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神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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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本名其实不叫永恒。
上一次有人叫他的本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身为一个象征，一个符号，记住像本名这种无关紧要的过去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
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呢？
释然一笑之后，永恒闭上双眼，放任丝丝缕缕的倦意攀上他的筋骨。他的大脑是空的，但不是那种澄明的空。真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万物凋零的空茫。
有什么人进来了。
脚步放的很轻，似乎很怕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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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75年，“神启”计划宣告破产，联盟成为了这颗星球上唯一的合法政权。
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为人所知，人们唯一可以了解到的是，自第四届选举起，联盟的最高领导人都与那位一手缔造联盟的救世英雄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血缘关系。
这貌似一点也不民主，但就程序上而言并没有什么问题。身居高位的政客都对此缄口不言，普通人就更不会想去掺和什么。加上那位的影响十分深远，人们一直对他都很尊敬。
时光悠然而逝，旧事被遗忘，被翻篇，沉入了平静的水面之下。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假如某些私欲没有逐渐抬头的话。
后来的永恒偶尔也会想，如果他早生两百年，是否可以亲手了结那原本不应有的祸端？事情发展成如今这种积重难返的地步，是人为的纵容，还是天命的必然？
但一味质疑自己的投胎水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他已经来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其实幼时的永恒过的还是比较快乐的，毕竟他是那位的直系后人，他的父亲是当时的联盟总统，家世显赫非常人可比。而他也并不排斥经常来到他家的白大褂叔叔们，即使他们有时候会对他做些奇怪的事。
噩梦自他获得“永恒”这个名字而始。
一场漫长的沉睡之后，孩子只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四周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冰冷的器械闪烁着冰冷的光，流露出昭然若揭的恶意。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我叫什么名字？永恒？可我明明叫……
我……我是永恒，也许先前不是，但我现在就叫永恒。
极端的不真实感与矛盾感使永恒痛苦万分，但就在此时，一个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永恒混乱的思绪。
“从今以后，忘记你原来的名字。”
永恒猛然回头看去，却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可他分明长着父亲的脸，用的也是父亲的声音。
这位尊贵的总统阁下在人前向来是风度翩翩，冷静自持的，即使是现在，他也疯的很克制。只不过在理智的面具之下，偶尔透露出的扭曲反而更显得其怪异。
“抱歉，我有一点激动了，其实原本我没有考虑你的，你跟我……一点也不像，而且太蠢了。我还是更中意像我的后代。”
父亲幽幽地盯着永恒的脸，又自顾自叹道：“但谁让他们无福消受呢，就连唯一通过考验的那个，也不识好歹。”
永恒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到说不出一个字。他本能觉得不安，他想哭，却又莫名没有哭。
在先前的人生中，永恒确实表现的很迟钝——呆呆的，也不喜欢说话，就像一直活在自己的梦境里。无论别人对他做什么，他都以笑容回应。
然而就在刚才，梦境好像碎掉了。瘴雾被狂风掀翻，纯粹的深黑吞噬了天空。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目光就像是第一次看清世界一样。他的大脑从来都没有这么通透过。
“……为什么？”
永恒用力咽下喉中的涩意，神色却意外的镇定，思量片刻后，又改了下措辞和语气：“我的意思是，您希望我做什么？”
我会有知晓这一切缘由的机会吗？而我又即将遭遇什么？
“你看起来变聪明一点了，这个手术是真的有用。”父亲惊叹道。
“两百年前的神启计划毁于世人的自私与无知，为什么不相信神？神真实存在，神就是非凡的人，他们背弃了他，他也就放弃了他们。”
神启……他好像有一点印象。
永恒在记忆里疯狂搜索，有关这两个字的形容词没有一个是褒义的。
对于那起间接导致生物大灭绝与全球性战争的标志事件，大多数人的态度是避而不谈。永恒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说法：当年的事情虽然失败了，但其实还遗留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只不过在当时不良的后果还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影响全人类的思想，至于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藉于某种顾虑，永恒没有把犹疑的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父亲的表情越来越吓人了。
像艺术家看着手中的珍宝，也像屠夫看着待宰的猪——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永恒却有着非常直观的视觉体验。
“你感受过那些杂乱无章的意念吗？”父亲向永恒抛出了一个问题，但又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自己就接上了自己的话：“应该没有。你都没有出过家门，也没见过几个人。”
永恒眼观鼻鼻观心，如非必要，他不想主动发言。
父亲瞥了他一眼，轻笑着摇摇头，继而又发出了一大段抑扬顿挫的咏叹：
“看看那些躺在神经连接舱里，吮吸着劣质营养剂的老鼠，再看看这些西装革履，占据了社会的大多数资源而德不配位的所谓精英，他们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落后卑劣。披着人的皮，却干着畜生的事。”
“但我不会放弃他们，”说到这里，父亲的语气蓦然柔和了下来，神色中竟也带了些虔诚的光彩，就好像他真的相信他说的这些东西一样：
“我会创造一个神，一个集所有智慧与力量的究极的人类，他的意志就是全人类的意志，他的选择就是全人类的选择。我要让社会的构成比人体的结构更加严谨精巧，一丝多余的杂音也不许发出。所有的思想都得到升华，终归于至高的存在。”
“你，就是我选择的全人类的‘大脑’，永恒。这个名字承自先人，也会伴随你一生，由你交给你的传承者。”
“神永生不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神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