找到了线索并传了照片过来。白平安看着照片里的小洋房，梦境里的一幕突然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姐，这个小洋房以前叫明珠公寓，几十年前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后来有投资商来重建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建完，扔在那成了烂尾楼”。跟着白元传来的定位，几人开车一路找了过来，但是和照片中华丽气派的小洋房不同，这里只剩一片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