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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与多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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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笼之下,脚步声开始四散开来。
胸腔里还剩最后一口气。
要功亏一篑了吗……善……罗……
白雪纷纷扬扬洒落,开始掩埋一切。血从身体各处的槍口涌出,柯拉松垂着涣散的眼。那张温柔的小丑面容越来越灰暗,失去光彩。
“我……在……这里……”
众人正在四处搜寻,鸟笼下一片死寂,然而这一刻,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了。
柯拉松发散的瞳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在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僵住了,镜片后的瞳孔一缩,瞬间回首。
干部们听到,也吃了一惊,回头,“出现了?善?!”
“你——”众人看去,下一秒,愕然地屏住了呼吸。
飘雪纷飞,寒风四起。雪地上,一个小小的孩子强撑着站在那里,虚弱地喘息。
孩子发丝凌乱,披着大衣,小身板摇摇欲坠,缠绕着白色的绷带,仍在渗出血色。那张小脸布着血痕,不复以往的生机,被摧残得可怜无比。一双眼失了焦,内里已很黯淡,丧失了色彩。
濒临死亡,生命仿佛即将随风,消逝干净。
看到的这一刻,多弗朗明哥呼吸一下沉重,戾气翻涌,令人胆寒。
在雪下,高大的男人死死绷着身躯,向孩子走近。
沉沉脚步声一下下叩响。
善眼前一片虚无,垂着睫毛,无力地握着刀,走动了两步。
多弗朗明哥的面色瞬间铁青,顿住步伐,盯着善的动作。
布着青紫的小手取下大衣,轻轻盖在了柯拉松的身上。
这一刻,压抑的气息再次席卷一切。
柯拉松了无生气,微垂眼,小丑面容伤痕累累,眼下有着绝望的泪。
在诡异的寂静中,一只小手颤抖着伸出。善死死咬着唇,触碰到了柯拉先生的面容,接着,那双黯淡的眼睁大,什么都看不见,却一下涌起了豆大的泪,重重地砸落在雪里。
小兽般的呜咽让人心碎,“柯拉先生……”
越唤,沙哑的声音越悲痛,带着哽咽,“柯拉先生……呜呜呜……”
“不要……不要……”
稚嫩的痛哭在雪地上撕心裂肺地响起,让见者心脏一阵颤动。
多弗朗明哥神情阴鸷,咬紧牙,盯着跪在雪地的善,看着那双眼,为叛徒挥洒着悲伤的泪。
“呜呜呜……”
“对不起……柯拉先生……”
我还是,没有履行承诺……
悲泪仍在不断滴落,善小脸满是泪痕。
多弗朗明哥定在原地,猩红的镜片牢牢扎在那道身影上,暴戾的气息浓如实质。
善强忍剧痛,艰难站起,朝过来。
风起,雪落。
巨大的鸟笼下,一大一小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从此,就像永不交界的线。
空茫的泪眼,和阴鸷的镜片相对。
寒意肆虐中,垂着结霜的睫毛,虚弱的孩子忍着泪,垂下的小手还在滴着鲜红的液体。
伤痕累累的右手,缓缓落于左侧。
刀柄,被染血的手指握住了。
嘶……
这一刻,莹蓝缓缓拔出的声音,刺动灵魂。
一线血流,粘稠,鲜红,滑过了光洁的刀身,滴落在白色的雪地。神悦仿佛感受到主人生命的流失,在不断闪着愤怒的蓝光。
刀——出鞘了。
“善,你?!”
“小善善!”
“喂!小鬼!”
在这风雪之中,多弗朗明哥咬着牙,青筋在额上一下下地跳动。
善不断颤抖,遍体鳞伤的身体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知觉,在强撑着不倒下。
终于,在死寂下,多弗朗明哥挤出了沙哑的声音,“……你要背叛我吗?”
“善。”
善的眼泪光涌动,越来越涣散,小脸一片虚白,没有血色。
多弗朗明哥死死盯着,胸膛起伏,面容冰冷,“你信了柯拉松说的。”
“是吗?”
善的身子摇摇欲坠,沾着泪珠的睫毛不受控地垂落。
“你还记得谁是你的家人吗?”
那句质问,仿佛戳中了什么,那双朝过来的眼中泪水决堤,可怜无比。
未几,带着哭腔的哽咽响起,“不……”
“你不是……我的家人……”
干部们瞳孔一缩,瞬间看向少主。
多弗朗明哥顿住,面色铁青,身躯紧绷:
“如果,是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
“善,我向你道了歉。”
“如果你仍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次道歉。”
“多弗?!”
“少主大人?”
那话一句句出口,周围的干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容瞬间皲裂成碎片!
怎么会?!他们睥睨一切的少主大人,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鲜血粘稠,润湿了手指,善一点点握紧了刀,声音哽咽,虚弱无比,几不可闻:
“你……一直都在骗我……”
善的眼里悲泪不休,咬着唇。
多弗朗明哥胸膛起伏,审视着那张小脸。
下一秒,暴戾的脸色忽然缓了一下,镜片后的视线扫过了倒地的柯拉松,“善,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吧。”
“就这样听取一个外人的话,让一个居心剖测的叛徒,随意篡改你的记忆吗?”
“我很难过,善。”
在微茫的感知里,柯拉先生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在逐渐消失。这一刻,最后一滴悲痛的泪从善的眼中流出。
那张苍白的小脸挂着泪痕,已经没有眼泪流落,善的声音带着鼻音,很弱,却无比地清晰:
“不……”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那句话传入耳中,让多弗朗明哥的戾气难以抑制,面色真真正正地沉到了底:
“或许……你真的误会了什么。”
怒气已经完全绷不住了,冰冷的唇吐出狠厉的话:
“过来!善!”
“少主大人!她还拿着刀!”
然而少主竟然像没有听到,怒火蓬勃,死死盯着那个小鬼。
迪亚曼蒂等人瞳孔一缩,心里瞬间天翻地覆。
不可能的!多弗绝对绝对不会容许背叛的!
几人震惊之中,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泪被吹拂着,那把气息诡谲的妖刀已经被握得很紧很紧,善脸色虚白,摇头。
“少主大人!别和她纠缠了!”
“看来她已经被柯拉松策反了!”
“终于还是背叛了啊,善!”
“果然!我说吧,这一天还是会到来!”
干部们愤怒的声音一致响起。
雪地里,多弗朗明哥镜片深沉,死死绷着脸。
善虚弱地喘息着,握紧了刀。
一切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风声鹤唳,绷带处渗出的血色越来越浓,善的面色越来越白,在肉眼可见地流逝着生命。
干部们簇拥着多弗朗明哥,紧紧盯着那边,一时尚无人动作。
在这压抑的雪中,下一秒,小小的孩子忍着剧痛,迈动步伐。
迪亚曼蒂瞬间抽出腰间西剑,向前。
然而,迪亚曼蒂立时就感受到一股勃发的气息,忙回头看过去,拔出的西剑停滞半空,“多弗!”
多弗朗明哥的面容铁青,镜片下的芒锋利不明,紧紧咬着牙。
雪花飞舞,洒落在金色的发丝中。下一秒,一把锋利的莹蓝之刃就到了跟前,刃风已很微弱,却带着无限坚定。
毫无生机、挂着泪痕的小脸就在眼下。
大衣上的羽毛往后吹拂,多弗朗明哥周身气息混乱,胸膛剧烈起伏,手握紧,在愤怒地颤抖。
一动不动。
迪亚曼蒂咬着牙,自旁跃出,提着剑,瞬间到了身前。用力挥出的一剑,重重阻挡住了善的刀刃。
嘶!
金属击撞的巨大声响足以炸破耳膜。
善的右手猛地被往后压,缠绕的绷带一下炸开,鲜血喷涌而出,小脸满是强忍的痛苦。
多弗朗明哥面色阴鸷,死死看着这双不复信任的眼。
那眼里,有清晰可见的悲伤和决绝。
在飘扬的白雪下,小小的孩子咬着唇,眼里泪光隐去,握着刀,颤抖着想要站起。然而崩裂的伤口失血不休,失力的感觉袭遍全身。
孩子忍着痛楚,刀刃挥过,带来一股很虚弱的刃气。
那刃气直接而来。
多弗朗明哥额上青筋跳动,怒火仿佛野兽,仍被死死束于笼中。
“铁锤!”迪亚曼蒂瞥见多弗神色,咬紧牙关,变幻武器,对着那股而来的刃气猛烈击下。
这个小鬼现在已是重伤垂危,强弩之末,连刃气也微弱无比……但是意志,竟然如此坚定!足以支撑这幅支离破碎的身躯。
倘若她没有受伤,恐怕……
强烈的刃气击撞的瞬间,沉重的压迫势不可挡,一下对着善袭来。小小的孩子被冲击着,猛地摔进了雪地里,惊起一地雪花飞舞。
多弗朗明哥顿住,呼吸瞬间停止。
身上的槍口在不断地流血,涣散的眼微垂着,柯拉松模模糊糊地注视着那个痛苦不堪的孩子,眼里滴落绝望的泪。
善……不要……再为我们挥刀了……
孩子陷进冰冷的雪里,血液润湿了刀身,雪地已是一片氤氲开来的红色。
可是未几,苍白的手指微动,那个孩子死死压抑住全身的痛楚,竟然一点点起身。
半跪在雪里,雪花笼罩着身躯,寒气刺入骨髓。唇边染着血痕,那双眼越来越暗。
然而,在死寂里,孩子再次勉强撑住了。不断颤栗的手,已连刀都快握不住,一股刃气,继续挥了过来。
多弗朗明哥的愤怒蓬勃,直达零界点。
一道石墙猛地竖起,阻挡了那股虚弱的风。
“多弗!”琵卡看向多弗,发出的声音格外尖细刺耳。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善的睫毛垂落,眼瞳失焦,忍着剧痛,流血的手臂再次颤抖着抬起。
“黏黏墙壁!”托雷波尔扫过多弗暴戾的神情,手指一动,粘稠的白色墙壁飞到袭来的刃气前。
莹蓝被血润湿,那张小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如纸。
强弩之末中,最后的一股刃风,挥来。
野兽出笼,周围的愤怒已经彻底被点燃。浓郁的压抑气息炸裂,压迫着鸟笼下每一个人,令人骨髓发凉。
那张狠厉的面容恐怖骇人。
“没想到啊!要和曾经的徒弟对上!哦——G!”拉奥·G握紧拳头,一股剧烈的拳劲对着刃风打过去,轻易打散了一切。
古拉迪乌斯面色铁青,掏出了手槍。马哈拜斯肌肉蓬勃,在一旁观望。
小小的孩子双眼涣散,面上染着剧痛,唇边,血在一滴滴地落下。
四周,风呼呼作响。
冷……
好……冷……
生命……在极速流失……
心被挤压着……难以喘息……
什么都听不见了……
感受不到了……
要结束了……
在黑暗的虚无里,一张温柔的脸轻轻闪过,无比清晰。
刺骨的寒冷下,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触摸着面颊,春风般地拥抱过来,带来炙热的感觉,“我的孩子……”
“我的……善……”
善黯淡的眼再度涌出了悲泪,控制不住地滴落。
是,是那个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