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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怎么这么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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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竞舸头皮都发麻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可惜眼前这个人并没有消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居然是他——那个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上门来寻仇的?
“怎么还不进去?大宝,这是你的老师……”
章明轶捂着手机从男生身后探出头,意外地看见来开门的只有外甥女林竞舸。虽说这个时间林馥骄应该上班去了,但大宝肯定在家啊,他中午已经打过电话和老婆交待过的。
林竞舸看了看姨父,又看了看男生,顿时明白了,这人是姨父带回来的。
章明轶又往屋里多瞟了两眼,还不见大宝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忙什么,眉头渐渐蹙起,碍于客人和外甥女在场,不好发作。
可他等不及了,手里的电话里又传出焦急的声音,“喂……喂……章经理……章经理……”
章明轶只好压低声音交待林竞舸:“快请老师进屋,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公司还有事……”
又拍了拍邹如砥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叮嘱:“他可交给你了,你得帮我把人管严实了!走了!”
说着冲两人摆摆手,示意林竞舸赶紧把人领进去,手机又贴上耳际:“我在我在……马上赶回来……”说着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在林竞舸的目瞪口呆中消失在电梯间。
“章大宝?”见她还愣着,对方先开口,语气似带着疑惑,可就连这疑惑也是极淡的,与他冷淡疏离的气质如出一辙。
林竞舸反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大宝?臭小子溜了,我还得给他兜着,该怎么回答?
林竞舸目光飘来荡去,不敢看他,心里发憷,这人光是看看就让人倍感压力,更何况还得罪过他,他会不会认出我,怎么办,怎么办?脑海中倏地出现了几天前被她掀开衣摆的劲瘦腹肌……脸上腾地热起来,从脸颊到耳根,一点一点泛上赧色。
在暗无天日的考试周,这冰冷的容貌遒劲的身材在脑海中见缝插针出现的时候都能让林竞舸吓得一激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等她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两个人都已经站在了书房。
男生随意地翻着书桌上的元调试卷,太阳金色的光线从他身旁的大落地窗漫出,让他线条利落跌宕的侧脸有如雕塑的剪影,完美得不真实。
林竞舸只看了一眼便心虚地移开眼,垂首立在几步外,大气不敢出,任由他翻看。
她在脑中细细回想,她怎么就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绝境的?
好像是他先开的口,问她书房在哪儿?她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往里一指,他移步,她就跟在他后面梦游似的进了房间……
她还能再傻一点吗?林竞舸懊恼得想锤死自己。
他不言不语,她屏气凝神。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纸张翻页偶尔发出的轻微的“哗哗”声。
现在怎么办?林竞舸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迷,和他又不认识,却曾经有那么尴尬的犹如车祸现场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几年前,不是几个月前,而就是几天前,那记忆新鲜得仿佛她的指尖还似乎残留着他皮肤滚烫的触感,耳畔还有他灼热的呼吸拂过。
心又一阵狂跳,她偷偷瞥了一眼,他还是身形未动,似未有所觉。
还好还好,看样子他没有认出她,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躲得远远地,不要打扰人家,于是默默地退后一步,又退一步,想要轻轻的,无声无息地消失。
“初三?”男生突然开口。
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林竞舸脚下一停,不由得抬眸望去,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试卷,古井无波般墨黑的眼睛正看着她。
林竞舸毫无准备,喏喏出声:“什么?”
林竞舸一怔,目光落在试卷上,他似乎是弄错对象了,他把自己错认成了表弟。
她想说我不是你的家教学生,但更怕他认出自己,也只好装作没听见,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对视了几秒后,他直接说:“过来。”
林竞舸:“……”
他让我过去?
男生视线往旁边一扬,对着书桌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意思再直白不过。
林竞舸极不情愿,可他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她为难地看着他,逆来顺受地往前挪了挪。
这不到3米的距离也许是林竞舸16年人生里最艰难的一次跋涉,她一颗心小鹿乱撞,举步维艰,小腿肚子都在抖。
男生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兀自又拉过来一把椅子,自己先坐下。
两个椅子挨在一起,排排坐。
林竞舸小心翼翼地挪到跟前,屁股还没坐稳,突然听到一句——
“没考好。”看过章大宝错漏百出的考卷,他的语气却如此平淡。
何止,林竞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
她为什么要去医院?为什么要糊里糊涂地扒他衣服?为什么今天会来这里送人头?
她欲哭无泪,蓦然侧头,就看见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绷直的唇角,近在咫尺。
她这才发觉,两人间的距离比第一次见面时没远多少啊!
“准备考哪个学校?”他猝不及防地转过头,冷淡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
林竞舸紧张极了,她错开视线,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
明知道是他弄错学生,她可以不回答的,但这些天,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已经听得够多了,不多他一个,于是小声说:“江东附中。”
可男生只是语无波澜地说:”好。”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看了那惨不忍睹的试卷后竟然不质疑她口出狂言,当下又是激动又是羞涩,连话都说不稳了:“请问,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这是哪里来的金牌家教,居然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仙术,虽然看上去是如此年轻,比她大不了多少吧。
两人四目相对,他不疾不徐地答道:“我也初三。”
林竞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姨父居然找了个初三的学生来给同为初三的表弟辅导功课。
她脱口而出: “你元调多少分?”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清透的瞳孔因为惊诧而微微放大,却更显得灵动绰约,他不自在地别开脸:“588。”
林竞舸瞬间烟熄火息。
元调和中考一致,满分600,这人居然只扣了12分,比黄越秀还高,这不科学!
林竞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人绝对可以帮到自己。黄越秀寒假没有时间,如果请他帮她补习,只要他肯用心指点一二,她是有可能提高成绩的。
她也顾不上别的,狗腿地凑过去,眼巴巴地问:“数学最后一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说着,自己翻开卷子,指着最后一道题,又从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笔递过去。
她离得有些近了,清新的青苹果香气不容忽视地袭来,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倾了倾身,稍稍拉开距离,偏着头,目光一寸一寸逡巡过面前的少女。
清澈透亮的眼睛,像一泓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泉水,闪亮而纯净。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一张一阖,邹如砥心下微动,他拿着笔,就在卷子的空白处画了起来。
林竞舸像个听话的学生一样,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中的笔,看它没有犹豫地写出一串串数字和字母,她的思路却遗憾地跟不上。
这道题,班主任讲的时候,她没听懂,下课后去问黄越秀,黄越秀换了种据说是更简单的解题方法给她讲了一遍,却让她更糊涂了。恰巧又有别的同学来找黄越秀,她就没好意思再多问。
“这是第一步,你看懂了吗?”他停下笔,撇头看向她。
林竞舸没料到他愿意一步一步地同她讲解,虽然没看懂但还是声如蚊蚋地应了个字“嗯……”。
他沉默了两秒,直接提笔在题目上 第一个条件“ y=x经过点A”这几个字下画下重点线,问:“从这个已知可以推出什么呢?”
他边说边看向她,声音很平静。
他在循循善诱,没有省略,没有跳跃,从第一步开始讲起。
林竞舸更加确定他是真的在认真同她讲解,没有敷衍,没有不耐,没有嫌弃她听不懂。
心里的紧张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涨红了脸,指着图形上的一处,不确定地说:“这个条件说明这个角是45°?”
“对。”他简单地肯定了她的说法,转而圈出下一个条件,又看向她。“这个四边形的面积是√2,你又知道这个角度是45°,那是不是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他在他刚刚手写的那一行解题步骤上一点,林竞舸这次如醍醐灌顶,脑中豁然开朗起来。
她感激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面前的这个男生倨傲的唇峰从到紧绷的下颔线都透露着冷硬,但此刻她真心觉得,他不是那么难接触的。
他对她感激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平静得就和看不到她做不出简单的计算步骤一样,他一视同仁地给她讲题,没有喜恶,就像是真正拿钱办事,一样机械冰冷,却让林竞舸心安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林竞舸并没有感到它的流动。她又翻出其他没弄懂的题目,他三言两语举重若轻的解答,每每如拨云见日般让她恍然大悟,让她确信,这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