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七入画

31、第 31 章

　　林陌成楞怔了下，“没。”

　　“你庞叔是过来人啊，这还能看不出来？”

　　“你想多了。”

　　“呀，你庞叔又不瞎......”

　　某人开始冷脸了。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庞舜力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这点眼力劲儿怎会没有。他憋着笑，脸上写满了自信不疑。林陌成则一副“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表情，转过了头。

　　就在会议临近尾声时，庞舜力口中的“许秘书”已经回到了公司。

　　许馨安进了总经办，发现Lili黄正在会议室给大家开会。后者头一抬，隔着一道玻璃门也看到了她。

　　那一瞬，Lili黄的神色有那么点不自然，因为她想起了上午的一场对话。

　　几小时前，她给林陌成汇报工作，期间，她又一次提及了许馨安工作态度的事，林陌成便问她：“你是指昨天她外出迟到那事？”

　　“是。一来她外出没有提前和我申请，二来当天有份材料她也没按时提交，关键是，她回来后，也拒绝给出解释。”

　　林陌成将烟头摁灭，语气如常：“昨天是我临时给她安排了点事。”

　　Lili黄一怔。

　　“至于她事后没和你细说，估计是考虑到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过她应该提前和你打声招呼的，工作材料也应该在外出前就交给你。”

　　“......”

　　男人的指尖在烟盒上轻轻摩挲，语气依旧平和，“许馨安这人你也可以再观察观察，如果觉得实在是不行......”他指尖一顿，“那就换掉吧。”

　　Lili黄说好的，明白了。言毕便退了出去。

　　但她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老板的话初一听，明面上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讲，可仔细一回味，这分明是在给许馨安解围啊。

　　自打这位林总从国外回来，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还从没见过他让哪位秘书插手过私人事务。

　　关键是，老板和许馨安之间几乎零交流，反正她是从没见过。所以“私事”这个说法，显得格外别扭。

　　突然，lili黄的心里闪出个念头，一个不太敢说又难以求证的念头。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姓许的以后怕是不能管了。

　　散了会，之前提醒许馨安留心老黄的同事又凑了过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位黄老先生难搞吧！”

　　“嗯......不难啊。”

　　“啊？”同事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入住酒店时没提什么要求？”

　　“没啊。”

　　“他没说什么地方风水不好？”

　　“没。”

　　“天啦！那他上次是在整我吗？这个死老头！”

　　许馨安忍不住笑起来，“老实说，我觉得黄董和庞总都挺好相处的。”

　　“庞总那是没得说，弥勒佛呀！”

　　翌日，常被人笑称是“弥勒佛”的庞舜力，带着上好的伴手礼，去林家见他的贵人——林老爷子了。

　　虽说庞舜力人生的第一桶金，是跟着林陌成的父亲赚到的，但要说真正改变他命运的人，是林家老爷子——林沣。

　　当年林老爷子在退位前，主持了最后一届供应商大会。

　　选新厂商时，有两家工厂从规模到实力基本势均力敌，而其中一家，便是庞舜力刚成立不久的“舜力包材”。

　　由于两家实力相当，林老爷子拿到两家竞标资料时，只看了眼各家负责人的名字，便有了决定。

　　“舜力？顺利。”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用了多年的万宝龙钢笔，在庞舜力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圈。

　　......

　　末春，一年里香气最浓的时节。满眼的鲜绿和绯红，将这座城市装点的生机勃勃。

　　每年这个时候，林老爷子都会从香港回来小住一段时间，吃吃家乡菜，见见老朋友，再来就是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天，林家别墅里多了许多人。

　　林老爷在和黄董下棋，庞舜力正和林陌成的父亲林永淮聊行业形势，林陌成则在一旁打电话，一壶茶快见底时，顾家夫妇也来了。

　　庞舜力见是顾添荣和林玉梅，立马打起招呼：“顾总，顾太太，好久不见啊！咦，小顾总呢，没一起来啊？”

　　林玉梅将手上的爱马仕往沙发上一扔，“哎，都说儿大不由娘啊，他说和朋友去看画展了，说是晚点过来。”

　　“哟，今天还能把小顾总约出去的，估计也就女朋友才有这个本事了吧！”

　　林玉梅的脸明显一沉，心说这庞舜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玉梅啊，小宇有女朋友了？”林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两条浓眉随着脸上的笑意被抬起。

　　“哎呀，爸，他又不是头一次有女朋友，好了好了不说他了。”

　　林玉梅拉着一张脸，明显不想提这茬。

　　那一头，林陌成刚好挂上电话，他投去一瞥，突然意识到，他这位姑妈对许馨安的厌恶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生日宴那次，他就察觉出来了。

　　许馨安那天不仅毫无存在感，还顺带被“安排”到了他的公司。说穿了就是变着法的让她离开顾宇。

　　“玉梅，之前你不是在电话里说，顾宇和冯家的小女儿闹分手吗，他这是又重新找了个？”林老爷子有些疑惑。

　　“爸，哎呀......我现在懒得管他，随他的便吧！”

　　“什么叫随他的便，”老爷子把玩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你是当妈的，你不得给他把把关啊！”

　　“那等他一会儿来了，您自己问吧，我是想把关，但他不听我的啊！”

　　林玉梅的脸拉的更长了，继续道：

　　“我这次生日宴，特意提前给冯家打了电话，可人家老冯说要带着老婆孩子去度假，说来不了！哎，早知道这样——”

　　她手一挥，“哎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一肚子的火！”

　　林玉梅说一半留一半，突然，转头看向林陌成，“陌成，婷婷你也是认识的，你要能劝，就帮姑妈劝劝顾宇，我的意思你是最清楚的，对吧！”

　　后者神色滞了一瞬，这话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你看他们都谈了两年了吧，要不合适，早就不合适了啊！”林玉梅眉头皱的死死的，“你再看看他现在那个女朋友，是哪一点能和冯晓婷比！你说是不是？”

　　“陌成，”老爷子又开口了：“顾宇的女朋友你也认识啊？那女孩子怎么样啊？怎么你姑妈把人家说的一无是处呢？”

　　“能不认识嘛，”林玉梅对着空气睨了一眼，“顾宇现在那女朋友就在陌成公司上班呢。”

　　“哦？在你公司上班啊，是做什么的啊，那女孩家世背景、人品啊什么的，都怎么样啊？”

　　“阿爷，您怎么也查起户口了，诶，您这步棋下的不对吧？”

　　林陌成想转移话题，却无济于事。

　　“给陌成当秘书呢，就是一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除了一张脸生的还可以，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林玉梅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是相当露骨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想要跨越阶层，在她那儿是行不通的。

　　秘书？

　　一旁喝茶的庞舜力突然抬头看了眼林陌成，林玉梅的话让他想到一个人。

　　他心说不会这么巧吧，可细细一回味，他的猜测也不是没可能。

　　“玉梅啊，我看你家顾宇已经很好了啊！”许久不开口的黄老说话了，“你要是看看我儿子，那不得气死。”

　　黄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向林老爷吐苦水：“老林啊，我儿子要能有小林总一半的能力，我这降压药都不用吃了！”

　　“黄老过奖了，陌成还年轻着呢，哪有您说的这么好啊！”

　　“您是不知道，我那大儿子一会儿要弄人工智能，一会儿要弄大数据！前几天跟人谈股权，居然谈平分，把我是气的半死！”

　　一想到自己的长子，黄老就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挫败感，他呷了口茶，看向林陌成：“对了小林总，我之前不是一直说，你们要出个人，专门和我们佛山的工厂做对接的嘛。”

　　“嗯，没问题。”

　　“那你就安排你那个助理吧。”

　　“lili？”

　　“不不，就是昨天来接我的那个，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哎哟，年级大了，老记不住名字。”

　　林陌成眉梢微动，声音淡了下去，“好，我来安排。”

　　庞舜力在一边偷笑，心说小许啊，我这大侄子连你名字都不敢提呢。

　　临近傍晚。

　　“玉梅啊，你给顾宇打个电话。”

　　客厅里，林老爷子看看墙上的钟，“这都快到饭点了，他还来不来吃饭啊？他要和他女朋友在一起，那就叫他们一道来，我也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正和庞舜力下棋的林陌成指尖一顿，他忽然收回了手，说：“庞叔，我想起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也不等对方说话，他已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庞舜力看着那个上了二楼的身影，简直哭笑不得。心说我这大侄子不容易啊，这到底是真有事啊，还是怕见到小许啊？

　　另一边，林玉梅正和林陌成母亲拉家常，她一转头，脸色又垮了下来，“爸，他一个人过来嘛就好了呀，把那小姑娘叫过来算什么意思呀，搞的跟真的一样！”

　　她一边嘟囔，一边拿起了手机。

　　那头，林陌成拿了车钥匙从楼上下来。

　　他说公司临时有事，晚饭就不和大家一块儿吃了。

　　......

　　室外，天空已披上了玄青色外衣，霓虹灯火也做好迎接黑夜的降临。这一刻的魔都很漂亮，既有昼的温晴，又有夜的迷幻。

　　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保时捷已在路边停靠许久。

　　一个落寞的身影正靠在车身上抽烟，路灯洒下的光将那人笼罩，他的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袅袅烟雾中，那双沉默的眼睛有种慑人的淡漠，又仿佛，锁着惶恐。

　　第二根烟燃尽时，林陌成收到了庞舜力发来的两条微信。

　　第一条是张餐桌照，像是随手拍的，但桌上坐了哪些人一目了然。

　　没有许馨安。

　　第二条是：【小顾总刚刚过来，说你不在，今天这饭吃的不够热闹】

　　他忽然笑了，这个老庞。

　　又隔了会儿，他重新打开手机，在微信里翻出一个已许久不用的对话框，发了条信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