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华》连葵

41、第四十章 人间烟火最绵长

　　斗琴比赛本是京中贵族圈一年一度的旧例，参加的也都是圈子里琴技比较高的名门淑媛，不过是些世家小姐玩乐的彩头。因为门槛比较高，所以大部分人都如我一样兴致寥落。

　　那日我去得比较迟了，又找不到五姐姐变随便窝在一个角落里发呆。但是，像真正喜欢古琴的，诚如六姐姐之流的早已摩拳擦掌，但每年来来回回夺魁的不过就那么几位，如今六姐姐新得了把好琴自然更添了夺魁的把握，而我在乌泱泱的一群人百无聊赖之际，只听江楚辰在背后叫住我。

　　“你怎么窝在这里呢？我以为你会来参加比赛，原想今个儿给你打气呢？但问过旁人才知道你连名都没有报！”江楚辰笑吟吟的说。

　　“你莫要取笑我了，你还不知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嘛，单单应付个结业考试便很为难我了，若不是有你这个先生宽纵我，我怕是结业都没指望！”我一脸难为情，这要是说出去鼎鼎大名的“江七郎”是我的古琴先生，传出去也是丢了他的脸啊！

　　“你起步比较晚，又不肯勤勉。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古琴的，你节奏感极好，若是换一个适合的乐器必将事半功倍。”他笑着鼓励我不要气馁，不要让我放弃音乐这条路，果真是个合格的先生啊。

　　“哈哈哈…”我心想你倒是会安慰我呀！可是这些个世家名媛都是弹个琴啊、筝啊、萧啊、笛啊、琵琶之类的玩意，我真是私下里都挨个试过了，着实找不到能让我感兴趣的，我已经基本认定自己在这方面已经不接受治疗了。

　　“怎么？你不信？”江楚辰觉得自己的判断受到了我的质疑，一脸不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尊‘神’露出这么复杂的神情，没想到我这个笨学生，能令他这么苦恼。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必定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乐器呢？”说完江楚辰便拉着我挤出人群之中。

　　一路到了尚京城最热闹的闹市，只见一处楼馆前热热闹闹的堆满了人，人声鼎沸又夹杂着丝乐之声。走近便看见最前方是一个花台子，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的姑娘正在吹笛子，笛音清冽，引得一群人叫好。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这种“民间版的斗琴大赛”无比惊异的看了看江楚辰，这种人间烟火的闹事，我一向以为像江楚辰这尊‘神’是不屑的，在我的印象中，这种品味大抵是萧景琛的！
　　“你莫小瞧了这市井民俗的‘艺人’，仔细瞧？”江楚辰淡淡地说，便领着我来到了二楼阁楼的一处雅间坐好。

　　“下面有请7号选手绿漪姑娘”一个中年的嬷嬷充当着“主持人”的身份，开始报幕。

　　只见聘聘婷婷一个绿衣女子抱着琵琶袅娜登场端端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她左手按弦，右手轻轻那么一挑，便听得清畅明亮的琵琶声响起，果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清澈动人，在听那位姑娘迅速的加快了节奏，整个会场都跟着绷紧了随着她嘈嘈切切的弹奏里起伏。

　　果然精妙，真是高手在人间，我不禁想起一段描写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虽然和眼前的演奏曲子并不吻合，但也足以说明琵琶这种乐器的精妙了。其实我也很难说清楚脑子里出现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形容这高超的表演，真是绝妙呀！我时常在想，我脑子里有时候飘进来的东西这就是所谓天赋吗？

　　台下突然掌声一片，不一会便吹笙的、有吹唢呐的、有打鼓的百般花样乐器齐齐上阵，我倒是对打鼓颇有兴趣，又觉得学起来不太现实，我一想到若是在水榭里练习打鼓，非逮吓掉我那老父亲的眼珠子，会不会被拎走治疗。想到此种情形，我不禁被自己逗笑起来。果然，这个民间版的“才艺大比拼”甚是有趣啊，有时候，人还是要活的充满烟火气才好。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江楚辰看着我笑得十分的欢快，温声问我，确实有趣，我不住拍手叫好，江楚辰见我如此尽兴还为两个姑娘也买了‘金花’投了票。这是这里的比赛规则，如若那位姑娘最后得的“金花”最多，便是魁首，可以说名利双收有。但是想我们这种自谓高门大户的名媛淑女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了，若是来一场雅俗共赏才算是真的有趣。

　　“果然，只有在这闹市里才有真正的人间烟火，素日里姐妹们学的技艺，的确曲高和寡了。”我笑着回答他，眼里掩不住的欢喜，就连往常压抑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他将头凑过来在我的耳边低语，两眼间布满星辰大海，甚是闪耀。

　　一阵酥痒感令我情不自禁的掩住嘴角，他是在关心我对吗？我前段时间一副“忧心忡忡”得模样他都有看在眼里的对吧？我的心生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自豪和期待。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喜悦里时，却听到隔间有嘈杂的动静，紧接着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以及打斗声。这种雅间在设计上为了容客量增加，每一间不过只隔了一层不透明的屏风，不多久便听得隔断开始颤抖，江楚辰迅速的将我护在身后向后面闪躲，果然在那一瞬间一个黑影冲破隔断飞了过来。什么情况？有些爱看热闹的人，一时就涌了过来。

　　“哎呀！痛死本公子了。”只见那黑影凄惨的叫唤，两个小厮迅速的跑过来将黑影搀起来，等那人站起来，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身体结实的矮胖子，挺着很高的大肚子，他那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小眼睛，活像池子里鲶鱼的两个小眼睛。锦衣华服的一看就是哪家贵族公子。

　　“大胆！是谁敢打本公子！是谁？”他的鼻孔维维向上掀起，一副挑衅的味道。

　　“正是你萧三爷！怎么？还想挨打是不是”便看见萧景琛正在拍打身上的尘土，然后轻轻甩了甩袖子一脸轻蔑的说。他的身后正是水云居的岫烟姑娘，一脸惊恐的抓着萧景琛的手臂。

　　正主一露面，看热闹的人群哗的涌向前来，多亏江楚辰一把将我护在怀里才没有被人群挤倒。只听大家指指点点的开始讨论。

　　“呦！这不是左丞相的陈二公子吗”

　　“那个打人的可是萧家老三啊！”

　　“岫烟姑娘可真是抢手啊!”

　　······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都等看下来的这场大戏，这可比花台子上的小曲儿有意思呀

　　“我···我···箫老三，你别欺人太甚，我为这小妞花了投了一千株金花，如何你要跟我抢人啊”那肥头大耳的小胖子一看是萧景琛便知道打不过，只能讲理，这姑娘他今天本来是势在必得的！

　　“啊！一千株金花啊！算下来是小一百金银钱啊.可了不得了！花魁就是花魁啊，陈二公子可真是大手笔······”人群中一下沸腾起来。

　　“哎呀！这怎么了？”正在两人对峙之际，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虽然人不再年轻，但是也算徐娘半老，风姿妩媚，来的这位正是水云居的秦妈妈。

　　“哎呦喂···这不是陈二公子吗？”那秦妈妈极尽夸张的上前扶住这个矮胖子，拿帕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着又凑到萧景琛身边一脸谄媚的模样，惹的萧景琛一阵皱眉毛。

　　“陈二爷，萧三爷啊！两位大爷都别伤了和气呀。陈二爷赏的金花那是看得起岫烟姑娘，来岫烟还不谢谢你二爷疼爱。”说着朝岫烟使了个眼色，那岫烟则乖乖的从萧景琛身后出来，本本分分的给那矮胖子行了个礼，道了声谢。

　　“二爷疼你，起来，起来” 那矮胖子一脸得意，说这便要探身过来拉扯岫烟。

　　“可是这规矩总是有的，陈二爷，你素来知道咱们岫烟姑娘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我素来那这是当自家姑娘一样疼的，陈二爷可不能坏了咱们水云居的姑娘···”那秦妈妈突然上前，挡住了那矮胖子的，她本就是风月场上的人，见惯了这种打架争姑娘的事情，自然两边知道开解，谁也不得罪。

　　“秦妈妈，你少说这种哄人的话！今个儿这小娘子，爷是要定了!金花权当爷赏你们了，秦妈妈给个痛快话儿，岫烟您准备要多少钱赎身····”那矮胖子本也没想花血本，不过只是出来玩乐，谁能当真？如今挨了揍，又被秦妈妈这么一驳，这面子实在是挂不了，这也叫他日后在这尚京城的圈子怎么混啊！

　　那妈妈一喜，看来财神爷今个儿要到了，她本就把姑娘的身价炒到如今这么高，是时候该出手了，待过上几年便不值这么多银钱了。如今两位金主大爷看来都有那个意思，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呢？不如趁此开个价也未尝不是好事。

　　“两千金，一文不少！”那秦妈妈打定了主意，斩钉截铁的说。

　　看热闹的人突然一片哗然，这狮子大开口啊！一个姑娘而已，这两千金可以置办一处产业了，要知道尚京城里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一大把，一百金钱就能换回来几个!纵然是这岫烟姑娘在天仙般的人物也不值得，众人纷纷摇头觉得开价太高，离谱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