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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故 ...
解脱了…… 是该结束这场荒谬的遇境之旅。
饶了我。
携光之名束缚了我,被掠夺的,是宿命。这一回,我替你们完成这好笑的祈愿。
崖岸位于霹雳谷尖巅,常伴着雷雨的风口。单薄的影被蒙蔽光亮的黑雾死死纠缠,像被无数冰冷的手指攥住后颈。我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正随着急促的心跳突突颤动 —— 那是现实世界残留的最后印记,此刻却像蛛网般逐渐隐去。
看那落魄的模样,怕是抵挡不下伊甸暴风眼的摧残。
骤雨瓢泼,怒号着抽打上稚嫩的脸庞。关节僵硬苍白的手指紧紧揪着遮盖半张脸的巫师帽沿,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紫色。凌乱的银发黏紧白若纸张的肌肤,雨珠顺着发尖滑进眼眶,涩得人睁不开眼。顾不上将模糊视线的东西击散,必须快些进入那扇石门。
伊甸有够脏的。空中飘浮的污絮像腐败的棉絮,沾在睫毛上刺得肿胀的眼生疼。
认命吧,闹剧总归是潦草收场的。
“许个愿吧。” 干哑的声音毫无生气地滚出喉咙,喉间的灼痛比眼睛更甚,却奇异地让人麻木。
“原谅我。” 终于撑不住了,四肢仿佛灌满了铅,只好瘫在生门前的石柱上喘息。石面沁出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混着雨水冻得人牙齿打颤。
少年仰起头时,黑雾恰好裂开一道缝隙。他执著地要透过那片浑浊找到归宿,可映入瞳仁的不是往日皎洁的月 —— 伊甸上空悬着的是轮弯钩血月,边缘泛着诡异的猩红,像被硬生生剜下来的脏器。
少年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在风雨中碎成尖锐的玻璃碴,瞧这疯癫的劲头,实在不像神祇千挑万选的祭品。唇齿间涌上一股腥臭的锈味,狂风趁机灌入口腔,卷着雨水往肺里呛。耳廓紧扣的银翼冰得耳尖发疼,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我知道这枚 sky 机械造物会私自传递信息。此刻它正将我剧烈的干呕声发向某个未知的接收者,但我满心都是那个神明般的身影,顾不得摘下它。
忘不掉啊,他纯白的羽翼怎么也填不满心口的空缺。世人赞誉的圣洁,被不断涌出的血浆浸透,散落满池的光翼碎片被贪婪的追随者哄抢一空。是他们掠走了他仅存的纯白,让他心灰意冷到连死亡都要用来逃离这虚伪的世界。
我也曾拥有同样的珍宝。那件光芒闪耀的白斗篷,是他赠予的礼物,承载着我们最明媚的时光。直到他的血浸透我的衣角,层层叠叠的蛛网在我丧失理智前吞噬了所有纯白。
昏迷前最后一眼,我看见他冰蓝眼眸里闪烁的光,映出的却是我最狼狈的模样。总是这样,我永远是最后一个明白的人。他深藏的那些不同的我,都被埋在裂痕遍布的湖底。
终于捅破隔在我们之间的冰时,我的嘴唇发颤着覆上他为我擦拭泪水的手心。原来神明的掌心也是凉的。我的爱怎么会是咸的?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紧紧贴在他心口空洞处 —— 那个没有心脏的地方,连谎言都偏离了真实。
慌乱到听不清身后的动静,不敢呼吸,好像这样时间就能流得慢些。在心底不断向神祈求着什么…… 而我的神明,像往常那般将我揽进怀里,下巴磨蹭着我的头发。
这些日子他总来我的梦里。温柔的声音难得染上凄凉,在耳边不舍地说:“对不起小愿,我食言了。”
“小愿…… 忘了我。”
“人总归要回天际,我还要你往后平安。” 又是潮湿的枕头!为什么总要这样打扰我!
是的,神明般美好的他也会违背承诺。可我曾对月宣誓,三人同行,风雨与共,悲喜同舟。
寻到结束痛楚的捷径时,真站在生门前却有些怕了。崖岸顶端尽是荒凉,黑雾将石门内险些爬出的恶臭尸骨隐去身形,吱呀作响的骨爪正抓扯着我的白斗篷。我太疲惫了,没有力气回击,最后的精力都用来铭记他 —— 学着他的样子,温柔地擦去糊满脸的雨水,凝视着悬在塔尖的血月失神。
“不许抛下我。” 找好了理由,好让他接受我这幼稚的行动。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要留在他身边。一轮明月孤守天际,寒夜漫漫,神明总该有颗守卫星。
身后撕心裂肺的哀嚎与耳畔恶灵般的轰鸣一同被无视,世间的眷恋,还请雨水为我冲净。本想将挚友给的魔法帽安放好,可风不肯谅解。银翼传回的哭喊声渐弱,狂风替我驱逐了那个不知艰险的傻瓜。他正疯狂挥动斗篷,妄想胜过暴风,真是难得一见的执拗。
风也杀急了眼,将浊雨泼在他那件宝贝上 —— 江黎逢人必炫的黑骑士遗世之物。风才不会纵容他多久,正狠心撕扯着斗篷,酸雨很快浇透了这件被世人神化的神器。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江黎吗?
他语无伦次地咒骂自己,血丝爬满眼眶,任凭风刮散不断涌出的泪。执迷让他面容阴郁,连身后的执行者都下意识退开几步。江黎看不到生门前渐渐消逝的我,还在将最后希望寄托在那件黑斗篷上。他迎向刀削般的风雨,疯了似的往崖岸风口冲,张扬的龙骨长辫被酸雨腐蚀得失去美感,额前碎发塌下来,没了往日的痞气。
许愿的干呕声扎进耳朵,江黎胸口像插进燃火的箭,灼烧感让心脏几乎穿孔,喘息都带着剧痛。“许愿……” 他一遍遍唤着,“你听我说,我没想伤到他,有人控制了我!那时我没意识!真的!”
“求你了…… 信我一次……”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伤害到他啊。
左耳的银翼忏悔着主人的悔意,将撕心裂肺的呜咽送进虚空之境的另一枚银翼。乌黑披风光能耗尽的瞬间,江黎被狂风卷起,狠狠抛向满地赤红的陨坑,淤泥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
一抹金光突然踏入泥浆,将龙骨少年捞起。“许愿,我们该信他一次。江黎不会对你撒谎。” 金冠神嗣的声音依旧傲气,哪怕身陷淤泥,气场仍足以支撑整个王朝的脸面。
“你懂什么!”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旁人又在扯什么!许愿苦笑着抹净满脸污痕,再也没有那个像竹子般为他抹去伤痛的人了。“他与你们有何相碍?要袒护江黎,不必找这些烂借口!”
消逝的人,是他在这虚无境遇里唯一的光。这些人又懂什么……
天际再次坠落数颗陨星,砸向伊甸本就泥泞的坑洞。霹雳之巅的悬崖峭壁本就窄险,霎时间沦为人间炼狱。“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了!许愿求你了… 别去送死好不好……” 二十年来,头一次听见江黎哭成这副模样,好像他才是山竹死后最痛苦的人。
比起自己的沉默失魂,江黎痛哭后的推卸责任更让人心生厌恶。一时竟无言,不知该对往日朝夕相伴的发小说出怎样绝情的话。
“都怪我!我付代价… 我付代价!” 他嘶吼着,“我知道怎么换他回来!真的!”
“信我一次…… 别去送死好不好……” 沙哑的声音让轻狂的骄子仿佛瞬间老去。真不敢相信这种屈服命运的话会从江黎嘴里哭喊出来。
进入神域本就是场支离破碎、击溃美好的梦。噩梦里,江黎只想要许愿活着,什么代价都肯付。“伟大的造物主!您不想傀儡死掉吧?逆转亡魂命数的代价本是冲我来的,怎又反悔拿许愿去抵!” 他紧闭双眼,气息未平便急切与神谈判,“您要的我都答应,务必实现我的请求。”
几日前还跪在王朝继承者面前立誓的江黎,在许愿要自我牺牲时,那些宣言突然变得渺小可怜。他终是顺从命轮,违背继承者初衷,恳求造物之神的占领。心火炸裂的瞬间,冰锥利刃刺入心魂 —— 代价已付,欲念入体。
“尔之欲,由吾遂之。”
再次醒来仿佛时光回旋,南柯一梦终要成空。这荒唐的境遇之旅从无偶然,一切都是未雨绸缪的陷阱。而江黎唯一的收获,是终于明白许愿有多重要。
许愿是能威胁他生命的致命弱点,不知不觉成了胸前的软肋,也是唯一的堡垒。进入神域后局势万变,细想起来他们更像落入砧板的鱼肉。幕后的恶意愈发清晰,突如其来的变故击溃了所有惬意。可笑啊,连自己的意愿都由不得掌控。
江黎,刚成为人人仰慕的骑士长,便叛逃了。
掌控王朝的势力连夜下达击杀令,是他连累了簇拥继承者的众人。不顾后果的选择引发蝴蝶效应,间接让王室彻底丧失光之国的管制权。本就内忧外患的王朝,终究沦陷于黑暗。王室追随者们跟随他们潜逃,藏身进圆梦村庄。
禁制开启后,江黎占了间不起眼的双层小阁楼,那里曾有过三人最惬意的时光。可仅一夜之间,圆梦村落便空无一人。冥物攻破霞谷边境最后防线,这座墓土边境的小村落,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焦虑加剧了胸口的灼痛,心火与冰刃在体内抗衡,痛得他彻夜难眠。闭上眼就是许愿跌入生门的身影,消逝得无声无息。不敢去想禁阁长老被否决的预言,全靠炽月执行任务时察觉异常,不顾光会反对冒着魂灵脱壳的危险隐入生门。
如果炽月没能找到许愿,没能将他的软肋从生魂堆里强拽回来…… 江黎不敢深想,往后该如何在这黑暗废墟中残喘。
可恶…… 难道真要任由造物神复活他?为何偏偏要对许愿隐瞒真相?光会审判者私下试探过骑士团数次,可经历这次失误,许愿怕是恨透了自己。
江黎唤醒耳尖的银翼,sky 系统筛查着捡拾到的纯白碎片。进入神域屏障的事定然另有蹊跷,他反复琢磨着阴谋的起源,妄想改变命轮注定的结局。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那个百无聊赖的午后,江黎下载了那款交友游戏。炎炎夏日的晴空突然泼下暴雨,打乱了与发小许愿约好的行程。两人躲在网红店里打发时间,才点开了手机彩信推荐的链接。
“够没趣的,几个梗反复刷。” 许愿缩在狭小的沙发里,暴雨误了漫展行程,聒噪的环境更添烦躁。
“是呗,闹剧哪比得上和妹妹探讨人生。” 江黎眼皮都没抬,被屏幕里的新奇玩意勾了魂。
“哎!别玩了,交友游戏有什么意思。” 许愿抬腿踹了他一脚,不满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磨蹭,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儿。”
“啧,别打扰小爷拓后宫~” 江黎躲开他的脚,“有本事你来玩?”
“呵,聊妹?你妹呢?” 许愿瞥向屏幕,见他选了个傻气的小黑人在沙漠里蹒跚,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聊的鬼魅吧?”
“笑屁啊?我刚玩好不好!来来来,游戏大佬给分析分析。” 江黎忽然抬头,嘭的一声撞上凑过来的许愿。
“嘶!” 他捂着头龇牙咧嘴,“你离这么近干嘛!”
眩晕中,江黎忍不住打量起好友。许愿这家伙真是越长越绝了 —— 黑玉般的短发泛着光泽,微卷的发梢透着乖巧,细眉下的桃花眼狭长,眼尾暗沉像扫了眼影,琥珀色眼眸在屏幕微光里像盛着蜜。高挺鼻梁下,薄唇勾着玩味的笑,竟该死的诱人。
江黎从小就觉得许愿是闷骚的坏种,此刻却看得有些失神。直到对方推了他一把:“盯着我干嘛?爱上了?”
“呕~就你?” 江黎回神,嘴上嫌弃,目光却离不开他白皙的脖颈,“快看看这游戏怎么玩。”
许愿低头研究攻略时,江黎盯着他细长的手指发愣。屏幕光衬得他脸如冠玉,186 的身高偏瘦却不柔弱,偏偏长了张招人的脸,要不是总板着脸,怕是早就被人当成小白脸了。
“江黎!”
“嗯?”
“傻乐什么,雨停了去你家?” 许愿头也不抬。
“去我家干嘛?要不去你家?阿姨做的可乐鸡翅……”
“滚!我妈不在家。”
“那我买菜去你家做啊,小爷厨艺……”
争执声被突然响起的惊雷打断,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两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茫茫沙海 —— 正是游戏里的初始场景。手腕上多了同款银翼,天空悬着的,是轮诡异的血月。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始于玩笑的游戏,会让三人的命运彻底偏离轨道,将所有誓言碾碎在霹雳谷的悬崖边。
江黎攥紧手心的银翼,金属的冰凉渗入皮肤。生门后的黑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必须找到许愿,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遇境真的只是交友小游戏吗,各位看官,慢看。
挚友多年感情破裂,萌新篇为简述故事开端。
游戏世界中主要人物有点多,慢慢揭露背后关联。
废柴作者辣鸡文笔,脑洞偏大,还请谅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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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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