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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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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凑过来，试图揽过许三多的肩膀。许三多应激性地一躲，后背非常大力地撞在座椅靠背上。袁朗停下了动作，盯着许三多看，许三多调整好坐姿，目视前方。
“许三多，”袁朗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真诚，“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队长，”许三多也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静，让他们的谈话更像平平常常士兵与长官的交流，“队长，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不回学校了，今天，太晚了。咱们，咱们回基地吧。”
“你明白的就是这些？”
“不是。我明白的是，”许三多说着话，眼睛里早就蕴含着忍着的眼泪突然落下来一滴，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浑不在意地抬手背一抹，同时还露出了个善意的傻笑，“我明白的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什么也不明白。我谢谢组织把我推荐到军校，我要好好学习，好好训练。”
袁朗看着许三多极力做出的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的姿态，那样的眼神，心里很难过，他好像一瞬间就懂了许三多说的“什么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许三多，我不知道今天你回来，我们为你制定的训练计划从下周开始。对不起。但是，今天的这些不是我设计好的。”
“队长，我知道了。”许三多清了清嗓子说，“你是这辈子帮我最多的人，我当然相信你。”
袁朗几乎要哽咽了。他默了默，推开车门，说：“车里太憋闷了，下来陪我走走吧。”
许三多和袁朗一起下了车。袁朗背着手在前面走，天边夕阳尽染，说了句：“山里的黄昏……”
“容易让人想起旧事。”许三多在后面接了句。袁朗回头看他，他憨厚地笑一笑说：“队长以前说过。”
“许三多，你在疗伤吗？用旧事。”袁朗问。
许三多不明白。
“你刚才的样子，好像心都碎了。”
这句话是在照着许三多的痛处打，本来装得挺好的许三多脸上也露出一点点不满，眯着眼睛看周围的野草野地。
走过公路旁边的草地，走到只能看到停在路边的车的一点影子，袁朗停了下来。许三多停在他的不远处。
“许三多，我刚才说，你那副样子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是因为，我心疼，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哪怕是我牺牲了，我也希望你能坚强、乐观，不想看到你那么失魂落魄。”
“嗯。”许三多只是站在原地嗯了一声，好像没有什么触动，也没有因为袁朗说自己会牺牲这种话而着急。
“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怎么想的？能说说吗？”袁朗看着夕阳发问。
“我在想，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队长！”许三多也看着夕阳。
“嗯？”
“我很，我很敬重你。你永远都是我的队长，你的话是命令，我都会听。也不会忘了，不会忘了，你的好。”
袁朗相信许三多的话，相信许三多能够心无芥蒂，永远拿他当队长，永远听从他的指挥。但是这些话，让他伤心且失落。
“许三多，我今天和大队长说完话他才告诉我你们学校要开始放假了，也许你很快就回来了。我很高兴，我在结账的时候还买了一盒小点心，想着等你回来送给你。咖啡厅嘛，你知道，除了花里胡哨的杯子，也就是甜点、咖啡，我想你肯定不喝咖啡……”袁朗希望许三多正视的是现在他们之间的交流，和他们之间的事。
原来那个盒子是给许三多的，但是这个谜底好像揭开的晚了一点点。
许三多很大声地抢过话说：“队长，你是很优秀的军人。我知道，你当了十几年兵，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也有很好的前程。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也是军人，我也喜欢军人这个职业，我以后会在老A好好干下去。我以前，就是到了军校后的以前，我想太多了。我刚才，表现得不好，也让你不舒服。我想，我可能不适合，不适合想太多。我不想让你对我失望，也不想自己失望……我们当兵的，就是不适合想太多，把兵当好，并肩作战什么的……在我们，在我们，还能并肩作战的日子。”
许三多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想尽量说清楚，他真的知道袁朗很好很好很好，在袁朗奔赴更加远大的前程前，他会用一个兵的本分，跟在袁朗身边，他们还是什么也没有变。
袁朗听完，紧咬着牙关走到许三多面前，离得很近。许三多好像看到了袁朗眼睛里闪动着什么晶亮的东西，他把眼睛移向天光，紧紧盯着，直盯得自己眼睛里也发酸。
“我当了十三年兵，我比你更知道军人是什么。”袁朗狠狠地说，“在这和平的年月，十三年里，秣兵厉马、枕戈待旦，没有哪怕一天的放松。自律，我比别人更自律；勤奋，我比你们谁都勤奋。我是有我的理想，我可以为了理想，为了军人的职责赴汤蹈火，我可以死在任何需要我牺牲的地方，我也可以看着你们——我的兵死在任何需要牺牲的地方，我可以，也必须做到。但是呢，”袁朗的语调变得哀伤、柔情，“但是在这些之外，我能不能也拥有一点柔情和生活的幸福？”
“我能不能有我自己喜欢的人？我能不能有一天、或者两天，是和我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因为我是军人，我叫袁朗，所以我不能有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私人的幸福吗？”
“队，队长……”许三多心疼地说不出话。
袁朗不想再更含蓄，也不想再给许三多太多退让的空间，他一手抓住许三多的肩膀，很直接地说：“那些生活中的幸福，我设想过，是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需要是吗？”
看着许三多呆呆的眼神，袁朗抬高了声调，又问了一遍，“许三多，你不需要是吗？你只要一个好队长，是不是？”
“为，为什么是我？”许三多问。
“没有为什么！”袁朗干脆也不看许三多了，带着点听天由命的意味接着说：“也许因为那场演习里，你能抄到我的身后，不要命地追我；也许因为在装甲车上，你说了成才的名字，却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也许因为我知道了那条路；也许因为空荡荡的七连里，你还保持的良好的内务；也许是因为选拔时你背起了战友……也许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我也想笑……但是，也许有人把这些全做一遍，他也不能变成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