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安芷水

2、离家前的争吵

　　“难得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快坐下吃饭吧！洛川、泽西，你们这两个小子别玩了，快过来吃饭！”
　　洛川应了一声，用手肘碰了我一下，示意我也一起过去。
　　“一家人？呵，真是可笑！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家人了！哥，你们知道吗？”我不爽地说了一句。
　　餐桌对面的爸爸，僵直了身体，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慢慢地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开口说道：“小荭跟了我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给她名分，实在是委屈她了。今天，我就在这儿宣布，小荭，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妈妈。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们，都听清楚了吧！好了，快过来吃饭吧！”说完，轻轻地搂上了蒋丽荭的腰，蒋丽荭更是笑着紧紧贴到爸爸身上。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那女人眼底的笑意。怎么，是在向我宣告对爸爸的所有权吗！
　　“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取代‘妈妈’的位置，尤其是她！”我大声吼了出来。
　　本来已经拿起碗筷的爸爸听了这话，“啪”的一声，将碗重重地摔到桌上。只是清脆的一声，完整的瓷碗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碎片。那是妈妈以前最喜欢的一套餐具。
　　我记得，妈妈以前对我说：“这每一只碗都代表了一个人，刚好五只就代表我们一家人：爸爸、妈妈、洛川哥、泽西哥还有小熙。所以，我们调皮的小熙千万不能把它打破了，否则家就不完整了。你要帮妈妈，永远守护这个家哦！”
　　“可是妈妈，什么叫‘家不完整’呢？”
　　“嗯…就是小熙没有妈妈疼，哥哥疼，没有爸爸…”
　　“啊…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完整的家。小熙和妈妈拉钩钩，一定不会把碗打破，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家的！”
　　妈妈笑着摸摸我的头。
　　但现在，现在是什么状况。碗碎了，而且竟然是爸爸把它打碎的。这个家，再也不完整了吧。

　　“是她……如果这个女人不出现，我妈就不会死！她，没有资格在这里！”
　　爸爸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带着怒意，甩手打了一巴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你妈！”
　　脸颊疼得发热，下手真狠啊。爸爸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用手轻轻地抚上脸颊，抬头看着爸爸，他眼中的怒意渐渐熄灭，眼瞳中映出的自己，无助而倔强。短短的几秒后，爸爸不再看我，自己就这样消失在他眼中，也许自己以后就会消失在爸爸的世界里吧，就像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快点向你荭姨道歉！”爸爸不带感情地对我说。对视的那一瞬，发现爸爸的视线放得很长，看不清眼中究竟有些什么，更看不清盛在眼中的情感。
　　要我向她道歉吗？好啊！我扬起嘴角，笑着向荭姨走了过去。起初，蒋丽荭还平静地对我笑，可我知道那笑容里包含的东西，是蔑视，是嘲讽。而后，她的笑容渐渐僵硬了，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而站在一旁的洛川、泽西看着我的反常举动，一句话也没说。
　　停下脚步，隔着一臂的距离看着蒋丽荭。此刻，我猜，她应经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恨意，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呵…”我不由地笑出了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继续走上前轻轻叫了声：“荭姨。”
　　“啪！”又是重重的一声。除了我，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不过，这是你欠我妈的！”既然我爸可以为了你打我，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妈打你！可是，蒋丽荭，你欠我妈的何止这一巴掌，你还欠她一条命，一个完整的家。
　　爸爸生气地冲过来，吼着：“你到底在做什么！快点道歉！”
　　“那谁向我妈道歉呢？是她害死了我妈。”
　　“你！我让你不要再提你妈，你听不懂吗？”爸爸气得抬起手，是又想给我一巴掌吗。只是在他下手前被跑过来的洛川阻止了。泽西也跑过来抓住爸爸，转过头看着我：“什么都别说了，先回房吧！”
　　“等等！”站在另一边的蒋丽荭突然喊道。
　　“其实，我一直很犹豫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你。那年，你妈之所以会死，除了抑郁症，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你。”
　　“小荭，别说了。”爸爸开口阻止。只是那阻止，显得那么无力。我清楚地知道，蒋丽荭决定说出来的东西，绝不会因为我爸的一句话而停下来。
　　“小熙，你已经17岁了，我觉得有些事你有责任知道。你有心脏病，这点你一直不知道吧。你妈想要救你，她想要把自己完好的心脏给你。医生无法从活人身上取下心脏进行手术，只有死人才可以……”说完，蒋丽荭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化。
　　“是真的吗？”我头一转，看向爸爸。
　　整个房子里的人都沉默着，既然没有人否认，那么，蒋丽荭说的就是真的咯。
　　此时此刻，我以为自己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破口大骂，可意外地，心却突然平静下来。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呵，我该愤怒吗，该抱怨吗，我有这资格吗？原来，连这颗心都不属于自己。
　　“我累了。先回房了。”抬起腿，迈出脚步，1，2，3…最后一个台阶。泪水充盈在眼眶中，却怎么也流不下来。哭泣吗？凭什么！打开房门，再关上房门，倒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吧！

　　“哥…是你吧。进来吧！”
　　走进房间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洛川，另一个是泽西。
　　“你…还好吧。刚才蒋丽荭说的话……”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泽西。
　　“哥啊…”泽西听到后明显吃了一惊，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地叫他哥了呢。平时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他“金泽西”。
　　“我知道，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就不喜欢我，总是冷漠地像个陌生人一样，可是我却无法恨他，哪怕一丁点的讨厌。今天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颗心是妈妈的。莫郁恩爱金富，所以这颗心也像它曾经的主人一样，你们看，妈妈的爱从来没有停止过呢。我知道，爸爸一直怀疑我是妈妈和别的男人生的，他是那么害怕妈妈的背叛，他不敢用检验DNA的方法来解除自己心中的疑问。爸爸还是很爱妈妈的吧，可是他却在妈妈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抱着另一个女人。他爱她，却不愿意相信她，他辜负了妈妈…蒋丽荭今天说的，你们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洛川点了点头。“妈妈，她不希望你伤心难过，她希望你永远都是快乐的小熙！所以…”
　　“所以隐瞒了这件事？我知道…其实，小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不能像哥哥们一样跑来跑去，不能玩刺激的游戏，原来是心脏的问题。哥，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带着妈妈离开这里，可是她自私地把所有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间房子里。我该怎么办？哥…”
　　洛川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如果离开，可以让你快乐，那就走吧！”
　　我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洛川、泽西，世界上最帅气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我唯一的亲人。
　　“打算去哪儿？”
　　“先去找妮子吧。”

　　“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坐在客厅里的爸爸看着我提着旅行箱，冷静地问道。
　　“我要搬出去。”
　　“你不许走！”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忍了我很久了吗，如果不是妈妈的临终嘱托，我可能早就流落街头了吧；蒋丽荭不也整天想着赶我走吗。既然是这样，现在我走了，你们不就可以高兴地过二人世界了！”我拖着旅行箱，向门口走去。
　　“你！洛川，你们快把她拦住。我怎么会有你这么闹心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停下来：“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孩子了，我是我妈生的。”
　　“爸，小熙在这家里一点也不快乐，你就让她走吧。”
　　“你们！你们简直是反了！”
　　在门口，最后一次拥抱了洛川和泽西，“学校见了。”泽西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点点头。“学校见了。我帅气的哥哥。”
　　迈出家门。似乎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事实也是这样吗？
　　再见了，我的家。

　　“小荭，我真的是老了，居然连个孩子都管不住了。那孩子在怨我，怨我当年辜负了郁恩，怨我这些年对她的冷漠。可是…我那么爱郁恩，我真的无法忍受她的不忠！”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是小熙那孩子，太不懂事了。”蒋丽荭伸出手抱住金富微微颤抖的身体。
　　“小荭，谢谢你…小荭，永远不要背叛我……”年近五十的男人在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后，在蒋丽荭的怀里睡去。
　　蒋丽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不清眼底的内容。

　　“那丫头走了。也许她现在还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最爱的妈妈。”
　　“真的？那太好了。离我们的计划又近了一步。相信不用过多久，我们就会是金氏最大的股东，理所当然地主宰金氏，到时候…呵呵！”
　　“别高兴的太早，家里还有那对兄弟呢。那两个小子不比丫头好对付，而且金富也不会那么乖地在遗嘱上写下我的名字。”
　　“我相信你！以你的手段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小荭，我有点想你了，我们什么时候…”
　　“呵呵！你真讨厌！”
　　深夜，挂下电话，蒋丽荭依旧一脸笑意。

　　究竟是谁 先背叛了自己你不是答应过我
　　永远陪着我永远只拉着我的手
　　现在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午夜 有谁入睡
　　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给你的
　　你愿意放手吗我可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只要你一如我梦中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