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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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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前散朝时,他才同太傅说过话。那时太傅也不似有要紧事要与他商谈。怎的这会儿突然约他见面。
还是以如此隐秘的方法。
莫非是京郊大营里出了什么变故?
宁越心一紧,面上才松缓几分的神色又立刻紧绷起来。
他连忙翻身上马,轻踢了下马肚,黑马翻着白眼两口吞下红薯片。撒开蹄子一溜小跑直奔宁越的府邸而去。
回到府邸后,宁越连衣服也顾不得唤。只吩咐侍从们无事莫要打扰,然后便一头钻进了书房。
书房靠墙的博古架后面有一处暗门,暗门直通太傅府邸的书房。
宁越熟稔的提着灯穿过阴暗狭长的暗道,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屈指轻轻敲了三短一长的讯号,暗道的门应声缓缓开启。
“殿下,您来了。我等您多时了。”太傅站在桌案前冲他行礼。
宁越见太傅面色如常,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着急的模样。心中很是诧异,却还是松了口气。
他随手将博古架复原位置。走到太傅面前。
“太傅,出了何事?”
太傅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书籍,又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宁越。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殿下。我大概是查到了何世祈的真正身份了。”
“啊.......是什么身份?”宁越一瞬间脑子里有些懵。他得到消息赶来的这一路,猜想无数严重的事情。却唯独没想过这事情竟然与何世祈有关。
莫非正如太傅所说,何世祈他当真是哪方的细作.......
可......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何世祈在重重箭雨中义无反顾扑向他的画面。
宁越心一沉,一种难言的感觉一下子堵扼住喉咙,让他呼吸都有些艰难。
太傅将桌上摊开的书掉了个头,移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宁越低头看过去。太傅翻开的书页排头赫然写着《御灵志》三个字。
宁越霍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太傅:“舅舅,这是......”
太傅神色有些哀伤的点了点头:“不错。何世祈,他应当是与你母亲,我的妹妹,同出一族。”
史料有载,两百多年前,北边极寒之地的松林中,曾有一部族,名为山族。
相传山族的祖先曾于雪山之巅得遇神明,神明感其部族生活艰苦,特传下御灵之术,使山族得以驱使百兽,与之沟通。山族人自此改名御灵族,世代传承御灵术,并谨遵神明教诲,不轻易与外族联系,也不可让外界知晓御灵术。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百多年,直到七十年前,前朝皇帝魏峥巡游路过此地,忽逢暴风雪,与侍从队伍失散。在即将丧命狼吻之时,被一名御灵族女子所救。
那御灵族女子并不知魏峥尚未昏厥,当着他的面使用了御灵术驱散狼群。
魏峥生性狡诈多计,见此状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此女。此后几日使劲浑身解数以风月手段迅速获得了那女子的芳心。并将她骗回了都城。
回都之后,魏峥又继续花言巧语,骗的那女子使用御灵术驱使动物获取敌国消息,有此神助,魏峥在短短几个月便将敌方军情掌握的一清二楚。野心勃勃的魏峥认为吞并邻国的时机到了,又要那御灵族女子驱使猛兽,助他打仗。
然而那御灵族女子有族训,绝不可以御灵术伤人。遂拒绝了。
魏峥自是不甘,又缠求了几日。见不得,便凶相毕露。使用强硬手段逼迫她。
御灵族女子这才自知受骗,愤恨之下,驱使老鼠在守卫饭中下药,趁夜逃走,回了雪山。
魏峥得知此事后连忙亲自带人追捕,一路追到了雪山后却再也寻不到踪迹。魏峥心知此事再无回圜余地,即恐御灵族人报复,又恐被敌人得知御灵族的存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运来万桶火油,将整座雪山松林圈围焚烧。
猛烈的油火焚林之余又融松了附近的雪山,引发了铺天盖地的雪崩。将负责焚林的士兵和整片雪松林瞬间淹没在厚厚的冰雪之下。
魏峥本以为已将所有御灵族人全部杀死,却未曾想到被他所骗的御灵族女人因为背弃族群,已将被族人逐出雪山。那女子亲眼目睹了族人的惨死,内心悔恨交加。转身投入敌方阵营,半年后便将他的国家灭了。而那女子也在亲自手刃仇人之后纵身跳下了百丈城楼。
御灵族的最后一条血脉也亡了。
国都里所有有关前朝和御灵族的历史基本也就记载到这儿了。
然而,除宁氏皇族和老一辈的重臣之外,没有人知晓,其实这世间曾也还留存着一条御灵族血脉。
当年那御灵族女子在准备投靠敌营复仇之时,意外发现自己早已怀有身孕。她本欲打掉这个孩子,却到了了又不舍得。最后在出征前一个月将孩子生下,送给了一户寻常的人家。
此后,那孩子在偏远的小山村里很是平顺的长到成年,像个普通人一样娶了一个农家女子,又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那个女儿,便是宁越的母亲。
太傅见宁越不可置信的模样,便将今日连清雅所说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这世间,若非御灵族人,谁又有如此本事与动物沟通。更况且……”太傅又翻开一本封皮都发黄的书:“当年为你母亲的事,我特意搜罗了与之相关的所有正史野史。方才殿下来之前,我刚好看到这么一句话:御灵族人,生而绝色,其目异然,若妖灵也。这句话恰好也对应了何世祈的长相。其目异然,想必所指便是他亦于常人的蓝色瞳孔吧”
宁越摇头道:“未必,若是如此,那母亲她……”
“你母亲她毕竟是混了三代的血,瞳孔类常人也是说的通的。”太傅抚了下胡须,神色慢慢凝重下来,“但正因如此,恰巧可以反推出,那位何公子,十有八九,是正统的御灵族人。殿下,您可是带回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了。”
宁越闻听完太傅所言,眉头微微蹙起,他手指轻轻按着书页一角,目光死死的盯着书上御灵二字。良久后,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豁然抬起头道:“莫非阿史那人抓他关他却不杀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太傅不可置否的微微点了点头:“除此原因,我想不出其他缘故。”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宁越的眉头蹙的愈发紧。他不禁回想起他初遇何世祈,与他相处一路的所有情景。
那时他或有猜出他的身世苦楚,见他寡言少语,也只当是性格使然。现今得知一切再做回想,方觉他在未遇到他之前过的是何等不易。
当今世上,人心贪欲不止。江湖朝堂任何时候都不乏有人在暗自寻捕御灵族的踪迹。
当年连母亲那样血统极其淡薄的御灵族人都未能逃过宿命的劫难,何世祈这样一个正统的御灵族人又是怎样背负着一切战战兢兢活到现在的。
宁越不敢去想。
“殿下,老臣知您并无夺嫡之心,一心只想查清当年害死兰溪(宁越母亲的闺名)的凶手,可您也要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陛下虽然因为兰溪的事情不再寻找御灵族人,但若是何世祈的身份暴露了,您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当年,开国烈祖可是靠着御灵族人的力量才打下这天下的。”太傅道。
宁越点点头。伸手将桌上的一摞书拿起来,转身丢入铜炭瓮。
火焰陡然燃起,转瞬便将这些深藏秘密的书籍吞没得一干二净。
宁越转过身,冲太傅笑了下,正色道:“太傅放心。何世祈乃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发现他的身份。至于阿史那人,相信他们也不会蠢到把这个秘密暴露给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