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一下》孚卜

1、暗恋·言情

　　暗恋是场独一人轰轰烈烈，小心谨慎的“爱情”。
　　——题记。

　　段家阎离开的第五年，丸计谈恋爱了。

　　对方是个身高180，比她小五岁的男孩。

　　丸计朋友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惊讶两人之间的年龄差。
　　丸计朋友劝告她：“这小孩年纪太小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丸计今年28岁，她身边的朋友有的已经生了二胎，她依旧是单身。

　　被家人催了好久的相亲丸计一直以工“工作忙”“没时间”的理由推脱。

　　母亲哀求了好几晚，丸计才答应见上一面。

　　沈温言，人如其名，是个温柔细致，做人做事有条理的人。

　　他今年于北大毕业，丸计十分惊奇一个23岁的小伙子，正有美好的未来，却来相亲。

　　而沈温言却微微一笑不答她的话。

　　“然后呢？”丸计朋友说：“你为什么答应和他在一起啊？你不是喜欢段家阎吗？”

　　提及这个人，她心抽了两下。
　　丸计闭了闭眼，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挺合适。”

　　和沈温言在一起，她更像个小孩。
　　沈温言会注意她的小情绪，沈温言会去三里外的网红店排队半小时买个十块钱的绿豆糕哄她高兴。

　　丸计朋友听完后撇了撇嘴，飘飘然地戳穿她的心事：“说到底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呗。”

　　丸计“嗯”了声。
　　她挺高兴的，能和这样的人过日子。

　　况且……沈温言样貌好看，名校毕业，知性善良，要说配不上，反倒是她配不上沈温言。

　　丸计脾气差，小心思太多，经常不分皂白耍脾气。

　　沈温言却丝毫不恼，就算被骂也尝试和她好好说话。

　　“段家阎要结婚了。”好友轻声砸下这个“喜讯”，又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他在班群发了请帖，指名让你去做伴娘。”

　　丸计讽刺地笑笑，“他老婆没朋友吗？”

　　“那谁知道呢？”丸计朋友乐了声，“也许真的没有。”

　　—
　　段家阎结婚那天来的比丸计想象中还要快。
　　丸计没能成为伴娘。

　　她坐在台下，高中同学已为人父人母，聚在一起聊着小孩成绩那点事。

　　婚礼开始，段家阎站在舞台中央，等待他的新娘。

　　丸计抬起眼皮，看向段家阎。
　　他没什么变化，比五年前胖了些，当年的寸头少年消失了，他笑得很高兴，眼睛有光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高中一位同学打趣着说：“我还以为段哥会和丸计在一起呢。”

　　有人应和道：“是啊，他俩那时候站一块多般配。”

　　丸计朋友瞪了眼他俩，那两位同学才消声。

　　她抿了口朋友倒的喝酒，苦涩地低头笑了下。

　　她也以为，和段家阎站在一起的人会是自己。

　　高三那年——
　　高考冲刺55天，那是段家阎的生日。

　　她平日一乖巧好学生，第一次以肚子痛为谎由，翘了课。

　　学校后门的桂花树香味扑鼻，段家阎散懒地坐在树下，手里拿着烟。

　　看到丸计来，他抖了抖烟，摁在地上湮灭。
　　段家阎烟嗓沙沙地说：“你怎么来了？”

　　丸计抓着校服下摆，有点儿紧张地说：“段家阎，生日快乐。”

　　段家阎轻嗤一声，“就为这个？”

　　丸计嗯声。

　　段家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的尘灰。
　　他跨步走向丸计，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圈入自己怀中。

　　段家阎吊儿郎当地说：“走——陪你段哥哥过生日去。”

　　丸计抿唇，尽量按住自己跳动的心率，假装镇定的说：“怎么出去？外面有保安，不让走的。”

　　段家阎“啧”一声，散漫地说：“相信你段哥哥，成不？”

　　她相信了。
　　相信的后果就是，乖巧如她的丸计，体验了人生第一次翻/墙。

　　她还依稀记得，那时段家阎坐在墙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戏谑地看她笑话，嘴还不把门：“叫声哥哥好，我下来抱你上去。”

　　丸计咬着下唇不肯叫，段家阎没法，最终还是跳了下来抱丸计。

　　后来呢？

　　手机的叮咚的讯息让她回了神。
　　丸计低下头，是沈温言的消息。

　　沈温言说：【丸丸，要不要我来接你？】

　　她想了想，还是否决了沈温言的好意。
　　【不了，我不知道几点结束，到时候我自己回家。】

　　她的眼尾有些湿润，抬眼看向舞台，司仪刚念完词。

　　司仪：“不管生老病死，你都愿意和她共患难吗？”

　　她听见段家阎说：“我愿意。”

　　大二那年，段家阎也是这样和她说的。
　　只不过那是个情景剧。

　　她考入一本学校，段家阎去了普通大专，两人在同一座城市。

　　段家阎来找她玩时，丸计刚接了一部情景剧。

　　那是本专业学姐和她哭求她一周，丸计拗不过，一时心软答应的爱情剧。

　　里面的片段有结婚，段家阎看了剧本后，让她去拒绝学姐。

　　丸计叹气，试图和段家阎讲道理：“段家阎，我已经答应学姐了。”

　　段家阎板着脸，看不出情绪如何：“那就去拒绝，说你演不了。”

　　随后，他又说：“你第一次婚礼，为什么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丸计觉得好笑：“那只是剧本…………”

　　“那也不行。”段家阎说：“穿了婚纱说我愿意，那就是结婚。”

　　丸计说：“那你想怎么样？”

　　段家阎看她一脸倔，知道她不会去拒绝学姐。

　　场面很尴尬，段家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足足五分钟，在丸计有些动摇时，段家阎让她带自己去见学姐。

　　不知道段家阎用了什么办法，情景剧的男主莫名其妙变成了段家阎。

　　是个不太美好的下雨天，他们在演“结婚”。

　　段家阎寸头，穿着西装真有黑/道大哥的感觉。

　　他嬉皮笑脸地凑近穿着抹胸婚纱的丸计，眼睛瞟了几眼，口无遮拦道：“丸计，没想到啊，你挺有料的。”

　　丸计白他一眼，叫他滚。

　　司仪在念和现在相同的台词。
　　段家阎笑着说：“我愿意。”

　　他的目光，停留在丸计身上，那是丸计第一次见到这么认真的段家阎，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
　　“今天什么天气？”丸计问朋友。

　　新郎新娘正在一桌桌敬酒，丸计朋友一副“你是把脑子忘在家里吗？”的神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迟疑道：“晴天。”

　　他们的“婚礼”是下雨天。
　　真正的婚礼是个美好的晴天。

　　丸计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自顾自地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你疯了——”朋友拦住她，“这杯喝下去，你至少得住院一周。”

　　丸计的胃一直很不好，沈温言经常一大早起床熬粥给丸计吃。

　　她顿了下，将白酒放在桌上，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那杯酒，却迟迟没动手。

　　很快，段家阎来到这桌。

　　一桌同学站起身。
　　刚才打趣开她和段家阎玩笑的男人说：“段哥，恭喜你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段家阎搂着新娘的腰，毫不避讳地说：“能娶她是我一辈子的福分。”

　　丸计的心脏抽了下。

　　段家阎倒满红酒倒满杯子，向大家敬酒。

　　丸计拿起刚刚倒好的白酒，准备喝。

　　腾地——一只手半空拦截。

　　“…………”
　　在场的人都尴尬了。

　　段家阎皱了下眉头，说：“我记得我没订雪碧。”

　　一位两孩子妈说：“这是白酒。”

　　段家阎脸垮了。
　　他想拿过丸计手里的酒喝下，可那酒被丸计死死抓住。

　　丸计侧了侧身，躲过了段家阎，闭着烟将烈酒喝进肚。

　　她强忍着难受，勉强地勾勾唇，温声说：“新婚快乐，段家阎。”

　　段家阎复杂地看着她，直到旁边的新娘子用手戳了戳他，段家阎才晃过神。

　　这场婚礼进行了一半，丸计中途退出。

　　她肚子像点了一团烈火，烧得她直冒汗。

　　她打了电话给沈温言，交代了地址。

　　出了酒家，她蜷缩地蹲在一旁，等待沈温言的到来。

　　丸计穿着红色露肩礼服，后知后觉有些微凉。

　　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她深嗅一口，就知道外套的主人是谁。

　　丸计说：“带我回家，沈温言。”

　　沈温言心急得要命，“你没事吧。”

　　丸计十分了解他：“闯了几个红绿灯？”

　　沈温言抿唇：“三个。”

　　“下次别这样了。”丸计依托他起身，淡道：“闯红绿灯可不是良好公民做的事。”

　　沈温言黯了黯眼睫，应了声：“知道了。”

　　坐上车后，沈温言问：“是他吗？”

　　“嗯？”
　　“谁？”

　　“…………你心里的那个人。”沈温言别扭地说。

　　丸计想也没想，“是。”

　　这回轮到沈温言心里不自在了，他说：“为什么要为他受罪。”

　　为什么？
　　丸计吹着凉风，脑海里奔出一句话。
　　因为喜欢。

　　半个月后。
　　沈温言主动提了分手。

　　丸计愣了下，不太明白沈温言的心思，她试图继续这段恋情：“为什么？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沈温言说：“你哪儿都好，足够理解我，足够给我自由的空间，偶尔也会给我带来点小惊喜，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可是——”沈温言哽了下，道出真心话：“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好友再次吃惊，问她：“你同意了？”

　　丸计喝了口苦涩不加糖的咖啡，“同意了。”

　　“为什么……？沈温言对你多好啊，你就不能挽回一下吗？你是不是还想着他？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段家阎已经结……”

　　好友话未说完，丸计就打断了。

　　“他说的对。”丸计看向落地窗外的场景，慢慢地说：“我确实不喜欢他。”

　　“他还年轻，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那你就一直这样单着？”怀着二胎的好友快要被她气疯过去，“丸计，你马上要奔三了。”

　　丸计：“哪条法律规定人一定要结婚的？”

　　好友噎了下。
　　最终，她叹口气：“如果你能接受街坊邻居夫妻下班回家一块吃饭遛狗，能接受七老八十身边没人照顾，我随便你想怎样。”

　　丸计想，这下说这个太远了。

　　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上什么人。

　　也许这个人是个170的啤酒肚男人。
　　也许这个人是175的妈宝男。

　　没有沈温言对她好，也不会抱她翻/墙。

　　又或许哪天，她在某个角落，一见钟情那个等候她许久的人，能真正和她过一辈子的人。

　　她将苦涩的咖啡喝完，又和好友唠了会别的。
　　外面突然的晴转下雨。

　　好友的老公来接好友，丸计婉拒了坐她老公车回家的好意。

　　她在咖啡店旁边的小便利店买了把10块钱的伞，逆着人流和雨离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