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三十六章 上（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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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是一名死士。
其实，在他活着通过死士考核的那一天，他就已经不叫“修”了，他叫五号。
他的搭档叫做七号，一起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潜入，隐秘保护，暗杀，偷窃秘密情报，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也许从这些任务类型中也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在组织那些个位数编号的人里面，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他是一名执法者，而七号是一名渗透者，他们的搭档在过去三年的任务中无往不利。好吧，也许说“无往不利”还是有点夸张，但是他们两个一直活到现在，至少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合作是多么有效。
他不关心委托人是谁，也不关心任务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更不关心会有多少人一起加入这次任务行动以及这个任务过后还能再看到几个人回来，他只知道，自己和七号面对着的，是如此危险的目标。
面前泛黄的羊皮纸上画着寥寥几笔，大量表示不确定的问号标记其中——这是没有与他们碰面的第三方人士提供给他和七号的一点帮助，一张简单粗略的地图，据说是目标的内部结构图，但是也只是“据说”而已。
他们并不准备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上面，简单的研究了结构图之后，七号就找出了不少同等体积和类似结构的城堡内部结构图，试图通过建筑上的类比，找到适合的行动路径和执行方案。
今天是他和七号潜藏在目标周围的第四天，上层指定完成时间的倒数第二天，也是他们预定的行动日。
在这四天里，他们白天已经用各种方式对目标的外围进行了确认，包括结构图上一些问号区域，心里也多少有了猜测。而且，他们在此前的三个夜晚里，见到了十几个也许是接到相同任务的同行的悲惨下场，不由得他们不万分小心。
“准备行动吧。”七号沉默地递给他一个瓶子，里面装得是一种用植物制作的青黑色特殊油墨，他们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用这些油墨涂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还有盔甲表面，以减少皮肤和金属反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带来危险的可能性。
至于涂在武器上的，他们都有各自惯用的“加料品”——他的两只短剑和一把反曲刃、一袋小飞刀上都涂了中等强度的毒药，而七号的两把匕首上则是强效麻痹药，短剑上抹着破皮即死的高级毒药。
仔细检查完身上各个装备、需要携带的药品，五号和七号对看了一眼，戴上黑色的蒙面头套，将各自的面孔遮住，只有露在外面的眼睛里还有一份冷静期待，两人带着内衬金属软丝的皮革护手的手臂互相轻撞了一下：“活着回来！”
夜幕低沉，湿冷的雾霭升腾而起，将本就不大的小镇包覆其间。建筑物和街道两侧的灯火在雾气中摇摇晃晃，仿佛飘荡的虚火。
夜枭发出凄厉的号叫，脚下一蹬振翅飞起，徒留树枝摇摆。五号与七号一起趴伏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观察着百呎外的那座黑色巨石围起的尖顶城堡庄园里的一举一动，任凭浓稠的雾气浸透身上黑色的布衣和盔甲。
敢于面对死亡是成为死士所必须的意志因素，而如何面对死亡则是死士实力和能力的最好区分，勇敢的人往往更需要学会谨慎，而隐身于黑暗之中的人也需要严密的谋划。
在他们隐身在大树茂密的枝干中进行观察准备行动的这段过程中，已经看到了一个独行侠在翻墙进入城堡的侧门时被多名防卫人员合力斩杀的情景——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他们参考判断城堡护卫手段的标准，一个法师建造、居住的庄园高塔，如果说没有一点法术陷阱简直就是笑话，而刚才那个单独行动的家伙就是误踩中不知什么陷阱才暴露了身形。
“比我们预想的情况要麻烦些。”七号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着，“原先估计是沿着围墙一圈都设置了恒定的‘魔法警报’或是‘高级魔法警报’，但是从刚才那家伙失手的过程来看，看起来还有别的陷阱，比如‘侦测隐形’之类的法术。”
“我觉得这很正常……别忘了这城堡里面住着的可是全迷雾镇范围内最强大的法师。”修，不，应该称他为五号，抽动一下鼻子，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守卫的巡逻动向，“如果只有这围墙和正门上只是恒定了‘魔法警报’这种鸡肋法术，那才是让人小看了黑堡。”
七号耸了耸肩，没再反驳：“这个倒霉的家伙勉强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提示，地图上标注了这个侧门，而且还做了一个危险标记——既隐蔽又有陷阱，附近警卫两分钟以内到达，至少六人——现在看来，至少这点地图没有说错。”
“这么说你认为那个地图附带的信息能够相信？准备走上面标注出的那个角门进入城堡？”
“不，我可没这么说，这地图的来源根本无法确定呢……不过小心点儿总没坏处。”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还有在这个距离上的感受，你能不能做出判断，院子里究竟有没有陷阱，还是陷阱都设置在进入城堡处？”
“我觉得院子里应该没有物理陷阱，但是魔法陷阱没办法保证，而且那个喷水池似乎有点古怪，尽量避开，选择其他方位潜入。”
“那好……我们换个方向，去城堡后面，找一个进入的路线。”
五号比了个转移的手势，城堡后方的围墙对潜入塔楼似乎更加有利。这种对称结构的高大建筑群往往不仅是主体建筑的对称，还包括外围设施和配套结构的对称，一般来说，防卫力量和人员安排也会有相应的对称性质。虽然不能太信任地图上注明的那个角门，但是他们可以考虑寻找对称的位置，想必会有些其他收获。
“真麻烦，这城堡的窗户居然设置地这么怪异，白天要怎么收光……难道他们全天都在使用油灯火把来照明？也是，里面住的可都是法师，随便弄点魔法灯具就足够了。”
七号回了个“明白”的手势，整个人已经像一只灵巧的猿猴，身体贴着树干刺溜一下滑了下去，连片叶子都没有震落。
五号的动作正相反，他手臂带着树枝一荡，脚在树干上借了一步力，整个人像一只大鸟，头下脚上地直接坠向地面，然后身体一拧双腿一弹，无声无息地飘在地面。
两人落地之后各自轻巧地腾身而起，迅速没入黑暗与朦胧的雾气之中——七号的寻找陷阱和魔法侦测，五号的技能协作和高攻偷袭，三年多的团队配合，他们是最好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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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身后的阴影中，一抹蓝紫色身影振翅一拍，不远不近地滑行追随。
◇ ◇ ◇
七号对前方施展了一个“侦测魔法”，细细观察着眼前这片至少有十二呎高的黑色围墙，在他的眼睛里，每隔三十呎的距离，围墙中部就会有一块带着装饰花纹的墙砖，发出黯淡的魔法灵光。
“就是它了。”七号反复确认视线范围以内只有花纹墙砖这一种散发灵光的物体，牵了牵唇角，对五号比出一个确认的手势，“就从这里进入吧，只有魔法警报这一种防护手段，墙下的地面没有法术陷阱，我们只需要小心实物陷阱就足够了。”
“那就用次级虚无晶体吧。”五号点点头，“动作快一点，一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他们口中提到的次级虚无晶体是一种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小型魔法物品，可以让使用者的身体及身上携带的物品暂时变为虚体状态，以正常状态一半的速度活动，且进行攻击时自动脱离虚体状态，对于他们这些活动在黑暗中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小东西。只不过这种晶体需要附着在武器或护具上才能发挥功效，而且又根据制作者的等级分出了不同的品质，次级晶体就是其中品质最低的一种，只能供所有者本人使用三次，且每次不超过一分钟，可即使这样，这拇指大小的蓝灰色晶体每颗也需要五百金币。
对于五号和七号来说，他们提前做好的准备可不止是这么一颗次级虚无晶体，在将这颗增强晶体塞进了他们嵌着柔软金属丝的皮质护臂空格之后，两人接下来从各自的腰包里翻出三支装在试管里的药水，拔下塞子“咕噜咕噜”吞了下去。灰色的躲藏药水，墨蓝色的潜行药水，姜黄色的洞察药水，每一支都价值一百五十枚金币，效果却只有一个小时，为了防止时间消耗过长，这一套三支的药水他们每人身上都装了三套——谨慎的人也需要学会狡猾。
除此之外，更多的担当侦测开路任务的七号还喝下了一支智力药水、一支感知药水，而更多需要出手战斗的五号则给自己的武器上安放了一颗致命精准晶体。
全部准备完毕后，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确认对方身上的装备和个人状态，而后，启动了晶体的虚无效果，两人的身体瞬间变得影影绰绰，几乎消隐在黑暗之中。
五号崩了崩手臂的肌肉，用力将带着爪勾的长绳抖出，哆的一声轻响，已经紧抓在墙头上。他拽紧绳子抽动几下觉得已经抓牢，才将长绳另一端缠在自己的手臂，双手交叉两腿微弓，做出一个半托的姿势。
七号深深吸了口气，左脚踩在五号的手上，借助他上托的力度腾起拉住长绳，手脚并用快速翻上墙头。他拉紧那些竖立在石墙上的黑铁尖刺，尽力蜷缩着身体，目光快速地扫过墙头和墙下的地面，寻找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实体陷阱或是机械攻击物品。
在虚体状态下，他们的行动速度是每六秒十五呎，而魔法警报的报警区域是二十呎，也就是说，在次级虚无晶体一分钟的起效时间里，他需要完成三个工作：侦测有无陷阱和机械弓箭之类的攻击装置，在报警区域以外寻觅一个合适的藏身地，和五号一起潜过去。
五号的身体紧紧贴住黑色的石质围墙，在心里默数读秒，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后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在等待七号的信号，然后才是进入或者……接应七号一起逃离。
也就是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他就等来了“安全”的手势，长出了一口气，拉住长绳蹬着石墙，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松脱爪勾，从腰包里取出一块事先配好颜色的泥浆，抹在墙面上爪钩摩擦留下的三道白痕处，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高达十二呎的围墙，贴墙滑下。
还有二十七秒。七号呼出一口气，沿着围墙尽力疾掠，向右后方靠近角门的塔楼方向奔去，五号毫不犹豫地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在还剩十秒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预定的潜入位置，快速伏低身体，连续几个蹲身翻滚，藏身在花坛外侧的一段半地下排水沟内。
这段排水沟并没有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而是七号在这几个白天观察到城堡内部花坛和喷水池的位置分布后，根据自己在建筑方面的知识推断出来的。这种紧贴着花坛的排水沟是为了避免降水过多时影响院落的积水和花木的长势，所以经常会采取用半地下半遮掩的模式建造，恰好方便了他们俩的躲藏。最近迷雾镇的天气只有几场快速的急雨，沟内的泥土还没有干透，有点潮湿的土腥味，不过还好没有什么泥渍。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几个身穿低级仆役服饰的黑衣大汉手持长木棍正向这边走来，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谈笑着。这几人似乎是定时巡查的守卫奴仆，他们并没有携带什么照明火把，而是呈三角形队伍，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长棍扫荡着墙角、花坛灌木或是其他隐蔽位置。
其中一人的棍子已经戳进了排水沟内，眼见就要扫荡到他们藏身的位置，七号将身体紧贴着沟壁，拼命收缩的身体几乎要陷进蓬松的泥土中，而五号紧绷着呼吸，像一只大型蜘蛛一样用背贴住盖在水沟上方的木板，四肢反张紧扣住箍住木板的粗铁条。
那人手中的木棍深深戳进沟底的泥土里，还不停来回扫荡着，棍头挑起的泥土带着少许腐烂的味道，打在五号和七号的脸上和身上。即使眼睛被泥土刺得生疼，他们仍然大睁着眼睛，根据木棍的动作轻微地调制身体的位置，避免被扫到暴露。
“这一圈下来又没什么事情。”一个粗野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木棍敲打在地面的声音。
“没事情还不好？难不成你希望像昨晚麦拉尼他们那样，遇到好几个潜入者，还打了一架？”回答的男声就在排水沟上方，随后那根扫荡的木棍也收了回去。
“嗨，那可不行，老子这条小命宝贵的很呢。”开头那男声咒骂一句，脚步声向前移动着，“你们说，这阵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有人要钻进堡里来？”
“那是堡主才要考虑的事情，你个小护卫，考虑那么多干嘛……”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过这一段，继续向前巡视着。五号和七号慢慢放松身体，无声无息地落回沟底。
嗡——
半哑的碰撞声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又是另外一人的呼喝：“什么人？”
无法判断距离远近的五号和七号浑身一紧，双手已经搭在后腰的短剑上，做好一跃而出直扑咽喉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起，阵阵刀刃交击、互相叫喊的厮杀声传来，黑衣大汉们模模糊糊喊了一句，反身向前院跑去。
五号与七号长出一口气，看来是有其他潜入者被发现了，也算是帮他们引开了巡逻守卫。两人将身上沾着的大块泥土拍下，弯下身体沿着排水沟迅速向前奔跑，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塔楼侧面的一处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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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整个身体都挤在花坛低矮的观赏灌木之中，鼻子上渗出的细小汗珠已经将蒙面的头罩打湿了。顶着“侦测魔法”效果，他的目光在这扇被涂成黑色的铁门上上下下地扫了好几圈。
此时此刻，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为前院那个不知是谁的同道中人之死而感伤，如果他不能尽快判断出这个暗门上有没有陷阱或者附加法术，接下来要死的人就是他和五号了。
“撬开门锁问题不大，但是门板上有魔法陷阱，具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但是灵光很昏暗，应该不是什么强力的法术。”七号又急又快地说出自己的结论，等待着队友的最终决定。
“触发式的魔法警报？”
“不确定。”
五号转头望了望前院，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开！”然后又补充一句：“我跟你一起去，开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不知道那个潜入者还能牵扯守卫力量多长时间，他们可没工夫在这里继续犹豫，必须尽快突破最外层的防守进入城堡以内，这点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机会可就稍纵即逝了。再说了，做这种不见光营生的人，有谁不是踩着刀尖前行？怎么能因为一点点不确定或是危险就退缩？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第三十六章 上（修）
