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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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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衡声-现在】
吹熄的烛还在微微旋转着青烟。窗户已经关上,糊窗的纸上还有微微一道划痕。锦衾中尚有不及散去的温度,床头还散乱着满是他身上熏息的单衣。
他已经离开了。
我没有办法知道这一夜之后,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院里总是香的。满满开着的花,在微湿的江南清晨里盈盈地闪着露华,折在真微的眼里也是漂亮至极。真微。这是个分明好看的孩子,眉眼里水润润的,一副清明干净的讨喜模样。我想起他的来历,只觉好笑。
那是二月初十时者颜来找我,说是祝我二十五岁寿辰。
我白他一眼,冷眼道:“且不说我才二十五岁怎么说得起寿辰,我明明是二月初九的生辰,你倒是一分也不念着我。”
者颜涎着张倾城的脸,说:“唉呀我的衡声,既无以补偿,便允你一个要求。”
刚想开口说“若我要封眠你能如何”,却又将唇边的音咽回去。不可能的,连皇都做不到,更何况者颜还与封眠无甚深交。我懒懒转了转眼,瞥见者颜一副花痴模样,再抛给他一个白眼,任他一脸故作痛苦表情。忽的与者颜的童儿打了个照面,一霎竟是真真惊艳万分。那僮儿不过十三四岁大小,偏偏生得明妍至极,俯着张生动的小脸认认真真地端详我那一丛鸢尾,那神色,十足像了封眠。
我将目光揽回者颜身上,看了他几秒,果然那一脸调笑更是衬得一张脸媚人之至。“衡声啊,你莫不是看上了我?”眼里水波流转,眼角上挑,定力不足的怕是早已恨不能扑身而上。只可惜者颜面前是我。身为皇身边唯一的殿阁学士*,我只怕保密工作再好也瞒不住断袖之癖,年年阿谀之辈私下送来的漂亮孩子姿色个个都是可称国色天香的,胜于者颜的虽是不多,但也点得出几个来。只可惜那各色少年,进献前大致都已受过调教,虽免了伺候雏儿的功夫,却往往让我在做到一半时没了兴致——都太不像他了,一个个媚眼迷离的模样,全然没有他的清隽。念及此我也只有苦笑的份儿:我又没有与他一夜春宵,如何知晓他在欲壑里能否守住眸中那一线我挚爱的清明?
我依原样翻了者颜一个白眼,倏地拉过他将唇凑去他耳际,一面在心底暗自笑者颜赧红的左半边脸,一面低声开口:“者颜,我想要他。”
者颜顺着我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我手臂上虚晃一拳,软了声调:“那孩子有什么好?你不要我要他?”
“你只要说‘好’或‘不好’便是。”
“好啦好啦~”者颜不情愿地勾勾手指,“真微,你过来。”
那是个羞怯的孩子,分明还未长开,神韵却已是卓然出众。者颜告诉我说,真微是姑苏人氏,家里姓陆,父母双亡,祖母又养不起,只能卖到异乡寄人篱下。者颜看他生的实在漂亮,便将他买了带回家去作书童。“衡声,人家哪里不及真微好看。”者颜嘟着唇,一脸气鼓鼓的竟似个小孩模样,趁我不备吻上我的右颊。真微站在对面,本就拘谨,现下更是小脸红透。我推开者颜,走到真微面前端详他的脸。真像。真像。像那个我爱之入骨的男人。
“老爷,您不舒服?”
我回过神来,真微清泠的脸已在面前。眉眼怯怯的,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没事的。”我不想多言。毕竟我并不是什么话痨,只是在和者颜在一起时开些暧昧的玩笑。更何况我在想的人,是封眠。
真微乖乖地点头走开,像一只恭顺的绵羊。
不知为何,我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真微。”看他一脸困惑地走回来,心里忽然觉得铺天盖地的疲倦。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告诉他我这些年过的是怎样伤怀的日子,怎样爱他,怎样想他,怎样想要他。
我也只是直觉觉得,眼前这个眉眼像极了他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人。
“真微。你愿意陪我说说话么。”我苦笑着想,陪我?或许是听更为恰切。
“我啊。爱上了一个人。十年前我们相遇了。但他却是恨我的。后来我想,我怎样才能让他爱上我呢。我做了好多的事,让他成了榜眼,进翰林院,然后他成了驸马,听说他和公主弱水相敬如宾,我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开心。我想这样真好。我让皇把他的府邸建在我的旁边,真微你知道吗,那种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的感觉,有多美啊。然后我听说他和青楼女子景迟有染,我就去为那个女人赎身,把她变成名门闺秀,让他风风光光娶回家去。真微你知道吧,前任户部尚书,尹相廷,勾结了一批人想要害他。他来找我,我让他放心。那时候我自己都不放心能不能扳倒尹相廷,毕竟他姐姐是当今最得宠的贵妃,他自己又会做人。后来皇还是同意了,虽然他似是什么都装作不知,一个‘谢’字都不曾提,我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行。可现下他还是不爱我。我不知道我能爱到什么时候,也许就是这一生。我没有力气爱上别人了。”我一气说着,只是想让叹息堵在胸口不要流出来,“真微。真微。”我抚上他的脸,“你怎么这样像他。你怎么这样像他啊。”
“老爷……”真微近乎犹疑的语气,让我突然清醒。
“抱歉。”我收回手,却看到真微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老爷。在你的心里,你这十年,就这几句话么。”
是啊,我这十年,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所为你走过的一切,只是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只因为这情太深太重,言语又怎载得住这缱绻深情的万分之一。
这是我倾尽万千想要爱的一生。你是我愿意倾尽万千去爱的一生。
封眠。
十年前我们相遇。其实我在你注意到我之前,就已经遇见了你。
你第一眼看进我的眼,是在你最恨我的时刻。当那个叫做卿卿的女子,挽着凄艳已绝的笑容,用嘴角长长的血迹对你诉尽了最后的深情,你就注定了这一生,会恨我直到死亡。因为她的笑,将你所有的情,都锁进了虚无。
可是。
可是你想过吗,为什么我一定要这样做?明知你会恨我,明知你不会爱我。
又是一夜混乱的梦。梦见封眠与景迟,又梦见皇和者颜。梦里却是我牵了真微的手,对封眠说,我找到了卿卿。心里竟是一点波澜伤痛也无。皇脸上却全是心疼,而者颜满脸严肃一言不发。
呵。我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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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阁学士:某无良人士(SH)YY的官职,不是历史上的殿阁大学士,是那种可以随意进宫的(很显然SH想要表达什么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