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破了个洞，吹来不明生物》伶诞

3、贫嘴

　　到高铁站门口，冉朝然下了的士。

　　表面上想靠自己的才能过一遍官网地图考点，行动上还是直接去管家说的地址。冉朝然挂开得有些心虚。

　　离开的士的空调，外面一股热气混杂着汽油的味道扑面而来，七月天的烈阳热情地烘烤着大地，出门前管家就告诉冉朝然，不用带伞这种占位置不方便行动的东西，到了考场你的背包就完全没用了，会妨碍行动的东西都得扔掉。

　　但冉朝然还是执意往包里塞伞，这么可怕的烈阳，能挡几时是几时。

　　高铁站建在拱起的地面上，下面是大巴站，吵吵嚷嚷围着一群人，冉朝然站在上面，正好能看见人群中间的闹剧。

　　一位身穿贵服的妇女对面前黄色齐肩发的女孩颐指气使，破口大骂，那些身穿黑色礼服的执事围在女孩身旁，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走。

　　妇女拍着一打债账数落女孩的逃债行为，并威胁女孩不还钱就拘留拷打。

　　冉朝然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如此彪悍的讨债，两个执事拖着女孩挪向黑色汽车，妇女拿着扇子打女孩的耳光。那女孩最后被惹急了，边喊着钱没有，命就有一条，拼命挣扎两个壮汉的束缚，反而把伤了自己的手臂，以冉朝然的视角看，她的手臂应该是脱臼了，壮汉放开她的肩膀时手臂耷拉下来。

　　围着的人群一部分是看热闹，一部分是指责妇女的行为，见事态不对，都散得远远地，生怕惹祸上身。

　　眼看女孩就要被抬进黑车里了，空中一个易拉罐瓶飞出，在打向壮汉的那一刻被另一个壮汉劈开，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飞出易拉罐的方向，女孩一脚踢开壮汉飞奔而去。

　　要不是高铁站门口四处没人，她说不定就不出手了，冉朝然编了个理由，踢出易拉罐后转身就进了高铁站。

　　刷硬币进入候车厅，在直达玉良城的候车室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提前二十分钟定好闹钟。冉朝然瞧着前后几乎没什么人，旁边的候车室座位倒是挤满了乘客。

　　“大叔，你们这是去特伦城旅游吗？”冉朝然指了指其中一个拿着黄色角旗的乘客，问隔座一个目测五十多岁的男子，“特伦是个贫穷乡村，那里有什么自然景点吗？”

　　“小妹你是局外人呐，”大叔靠过来，稍降话音，“特伦隔壁就是‘墙’，今年探索者考试也有很多人去看热闹啊。”

　　“你是说官网地图上的这个利国？”冉朝然闲着没事，便和大叔打趣起来，她拿出地图点了点指甲大小的利国，“这地图上标了圆圈和三角，有三个地方跟利国一样标着三角，你怎么知道候试厅在这儿？”

　　“哎呀，小妹你去看热闹也不找官方群聊问问，自个儿找地址多难啊，听大伯的，这位导游是考官的朋友，你去问问他能不能加你一个，再去换个票。”大叔朝导游的方向挑了一下眉。

　　“算了算了，我去玉良城玩几天好了。”冉朝然尴尬笑笑，看来利国果然是一个坑啊。

　　冉朝然搜集资料的时候就发现，官方地图上标记了的地方，都有两三个官方群聊，群主全部自称“考官的朋友”，冉朝然刻意对比群主的所有聊天记录，发现他们说的某些信息与官网上的资料有些出入，但这个小细节淹没在群聊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别的事情上，没人搭理这些群主说的错误信息。

　　不明显的提示，有人直接退出了群聊，有人提问了几声没有回答，又被潮水一样的聊天信息淹没，最后也默默退出了，当然，群主后来还打了个圆场，说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直接忽略掉了错误信息的解释。

　　冉朝然尝试在“错误信息出现”的时机退出群聊，却收到了群主的好友申请，询问了她退出的理由，以及正确信息是什么之后，群主告诉冉朝然前往玉良城，然后又把她给删了。接连尝试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玉良城。

　　那时候冉朝然才明白，第一场选拔已经开始了。

　　“请N273号路口到检票处检票。”……

　　仅一线相隔，冉朝然目送前往利国的乘客们离开，这里面有多少真心想参加考试的人？——看他们轻松的笑容和勾肩搭背的身影，怕是寥寥无几。

　　冉朝然看了看时间，离上车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坐在玉良城候车室座位上的乘客，除她外仅有一个人。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冉朝然抬起头来。

　　哇靠不是吧，逃债的女孩在她身边优雅坐下。

　　冉朝然左右环顾有没有讨债人的身影。

　　“我帮你争取了时间，你干嘛还跑到我身边来？”冉朝然皱眉道。

　　“放心，她已经回去了。”

　　黄发女孩的手臂似乎接回去了，刚才还声嘶力竭的人，现在浅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冉朝然一时没适应过来，把脸瞥向一边。

　　“那悍妇可固执了，你也敢帮我？”女孩斜坐着，双膝靠向冉朝然那边，“哈哈哈，不过我喜欢你这种匹夫之勇！”

　　“你这是在骂我啊。”见女孩似乎在思考自己说了什么骂人的话，冉朝然一脸黑线，“要是那悍妇真要讨债，就不会嚷着要拘留拷打你，肯定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咳……我被你说成什么人了？”女孩拿出探索者官网地图，在冉朝然眼前晃啊晃，“就是花了些钱而已，这不就过来赚钱了嘛。”

　　“兄台，你还真只剩下一条命了啊！”

　　“你都听见了？哈哈哈，我还真没开玩笑，我的赌注都在这上面了，在外边我是活不了的，去考个试还能认识些财主，万一考上了就把债还清，从此逍遥生活。哈哈哈你这什么表情？你以为所有人考试都带着博大的志向？”女孩伸出手指戳冉朝然的脸，被拍开了。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帮了个白忙，见到的第一个考生又是傻子。”冉朝然呵出一口气。

　　“说得你很厉害一样，你那破易拉罐一掌就劈开了，诶你还得学学怎样止血包扎还有接骨，你看看，”说着女孩转了转刚才脱臼的手臂，咯咯声一响，女孩的表情一落千丈，她忍痛道，“打不死才是真本事。”

　　冉朝然敷衍笑笑，随便表达一下“嗯你很牛”的意思。

　　女孩却不依不挠地捞她说话：

　　“我叫白芷归，你呢？”

　　“你家住哪？”

　　“你高考怎样？”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你上哪个大学？”

　　冉朝然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其他全靠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居委会派来调查我的吗？”

　　不依不挠问隐私，活像村口邻居家的二姥姥。

　　“哎呀，交个朋友呗。”白芷归撩起冉朝然的一缕长发，在手里玩弄。

　　见白芷归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美食，冉朝然甩了一下头发，打趣道：“我可是有正妻的人，不想拈花惹草，但你要是执意想成为我的妾……”

　　“请N298号路口到检票处检票。”……

　　“一般说这种话的都是些没破身的小鬼。”白芷归挽起冉朝然的手肘，往检票口拉，“没时间了，快上车。”

　　这次高铁里坐着的乘客和冉朝然往常见到的不太一样，看起来都是独自出门的，神色孤冷，大部分都不说话，冉朝然她们找座位的时候，有几个人犀利地瞅着她们，那眼神好像要将她们分解开来，令人怪不舒服的。

　　两人的座位隔得挺远，所以两人决定不按座位号落座，直接找两个空位坐在一起。

　　乘务员检查完票，高铁便开车了。

　　“这里的风景不错。”白芷归朝冉朝然眨了眨眼。

　　“哪里不都一样？”

　　“旁边坐着个美男子，特别养眼啊。”白芷归指了正对排坐着的男子，那男的皱着眉斜眼瞥过来，冉朝然赶紧把白芷归伸出的食指压了下去。

　　好特别的黄色瞳仁。冉朝然不禁多看了那美少年几眼，黝黑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直刘海正好盖住眉毛，是个长相白净的男孩。

　　“留着女性的发型，还带着黄色假瞳，看起来挺有个性的呀。”白芷归凑近冉朝然的耳边，“是我喜欢的类型。”

　　“兄台你可别调戏良家妇女。”冉朝然推开白芷归的脸，“你还得跟人家抢探索者的饭碗，别被他的美色.诱惑误了事儿。”

　　“我们过去搭讪一下。”白芷归抓住冉朝然的手腕，正要站起来。

　　前座突然伸出一条绿蛇，吐着信子，黄色的眼瞳盯着白芷归。

　　“你看，误事儿了吧？”冉朝然掰开白芷归的手，“你以为考生都同你一样来相亲的？坐下别动，这可是毒蛇。”

　　白芷归从包里掏出薯片，自顾自吧唧起来。

　　刚才的对话估计整个车间的人都听见了，看来不少人误以为她们是来玩的，毫不掩饰对她们的嫌弃。冉朝然伸手抽了一片薯片，白芷归不再说话，车间又沉默下来。除了两人吃薯片的咔嚓声，偶尔还听得见叮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音，似乎有人在检查武器。

　　窗外的景色变化万千，透明的“墙”仿佛巨大的棱镜，将阳光散射得五彩斑斓，远方的天空如穿了一身华服，山陵为护，云为饰，灵湖为镜，大雁作伴，世界将自己装扮成娇美人，匆匆世人却视而不见，引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