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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西城医院输液室的电视里面播放着相亲节目,配药室的护士警告看短视频的病人,让他关掉外放。
      冷宜瑾半躺在椅子上,夏臻风则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面,看着她。
      眼泪黏着,额头因为干掉的水而有些不适,冷宜瑾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然后慢慢挪动自己的头,环顾四周。
      她的头已经没有那么昏沉,眼前虽然有点模糊,但还是看清这里是医院。她知道今天早上大概可能是夏臻风把她送到了医院,她对夏臻风让人安心的后背还有印象。

      “你醒了,来喝点水。”夏臻风就坐在一边。
      冷宜瑾伸手去接杯子,却因为输液的针头而微微扯痛了自己,“嘶。”她轻声说。
      夏臻风把她的手握住,将杯子递过去,说:“别动了,我扶着你喝。”
      温水入喉,冷宜瑾才感受到自己口腔的不适和自己对于水的渴望,将一大杯水全部喝了下去,然后舔舔有些干裂嘴唇。

      “夏臻风?上午我有去实验室吗?”冷宜瑾问。
      夏臻风没理会她,又从隔壁小桌上端过来一个保温瓶,平淡地说:“先吃点东西。”
      冷宜瑾微微侧过头看夏臻风的脸,那是一副冷宜瑾好久没有见过,但是熟悉的表情。
      夏臻风现在生气了。
      不知道自己哪件事情或者哪句话让夏臻风不开心,冷宜瑾选择先乖乖把东西吃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份鸡蛋羹。
      冷宜瑾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正在输液,没有多余地手拿手机。
      她摸摸口袋,却没有发现自己手机,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手机应该还在枕头下面躺着。她又看看自己的衣裳,除了昨晚睡觉时穿着的衣服,最外面套了一件她放在衣柜好久的棉服。
      “夏臻风,我的手机你有拿来吗?”冷宜瑾轻声问,又悄悄看夏师傅的表情。
      “没有。”夏臻风说,“一会我去给你拿。”
      冷宜瑾抬头看看挂着的液瓶,有五个。
      “护士有说要挂多久吗?”
      “没有说。”
      冷宜瑾放下勺子的时候,感觉自己手肘处有点不适,她问:“我抽血了吗?”
      “嗯,你一直昏着,医生让抽的。”
      冷宜瑾点点头,说:“什么问题啊?”
      “很多问题。”夏臻风说,“过度疲累,睡眠不足,作息不好,不按时吃饭。”
      “啊,我没有问这个。”冷宜瑾轻轻说,声音越来越小,她不去看夏臻风的表情,“我是说什么病。”
      夏臻风听见,说:“病毒性感冒,肠胃炎,医生让你休息两天。”
      “两天?”冷宜瑾问,“我还以为一会输完就可以走了。”

      夏臻风沉默一会之后开口,她握住冷宜瑾有些发凉的手:“我不知道阿瑾你平日实验都是做些什么事情,可是这已经让你精疲力尽了,阿瑾,你应该停下来休息了。”
      冷宜瑾摇摇头,说:“我想好好做,拿那个奖学金。”
      “楼声和我说了,你不用这么拼命也可以申请到。”夏臻风说,“你的进程安排的太满了。”

      好啊,楼声这个叛徒,冷宜瑾在心里面记下,她的左手因为输液速度有些块而变得有些冷。
      “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想拿奖学金,也想拿名誉称号,我现在甚至想去参加一些科研竞赛。”冷宜瑾说,“以前我不在意这些虚名是因为我不那么需要钱,可是现在我需要这些,做科研烧的都是钱,你明白吗?”
      冷宜瑾她不可能简单的为了钱这么努力,在她考上大学以来的这六年,仗着家里面的资产,她基本没有好好地往自己身上贴过金。
      自从父母破产之后,她才慢慢开始思考自己以后要如何过,她如果要走科研道路,那么她已经和同期生差了很大的距离,她需要自己的时间价值翻倍才能够追赶上别人。
      看着张师兄每天在实验室不学无术,冷宜瑾心里面有过很多次焦虑。
      她需要名气,需要钱,就像她的导师一样养活自己的实验室,那她就必须从今天开始给自己未来做铺垫,如果她还想继续做研究。

      夏臻风不明白,她只能沉默,闭嘴不说话,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眉头皱成一团。
      冷宜瑾叹了一口气,说:“等这个输完,我要去实验室看一眼。”
      夏臻风不置可否,她将那小桌子用纸擦干净,然后拿起冷宜瑾吃完之后的盒子往外面走去。

      不想事情的时候,冷宜瑾的头一点都不痛,一想到自己扑朔迷离的将来她的脑袋又开始作怪,她不得不再一次闭上眼睛。
      不过这不阻止她想必须想的事情。
      早上五点的那一趟取样,也就是说这一组平行实验都需要重来,又浪费了二十七个样本,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夏臻风回来之后,冷宜瑾已经闭上眼睛半睡半醒了,她的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太阳穴有几颗不显眼的痘痘。
      夏臻风用一张温热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污渍,起身看了看液体滴下的速度。
      她跑到配液室,在门口,轻声对里面的护士说:“护士,能来看看吗?我感觉药滴得有点快了。”
      护士嚷道:“知道了,马上来。”
      夏臻风在门口等了护士一分钟之后回到位置上面,她看冷宜瑾还是细汗直冒,自己试着将液体流速调慢一些。
      坐在远处,她忽然想起来些什么,把手机打开,推去了今天的事物。
      看着眼睛闭着,睫毛微翘,双颊泛红的冷宜瑾,夏臻风发现,自己对冷宜瑾的了解浅显而又单薄,好像两个人还没有互相深入认识就匆匆忙忙在一起。
      连生气与担心的表达都显得那么别扭。

      冷宜瑾知道自己没有睡着,她现在身体不太妙,她的头又像被大风摧残过一般,就像积雪般沉重,整个右手就像在冰柜里面一样,冻人。
      “冷。”她张口叫道。
      “什么?”夏臻风握住她的手问。
      冷宜瑾又说:“右手冷。”
      夏臻风说:“你等我,我去问护士。”说完又走向配液室。

      “没事,正常,你给她弄个热水袋来,注意别压着就成。”护士将液体流速又调慢一点。
      夏臻风找不到热水袋,她只有一口袋的符。她在医院接了大半杯热水,又往里面倒矿泉水。
      她在自己手背上面滚滚,感觉温度合适,然后用符定在离手不至于太远,也不至于压倒的位置。做完之后,她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慢慢搭在冷宜瑾右手上面。
      “你穿上吧,我没有那么冷。”冷宜瑾说。
      “没事,我不冷。”夏臻风说。

      夏师傅真的不擅长测算,只是她握着罗盘算来算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针对她们。看着面前病重的冷宜瑾,她也知道不可能仅仅是生病。
      问师父,师父却头一遭没有回复。

      中午的时候,冷宜瑾说她去厕所。
      夏臻风一只手把吊瓶举起来,另外一只手扶着摇摇晃晃的冷宜瑾,夏臻风看着冷宜瑾难受的脸色,感觉到无能为力。
      “夏臻风。”冷宜瑾忽然一停,用捂住嘴,“我胃不舒服,有点想吐。”
      夏臻风连忙抬起头,迅速左右摇头,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垃圾桶,她说:“阿瑾,别慌,那边有垃圾桶,我们先过去。”
      事实是冷宜瑾的确难受得紧,抱着桶呕得撕心裂肺,像要把肺也吐出来,头昏脑胀得让她甚至没有心情在心里面骂人。
      夏臻风让她喝水漱口,又用纸给冷宜瑾擦去脸上的污秽。
      “还想吐吗?”夏臻风问。
      冷宜瑾摇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那还要上厕所吗?”
      冷宜瑾点点头。
      夏臻风一路将吊瓶举高,然后又回到输液室。

      反复无常,现在又肌肉乏力,冷宜瑾知道自己的确病的很厉害,下午可能真的不能去实验室了。
      她的声音沙哑:“夏臻风,过来一点,让我靠着你。”
      把脑袋安在夏臻风的肩头,冷宜瑾知道自己现在有点饿,但是她又不想吃任何东西。
      即便脑袋昏沉,坐下来之后终究好了一些,她甚至还扯出一抹笑,说:“夏师傅这一次怎么没有药了?”
      夏师傅回她:“相比中药和道法,这个好得快。”

      下午的时候,楼声姗姗来迟,留下几句话和东西之后又离开了。
      就是楼声,这几天也这么忙呢,自己却马上要去休息。冷宜瑾想。
      吊瓶的水流得慢,就像夏臻风如水的眼神一般。她像是思考了很久,然后开始说话。
      “冷宜瑾。”她说,“病好了之后,和我回昆仑山休息几天好吗?”
      冷宜瑾现在尚且清醒,她摇摇头,说:“时间不等人的,夏臻风。我身体没有那么差,我以前不怎么生病的,我明天应该就好了。”
      “冷宜瑾!”夏臻风声音不大,但是她很用力地在叫出这个名字,“你明不明白,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你生气这么旺盛,还得这么严重的病,我心疼你,我看见你这么虚弱,我的确不明白你的实验,我没有上过大学,我没办法理解你说的意思,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想那些事情,就几天,先休息。”
      “奖学金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阿瑾?”夏臻风又说:“还是说,阿瑾你只是太过于执着这件事情本身呢?”

      冷宜瑾知道夏臻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现在也没有气力去说太多话,最后只简单嗯了几声。

      直到吊瓶都输完了,冷宜瑾的各种症状还是反复无常,夏臻风不得不再去找医生,医生说现在只能输液,等着身体变好,要看冷宜瑾自己的免疫系统。
      “你们明天再来一次。”医生最后说,“现在先回家休息。”

      昆仑山此时此刻显得山高路远,平常吸引人的缆车只剩下一车呼啸的寒风,然后在空荡荡的山谷间停留。
      夏臻风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定下房间,然后背着冷宜瑾离开医院。
      冷宜瑾呼出的热气在夏臻风耳边迂回,看着眼前闪烁不停的红绿灯,夏臻风发现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感到全然的无措。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冷宜瑾说她好多了,想吃点东西,又怕自己吃了吐。最后让夏臻风买回来盐和葡萄糖,兑成盐糖水喝了下去。
      “夏臻风,谢谢你。”冷宜瑾说。
      月色无时无刻不在撩动人的心弦,淡蓝色透着白月光却染红了冷宜瑾的耳尖。
      冷宜瑾的里衣因为浸上一层薄汗,而不再保暖,她知道自己不太能够一个人去厕所然后脱下衣服,最后只能拜托夏师傅。

      夏臻风把被子堆起来,围住坐在自己怀里的冷宜瑾,然后一件一件脱去冷宜瑾的衣物,最后落到因为出汗而有些粘人的皮肤。
      夏臻风靠着冷宜瑾的后背,压住被角以免冷宜瑾被冻着,将没有浸汗的衣物套回去。
      曾经在梦里面出现的粉红场景,到此刻只让夏臻风有数不尽的心疼,她感受到怀里面冷宜瑾虚弱的身体,最后还是忍不住用力抱住她,在她因感冒而发红的耳尖上轻轻一吻,然后流下一滴热泪。
      除了名字,没有什么词汇能表达更多情感,夏臻风开口说:“阿瑾。”

      冷宜瑾没有中午那么难受,她现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和夏师傅好像还没有坦诚相见过。
      夏臻风抱住她之后,冷宜瑾转过头,轻声问道:“夏臻风?怎么了?”

      夏师傅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清楚,就如同隔着衣物冷宜瑾所能感受到的夏臻风令人赤面的心跳。
      “阿瑾,不要和我算那么清楚,不用和我说谢谢,从前我们不是恋人的时候我这么和你说过,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想我能够为你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是因为我爱你。阿瑾,我知道那笔奖学金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但是如果结果是你透支自己的身体去争取,阿瑾,你会不会也觉得这不值得呢?”
      “夏臻风……”
      夏臻风打断她说话,继续说:“我知道,我不懂你的事情,但是我们不是恋人吗?如果我不懂,那阿瑾和我说,好吗?我不知道你们做研究的需要多少钱,但是如果阿瑾不够,可以来找我,不要这样强迫自己。我今天上午看见你的第一瞬间,我真的很难受,我说不出来,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知道阿瑾你不想用我的钱,可是我们不是有同一个未来吗?”
      “不过。”夏臻风的声音有些呜咽,说话很慢,一字一句往夜色吐露,“要是你要算账,那就算吧,就当我把钱借给你,你以后再慢慢还我,阿瑾,这样可以吗?”

      冷宜瑾的身体此刻或许因为棉被的原因很烫,温度从皮肤一点一点扎进她的心里。
      她才发现,她唯一没有做到的事情就是她没有把夏臻风考虑进自己的未来,也把自己当做夏臻风生命里的过客。

      “夏师傅,我想吃草莓。”冷宜瑾抽抽鼻子,最后说道。
      “啊?”夏臻风从被窝里面出来,去拿挎包,手伸到一半停下,“阿瑾,草莓凉胃,我们明天或者后天会昆仑山再吃好吗?”

      “好,听你的。”冷宜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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