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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悔恨忧惧 ...

  •   大朝会的下午,安郡主依旧照例召见了立法小组的成员,当然包括陆正元和大郡子,郡主的表现没有任何异常,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会议一样,听取发言、参与讨论、给出指示,倒是陆正元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不过只让那位从那天下午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无心正事、一进门就留心观察的大郡子有所察觉。

      等到会议结束,其他人都退下去,大郡子留在最后,问郡主:“妹妹现在高兴了吧?”郡主说:“大哥有什么喜事吗?”大郡子说:“我看正元刚进门时的,那点,嗯,羞涩反应,就觉得很可喜啊!不过,你答应帮我的事呢?如今母亲都随陛下离京了,我和王晗的事儿怎么办?”郡主说:“我派人又细查了一下王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等母亲消暑回来我就劝她给你们订婚,大哥放心吧。”

      大郡子听了笑说:“好,妹妹说了我自然放心。”然后转身往外走去,郡主在他跨在门槛上的时候忽然叫:“大哥!”大郡子回头看着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郡主淡淡的说:“大哥自己逍遥快乐就行了,我的事就别那么操心了。”大郡子一愣,然后“哦,好的”出了门,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可是看郡主表情自然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抬头却看到陆正元一个人走在前方,还未走远,连忙紧跟几步追上,一拍他的肩头,叫:“正元,你那天和婧儿还好吧?”虽是一个问句,然后语气却是肯定的,那天松罗从他那儿“借”衣服,从内到外一整套,这样意味十足的举动,自然让大郡子认定他们不负自己所望的已经有了鱼水之欢,完成了身心结合,可是看到陆正元回头的神情,他却突然呆住了,因为那神情里清晰的透着痛悔、自责和无措。

      大郡子呆呆的盯了他半晌,才发出声:“你…你…,你们怎么了?”陆正元抿了抿唇,说:“不是我们,是我!是我惹郡主、生气了。”大郡子皱起眉:“你惹她生气了?我看她不挺好的,还以为你们…,你怎么搞的?”陆正元苦笑着说:“求你别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总之是我不好。”大郡子立在原地看着他快步走开,心里忽然很乱,能让陆正元这样,郡主刚才在他面前显然也是掩着情绪的,能让郡主私下里都掩着情绪,正说明了事情的严重!

      陆正元飞快的朝回奔走,只觉得耳边的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从钟翠宫的外面一直飞奔到自家院里,他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再一次的面对郡主,心情忐忑的迈入钟翠宫,可郡主的淡然无却更让他难受,她和以往任何一次开会一样的和他相谈,看不出、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可那样的伤害真的可以消散如云烟,不留丝毫痕迹吗?

      他拔出墙上挂着的利剑,在院子里的树下,近乎疯狂的挥舞,树叶、嫩枝在他身边起舞,片刻之后就围成了一个绿色的圆圈,当圈内的那人在精疲力竭后跌坐在地上,杵着半截没入土中的剑,深埋着头沉静的坐着,就像暴风雨后过后静谧,从远处看,那该是一场落叶缤纷的美景,可是圈儿的最中心依然动荡不安,他不可抑止的不断去回想下着当年屋顶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刑部公署那次相见、几个月来每次的相谈、那个暴雨的下午、以及之前和大郡子的对话。

      吴家小姐办的迎夏宴后的第三天,大郡子急匆匆的跑去找他,一见面就问:“正元,你前儿晚上怎么搞的?”他还迷惑着问:“什么怎么搞的?”大郡子说:“你不是和婧儿一起去吴家赴宴吗?我本来以为你们会…但婧儿回来却不高兴,你到底干什么了?”陆正元奇怪的问:“我就是和她聊天聊了一晚上,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郡主不高兴该是为了别的事吧?”

      大郡子望着他:“我很清楚婧儿是为了你不高兴。”叹了一口气:“哎,你看不出来吗,她喜欢你的。”看着陆正元低着头一声不吭,大郡子觉得心里的火直往上窜:“陆正元!你以为你是谁?婧儿她是郡主、是奕熙的储君,她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亏我还劝她纳了你呢!”陆正元一听。猛地抬起头,急叫:“大郡子!我不想嫁!”大郡子皱着眉:“为什么?婧儿她从相貌、性子到身份哪一点不好了?”

      陆正元拉他坐下,平静的说:“你听我说,郡主身份贵重自不必说,青春貌美,聪慧睿智,性子又谦逊和善,任何一点都足够让世间的男儿着迷,我也倾慕郡主,可我不愿嫁给她,其实是谁我都不愿意嫁。”陆正元抬手止住大郡子的问话,接着说:“不想今后一辈子都向我爹那样守着一个院子、看着一堆家奴,人来人往依然寂寞孤独。”

      大郡子说:“你马上就二十一了,能再在刑部干几年,迟早都要嫁人的!你就这样拖着、拧着,也顶多拖到二十四、五,难不成陆尚书还允许你一辈子不嫁?陆正元答:“家母出生微寒,于这些并不那么看中,或许不会逼我嫁人。”

      大郡子想了想说:“如果你现在真的不想嫁人才更应该主动对婧儿好点。”陆正元诧异的望着他,大郡子接着说:“我是觉得你嫁过来挺好的才劝她纳了你,不过她才过十六,还不急着娶夫,她又不缺人伺候,纳侍也是可有可无的事。你是她第一个看上的人,从小到大,连母亲和陛下都没逆过她的意,你要是跟她好了,以她的性子,你想继续当官,她绝不会强纳了你,可你要是这样远着她,才会让她一直记着,你该明白得不到的才最是难忘。”

      看他垂首无语,大郡子只好继续:“不管她在朝上怎么稳重睿智,到底是个刚满十六的少女,于情事上第一个喜欢的总是记得特别深,不过少女情怀总是飘渺的,真得到了慢慢也就淡了。总之,从我的角度讲,我不能容忍你这样让我的妹妹不开心,从你的角度来说,绝对没有坏处,只要你愿意,对你的仕途还会有好处。我现在给你说,是把你当朋友,要是让母亲或陛下知道了,那就直接跟陆尚书说了,到时你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陆正元一个人想了很久,以前他觉得郡主的身份让她高高在上,对于出生寒族的他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虽然他在心底也是倾慕郡主的,但在感觉到郡主对他有意后,反而心生惧意,嫁人就意味着用短暂的欢愉,换来深院中一生的孤寂,这个认知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渗入他的骨髓,让他对婚姻有着近乎本能的抗拒。

      现在不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告诉他应该主动回应郡主的爱意。那天下午,和郡主讨论时她飞扬的笑意,在暴雨中奔走时她微凉的玉手,转身进屋时裹在湿纱裙里的玲珑身躯,都让他砰然心动,他跟着进去,拥着她,含住她冰冷的双唇,那是多么青涩而美好的吻啊!

      想到后来的情况,他真的把自己恨得要死,那本是多么美好的下午,可是美好的中途脑中竟莫名其妙的想起那句“到时你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于是他不可控制的去想:我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吗?那一刻悲哀与不甘同时涌现,却恰恰被郡主看到,他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发现为自己伺候枕席的男人并不情愿,是怎样的打击,那是强烈的羞辱!

      郡主直接一掌打死他,或是叫人把他乱棍打死,都绝对是可以理解的正常的行为,可是她只是淡淡的退开,淡淡的吩咐小侍带他去沐浴更衣,甚至还淡淡的请他喝杯热茶再回,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这种羞辱,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储君?他自然听说了她当街鞭打京兆尹之女的事,那才是一个高傲的贵族少女“正常”的举动,再说无论如何,在大街上发生的摩擦都不可能比他做出的伤害更严重,她不可理解的平静淡然让他觉得悔恨忧惧。

      当时淡然,过后依然平静,这些天来他一直关注着安郡主的举动,知道她多了四位侍中公子,知道她连日来在钟翠宫里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的却是那天究竟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他甚至期待着她的怒气的降临,可是今天的会上,郡主还是那么自然的和他谈论,他的全部理智都用来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只怕被人看出来更增加了裂痕和伤害。

      实际上郡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受伤,她没有觉得那是羞辱,相反,她觉得那个主动献身却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不甘的男人才是受到羞辱的人,她只是觉得心酸难受,堂堂奕熙的储君,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却要靠他人胁迫着来给她伺候枕席!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她不想追究,只想尽快把它忘掉,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想:难道喜怒不形于色对于她来说也适用于情爱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悔恨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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