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炎子

6、第 6 章

　　“薇姐，你来啦。”陈艰下午下班刚走出后门，便撞到了孙薇薇。

　　“恩。”面前的人不愿意多聊什么，恩了一声就要开门进去。

　　“姐，你的脸怎么了？”陈艰欲拉住孙薇薇的手被一把推开。

　　看着面前合上的大门，陈艰心里十分的拧巴。那眼角和嘴角的青紫，很是扎眼。

　　这个社会有钱横着走，一个普普通通的穷人都会被地痞流氓欺负，更何况是一个坐台小姐。

　　谁见了都要吐一口唾沫的职业。

　　生活太乱，被欺负了，忍着。不服？憋着！谁让你是小姐。

　　陈艰知道，这一带很乱，一个不小心被盯上了，有钱人玩不够不停手，没钱人不扒掉你一层皮不算完。记得听人们闲聊过，之前有一个姑娘就被这苦逼日子活生生逼疯跳海了。

　　说实在的陈艰没朋友，没认识什么人，就唯一一个半熟不熟的孙薇薇，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他不管孙薇薇怎么想，反正他挺希望她好好的。

　　所幸不走了，一直等在辉煌的大门外。他觉得也许他可以保护的了孙薇薇。

　　午夜过后，他才看到孙薇薇一个人从辉煌的窄过道里出来，她脚步不稳，有些微晃，显然是喝了酒的，颤颤巍巍的扶墙走，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的陈艰，陈艰跟在她不远处晃悠着。

　　没走多久就看从小巷里拐出六七个小流氓，最大的也就十八九岁穿着不错的样子，一伸手抓住了晃悠的孙薇薇。

　　“薇姐！”陈艰一见不妙，抽出之前准备好藏在棉衣里的铁棍直接冲了上去。

　　打架就怕遇上个不要命的，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要是有这个思想，那这场架注定没什么好打的。

　　陈艰就是这类人，他愤怒，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有人拼死拼活活的还都不像个人，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在糖罐里，凭什么杨贝贝能去底层干活美名称是感受生活，凭什么好好的姑娘要让你们一个个渣滓欺负来欺负去的，去你妈的，凭什么自己生来要接受这垃圾命，凭什么啊。

　　所以，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积压以久的愤懑都放在了手里的铁棍上，情绪爆发，最大的少年指挥别人要拦住陈艰，乱做一团。陈艰就像疯了一般的见人就抡棍子，谁也不会和真的疯子掐个没完，在一个少年被铁棍干翻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后，这些小混混立马怂了。本来也就都是欺软怕硬的少年人，要打一起上，要逃一起溜，所以一时间一个跑大家跟着一起跑了没踪没影。

　　陈艰肿着一只眼，另一只眼往周围一扫，好吧，孙薇薇扒地上吐着还没起来，压根就在状况之外。

　　“姐？薇姐你还好吗？”走到孙薇薇旁边，把铁棍一松，一屁股坐地上。

　　“嗯，吐出来好多了，你怎么在这。”本来还虚弱的声音，在抬起头后变了调“你……你要紧吗？”

　　面前陈艰那挂彩的大脸，一只眼肿的老高，只留成一道缝，左右眼鲜明对比。

　　“嘶”陈艰哎哟喂一声往躲。

　　“我都还没碰到你，躲什么躲啊。”

　　等要回家时才发现，刚才使力过猛没感觉，现在才觉得胳膊完全动不了，脱臼了。

　　孙薇薇为了表示感谢硬是决定要把一瘸一拐的愣头青送回家。

　　“阿飞，明天找这小子带带他，以后他跟你了。”

　　“老大为什么不今天直接找他。”

　　“……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年废话还那么多。”远处路边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如果不是一个红点在车内明明暗暗，没人会注意到车里还坐着几个人。

　　让陈艰意想不到的是，等他被搀着到家门口刚拿出钥匙，就看到墙角一团黑影动了动，以为是野狗冲着墙角大喝一声，看到那一团影子猛然受惊的立了起来，又往墙角挤了挤，这才看清，墙角的一团是早上的那个破孩子。

　　“哎玛，我操，你他妈怎么还在这！”

　　陈艰觉得这比粘皮糖粘脚上还让人难受。碍于孙薇薇也在这里，而且眼睛正肿着难受，也没再说什么。

　　孙薇薇来过之后，陈艰的家里变得干净了不少，陈艰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才醒过来，等他脑子里清醒了之后是绝望的。

　　因为，他旷工了。

　　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门却从外面开了。

　　“你，你没走啊。”

　　孙薇薇晃晃手里的菜篮子“来给你做饭。”

　　“啊？不，不是……”

　　“我和领头说了，你今儿可以休息一天，不过工资没了。哎不过也不怕，休息好了从头来才更有劲儿，对吧，再说……”

　　“为什么？”天上要下红雨了？打断突然变多话的人。

　　“你不在岗为什么要给你工资。”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领头会同意。”

　　“啊，那，那个，领头他，人其实挺好的，和他好好说说呗。”

　　一向黑脸的巴不得人全天24小时守在那儿的领头竟然同意让他休息，简直就是瞌睡递枕头，陈艰觉得，做好事是有好报啊。

　　“哎，那个小心……”话没说完，灶屋的门已经吱悠悠翻到在地上，激起一阵黄土。

　　陈艰看着孙薇薇那被惊呆的表情，嘴角抽了两抽。“我从不开火。”煤炭不要钱的啊。

　　“那，你有火柴吗？”许是有点震惊，声音都带了不可思议。

　　“……”

　　“……”

　　“茄子生吃也不错，很甜，你尝尝不。”

　　孙薇薇一脸苦像的啃着半块生茄子。她这么多年了，早忘了这么吃饭是个什么滋味。

　　“你一直一个人这么在家啊？”

　　“嗯。”

　　“你家外面那小子是什么情况？”

　　“啥玩意儿？还没走？！”

　　“……”

　　“那小孩儿看着像被拐的，我看他挺怕人的。不过长得还挺面善。哎呦，每次看到这些人丫，我就不难过了，反正我以前也不比现在好，我……”

　　“……”

　　孙薇薇变了个人，从之前的文静变成了话唠。

　　之前的孙薇薇帮陈艰是为了报当时的帮忙人情，话不太多，也就点点头，笑笑脸。

　　今天凌晨的事过了之后，孙薇薇…………不提也罢。

　　陈艰站在大门已经良久，孙薇薇最后走时那幽幽的一眼让他觉得自己被同情了个彻底。他，并不想做弱者，就像对面紧贴墙局促站着的这个破孩子一样，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一般。

　　陈艰知道自己过得很惨，但他有个无用的自尊心，就算鞋破了个洞露了大脚趾，他也摆出这是自己潮流穿搭的造型，然而没人会眼瞎。

　　眼前这小鬼看着四五岁，头发软软的，乱糟糟的贴了一脑袋，身上依旧穿着之前那不合身的破衣服，衣服里因为之前陈艰的拉扯露出了里面的毛线衣，而毛线衣僵硬的贴在身上，袖口和领口都是断了线的线头，他在陈艰面前分外紧张，挂着两只不一样大的鞋的腿立正的笔直。

　　陈艰被他滑稽的表现逗乐，这孩子看陈艰乐了，也咧开嘴讨好的冲着陈艰傻笑，陈艰觉得自己有点眼花，他总觉得看到小孩儿眸子里有不成仁就死亡的光。

　　陈艰有点被惊吓，把手里大半个茄子扔给小孩儿，匆匆回了屋。

　　陈艰其实有时候觉得，有他妈阴魂不散的跟着也挺好，起码晚上能来和他说说话，他，还是害怕一个人的。

　　不过自从这次孙薇薇的事发生后，他睡了一觉，再睁眼，他那跟了她八九年的妈，彻底走了。临走还给他留了一句话。

　　‘小宝，一个人太苦。’

　　又是没头没脸的一句话。不等反应过来又像当年那样消失了个干净。

　　不苦等什么，苦命女人一个鬼，时不时给苦命儿子一个措手不及。

　　陈艰没有想到等他再次去上班的时候会看到一个长像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的人。

　　就在陈艰要进入辉煌后门的时候，他被像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一个车上。

　　一溜烟开车走了。

　　陈艰心里说不出的堵，原来好人也有没好报，老子就要被分尸了！

　　最近挖人器官的消息太多了，他没想到现在都能轮上明着抢了。

　　“来一口么？”在陈艰还在想对策的时候，前排副驾的，将半截子烟递了过来。

　　“啊？”

　　“文哥让你以后跟着我了，我阿飞。”

　　他也不管陈艰的反应，伸出的手就那么半悬着，陈艰盯着那半截子烟看了一会，双手抓着那人的胳膊稳定住，用很大劲儿嘬了一口。烟灰一下子掉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哈，我还以为是我口味变了，很呛是吧？我也觉得这个不好抽了，太硬。改明换一个。”阿飞说着将烟弹出了车窗外。

　　“……”

　　看样子真不像什么坏人，反而觉得有够神经，陈艰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文哥让我跟着你做什么？”

　　“嘿，你猜猜？……呃，算了你猜不到，马上就到，你等下就看到了。你一会可别惊讶，不过，你肯定会被吓一大跳。”

　　陈艰真的很想缝上他的嘴。

　　车从路口拐弯直接开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